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二重唱的脆生生的叫唤让酒楼内瞬间寂静下来,然后,只见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巴,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直了眼睛看着那两个双眼发亮的孩子。
之前是谁比他们娘亲还霸气侧漏地说要揍死吕越的?这会儿这满脸惊喜,笑得比花儿还甜的孩子,是谁?
阿辰听见这两道并没有印象的软软的声音后身体也莫名地震了震,反射性地转向声源处,当看清楚那两个满脸喜悦的孩子后不知怎的,胸口仿佛被什么猛地撞击了一下,眸色也在他不知觉的情况下柔和下来,染上了宠溺之色。
可很快,那种不经意地泄露出来的情绪便又散去,剩余的反而是疑惑不解和惊讶。
可更让他觉得震颤的是,看到圆圆后他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得便看到抱着孩子的秦霜,比之他见过的许多京城貌美的贵女并不算多出彩的,甚至只能称得上清秀的容貌,却无端地让他在对上她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时,整个人如遭点击一般浑身僵住。
那种震撼心灵的,仿佛心灵最柔软处被触动的感觉,让他在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然施展轻功,一个闪身冲到了秦霜面前,伸出手试图抚摸上她的脸颊。
众人被这一突然的发展震得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连吕越都愣愣地看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脸的莫名其妙。
听那两个孩子叫爹爹,难道他就是这个女人敢对他如此态度的倚仗?吕越不说脑子多聪明,但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见过的市面确实不少,眼力也有,其他人都能看得出的阿辰衣着气质的不同,他又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这么个人却是个生面孔,却让他莫名地有些心惊肉跳,总觉得接下来的某些发展会超乎他原本的预料。
难道真的踢到铁板了?不可能吧?在京城,还有哪个官家能比丞相府的势力更强?文家,洪老将军家,甚至是司徒家的人,他都认得,此人绝对不是这三家的人,而其他家的则完全不足挂齿。
此时秦霜和阿辰才没空搭理他心里想什么,打从看见对方开始,两个人的眼里就只有对方,尽管,其中一方的注意力在对方身上并不是和另一人保持着相同的想法和感情。
秦霜并没有阻止阿辰的动作,他们俩在一块儿的时候阿辰本来就喜欢动手动脚的,他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她才觉得奇怪呢。
只是,这一动作却是没能真正落实到位置上,阿辰在即将碰到秦霜的脸颊时猛地停住,好似忽然回过神来一般瞳孔骤然缩了缩,眼底里闪过疑惑,警惕,迟疑,各种情绪飞速掠过,最后重新归于平静,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是谁?”
咦!?一直注意着发展的周围的人都惊异地看着阿辰,他,难道不是这位年轻的夫人的丈夫吗?
吕越也更迷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
你、是、谁!?
本因见到阿辰平安无事心安地露出笑容的秦霜神色凝滞下来,勾起的唇角也敛下,眯着眼仔细注意了一下阿辰的目光,这才发现,面前的人,感觉不对!非常不对!
阿辰看她的目光总是充满了宠溺,神情和温柔,偶尔也会带着讨好,可是,却从来没像现在这般,陌生。
注意到阿辰用一种似看着陌生人的目光望着自己,秦霜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
合欢和白术的目光也猛地变得锐利,含着一抹震惊地看向脸上完全没有半点说笑意思的阿辰,互相对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辰主子这是?
秦霜寒着声音道:“你、说、什、么!?”
阿辰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喜欢面前女子看着自己的冷冷眼神,但解不开的疑惑盘旋心头让他无法释怀,即使感觉到对方似乎很是恼火,仍然再次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很熟悉。
被和自己成亲两年多,连儿子都有了两个的丈夫问‘你是什么人’,秦霜不知道有多少人有过这种经验,反正她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这种荒谬的事情……
秦霜的脑子里灵光一闪,眼神在阿辰身上扫视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开了扫描功能,系统显示,阿辰的后脑部还有未痊愈的伤口,伤口位置的特殊让她在电光火石间便想通了之前的那些疑惑。
原来……如此。
这就是阿辰一直没和她联络的原因?因为,忘了?
既然回到了皇宫,应该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但却偏偏忘了她?还是说,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光了,留在皇宫只是因皇上皇后让他留下?
“娘?爹爹?”圆圆敏感地感觉出爹娘的气氛和平时不一样,面上露出些不安和疑惑,看看抱着自己的合欢,又茫然地看向寒着脸的秦霜。
阿辰没能从秦霜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却再一次听见圆圆的叫唤,慢半拍地发现,这个长得说不出地讨人喜欢的孩子这是在叫,他?爹爹?
阿辰扭头一看,才惊讶地发现,这个孩子,还有秦霜怀里面无表情看着他,眼底有些疑惑的孩子,这两个孩子竟和他长得非常像!
“他们……”阿辰无法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有点酸涩,心慌,愧疚,还有心疼,温柔,许多情绪不断地浮上心头,让他一时无法阻止语言开口,只能张张嘴愣愣地看着秦霜。
秦霜微微闭上眼压了压猛然涌出的暴戾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状态,主要还是担心会吓到两个孩子。
半晌,再次睁开眼眸时,眼中依然看不见冰冷或怒意,反而平静得让人更加不安。
秦霜看着圆圆一字一句地说道:“圆圆宝贝,他不是爹爹,不可以乱叫。”
“是,爹爹。”圆圆盯着阿辰的脸看了一会儿,认真地再次说道。
“不是。”秦霜温声道:“圆圆乖,不可以乱叫,他不是爹爹。”
阿辰听着她如此强调,明明这的确是事实,他的确不可能是这个孩子的爹爹,但却反而感觉心头有种不爽,不安,还有无法隐藏的心痛。
圆圆毕竟年纪还是太小,根本无法理解明明就是爹爹,为什么娘亲却说不是?但他内心又很相信娘娘,眼睛里的疑惑和茫然反而越发明显了。
还是团团忽然道:“不是爹爹!坏人!”爹爹见到娘亲一定回亲娘亲,还会抱他们,这个人又不亲又不抱,居然还问娘是谁,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爹爹!
圆圆内心的迟疑被双胞哥哥彻底压下,软软地‘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靠在了合欢怀里,那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直看得阿辰心疼坏了,差点就想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使劲浑身解数好好哄一哄。
可他又明白,自己不是他们的爹爹,根本没有立场说要抱孩子,只能强忍着,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成拳头。
秦霜和阿辰面对面地站着,气氛却说不出地古怪,让周围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好戏看不成了,这边又不知道在搞什么,这,