外面还暗着，夏侯素却已经被叫了起来，正坐在镜前梳妆，凤冠霞帔在一旁放着。
“公主这妆本也不怎么费时间，晚些再起也是可以的，只是王上昨日吩咐了，说他有些话要和您说，这才让您起得早了些。”
看夏侯素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身后正在帮她挽发的嬷嬷含笑说了一句，夏侯素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因着不方便乱动，她只转了转眼珠，“是么？王兄可说了什么时候过来？莫要耽误了上朝才是。”
嬷嬷脸上笑意更甚，道：“公主这两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昨日柳娘娘来的时候恐怕没跟您说吧，王上已经将今日的早朝取消了。”
“怎会？”
柳妃昨天有一句话说的确实很对，哪怕旁人都不了解夏侯渊，夏侯素却绝对是个例外，正因为她知道夏侯渊有多为朝中诸事费心，才会觉得嬷嬷说的话是假的。
“您若是不信的话等着就是了，看着现在这时辰也差不多了，估摸着等您换好衣裳，王上也就该过来了。”
正说着，外头的仆人就急匆匆地小跑进来。
“公主，王上到了。”
“您瞧，这可不就来了，这样放在往常早朝可还没散呢，公主这下子信了吧？”
夏侯素急急起身，也顾不得嬷嬷手上的步摇还没戴好，三两步就往门口跑去。
“着什么急？你看你这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快进去收拾收拾。”夏侯渊迎面进来，正看见夏侯素着急的样子，眼底满是宠溺。
到了这时候，夏侯素才恍然发觉，夏侯渊往日这样和自己说话并不是不想理会自己，只是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所以看什么都像是不好的样子。
像是幼时两人关系最好的那段时日一般，夏侯素朝夏侯渊伸出手，“走不动了，要王兄牵着。”
多年不见这幅场景，夏侯渊一瞬间觉得回到了从前。
“好，牵着你。”
这样的夏侯素让夏侯渊说不出的怀念，哪怕看出了她心中藏着事情，夏侯渊也并没有急着去追问。
若不是柳妃来的时候说了那么些事情，夏侯素还以为夏侯渊早就将过往忘的差不多了，是以昨日柳妃离开之后夏侯素到了后半夜才歇下，到了梦中忆起的也是幼时那些事情，刚才她虽然困得不行，却也做了个决定。
进到屋里，嬷嬷已经将手中的步摇放在了原本的位置，垂首在一旁站着。
“你先出去吧，稍晚一些再进来。”
屋内只剩两人，夏侯素开口说起幼事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如数家珍，夏侯渊一开始只是听着，到后面也跟着说上几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害怕误了时辰，嬷嬷进来问了两次，屋内的两人却并不理会，依旧说着。
茶水换了一趟，夏侯素终于停下，“王兄，你可知道，我答应牧原婚事前不久未归的那一夜去了哪里？”
知晓这才是夏侯素今天真正要说的事情，夏侯渊摇头，“寡人让人去查了，并没有查出来。”
“呵，”夏侯素苦笑道：“难怪，王兄啊，是我们小瞧了牧原，他还有将你瞒过去的本事，可见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你忽然提他做什么？还没问你呢，你明明就不喜欢他，为什么还非要嫁给他？”听夏侯素提到牧原，夏侯渊脸上立刻就有些难看。
夏侯素眼中蓄起泪，低声道：“自然是因为他和那天的事情有关系，否则我怎么可能嫁给他？”
这话里的意思可就多了，夏侯渊心中一急，直接站了起来，“那天到底怎么了，寡人问了你许多次，柳妃昨天夜里也来找你聊了许久，你为何一直都不愿意说？”
“我怎么说，王兄，你难道要我直接告诉你，我被那个禽-兽毁了？”夏侯情绪有些失控，长时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我能怎么办，王兄，你说啊！我恨不得去死，可我不能让你丢这个人，我死了一了百了，那些难听的话却不会因此而消失，王室的名声，王兄你的颜面，任何一个都不能被人踩了去！”
屋子里面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夏侯素的啜泣与夏侯渊逐渐粗重的呼吸。
“咣！”夏侯渊忽然起来，动作之大，直接就将身后的椅子带的倒在了地上。
“王兄，你去哪？”
“寡人要亲手宰了他！”
夏侯渊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更不要说是至亲之人遇上了这样的事，先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已经知道了，怎么还可能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让今天的亲继续成下去。
“别，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你若是做了这样的事情，让旁人怎么说？既然亲事已经定下了，自然不能在这时候反悔，我去在他身边盯着他不是也好吗？”
“好什么？寡人难不成还真奈何不了他？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斩草除根就是了，寡人绝不会让旁人知晓，你若想寻夫婿，满朝青年才俊王公贵族之子皆随你选，谁敢说一句不是？若你不愿嫁人，我这偌大的王宫，总能让你锦衣玉食一辈子。”
“我知道，”夏侯素走到夏侯渊身旁，“王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想去，既然他需要借着我来拉进和你的关系，我在牧府就不会受了委屈，你想搞垮牧府当然不费力，可我更想亲自去，王兄，我不怎么求你，这件事情你……”
话已至此，夏侯渊还要怎样拒绝？只能应了夏侯素，却又不放心，叮嘱道：“不要勉强自己，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又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不必觉得丢人，让人来找寡人就好。”
“王上，这吉时就要到了，公主的妆容还未打理好，您先出来吧，奴才知道您舍不得公主，可这吉时误不得啊！”
外头的嬷嬷已经等的心急如焚，王室向来在意这些说法，要是今日的时辰耽搁了，恐怕自己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
“王兄放心，让嬷嬷进来吧。”
夏侯素推了推夏侯渊，让他面色好看些，免得吓着了嬷嬷。
“进来。”
听了吩咐，嬷嬷小心翼翼的进来，生怕自己方才贸然开口惹了他生气。
所幸夏侯渊虽然脸色不怎么好看，却也没发脾气，只是一动不动在一旁坐着，嬷嬷也不敢让他出去，只能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发饰一一戴上，换凤冠霞帔时外头来了人，说是牧原府上的，瞧着时辰快到了，进来看看。
瞥见夏侯渊懂了，夏侯素心中一紧，担心夏侯渊做出什么，忙道：“芳月，你去回了来人，说我即刻就好，让他们稍等。”
芳月至今还不知发生在夏侯素身上的事，见牧府来人时好声好气的，“公主已经在换衣裳了，你与牧先生说说，劳他在稍候一盏茶。”
来的人于是离了茗香殿，去找牧原回话。
“王兄，你今日去牧府么？”
看着夏侯渊又坐下，夏侯素寻了话头。
“自是要去的，你问的这是什么话？寡人怎会不去。”夏侯渊眉头还是未曾完全舒展，却也没有不理夏侯素。
夏侯素话里带了些试探，道：“那王兄带着柳娘娘好不好，昨日我与柳娘娘说话，颇有些意犹未尽之感，稍后前头宾客们说话时你让柳娘娘来与我说说话。”
这种小事没什么好迟疑的，夏侯渊当场就应了，本来柳妃就要随他去牧府的，路上再说就好了。
桃花谷。
“白叔叔，娘亲离开好久了，云儿好想她啊。”
云懿手里是几株草药，仰头看着白远易，眼巴巴的盼着他松口让自己离开。
白远易望了望京城的方向，这些天了，他一直让人留心着外头，进了死亡沼泽林的李昭烟还没出来的消息他自然不会不知道。
也是在李昭烟离开之后他才想起来苏楚陌在林中有势力，只是想着李昭烟到了京城见了燕王府的人之后就会知道，所以他才没有让人将事情说与李昭烟。
现在苏楚陌夫妻二人都在沼泽林，云懿回京城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见不到人。
”白叔叔，你不要不理云懿，哥哥说了，这样是不对的。”云懿还在嘀嘀咕咕的说着，眼神一刻也不曾离开白远易。
“罢了，”白远易心中叹了一声，“云儿，你娘亲现在不在京城，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你去哪里见她？”
云懿见白远易松口，软软糯糯地说：“白叔叔，那你让人送云儿回去京城看看好不好，要是娘亲不在的话云儿就乖乖回来。”
“如此……倒也不是不可，只是霄儿现在还经不起奔波，要是回去的话就只能云儿自己和我的人一起回去，你不害怕吗？”
总这样哄着云懿也不是事儿，白远易想着自己的人又不会出差错，一路上游山玩水的走着，到了京城说不定苏楚陌与李昭烟也就回来了，便答应了云懿。
“不怕，菁菁姑姑对云儿很好，云儿想让菁菁姑姑跟着一起回去。”
看着云懿这样，莫说是一个菁菁，就是她要桃花谷大半的人都跟着，白远易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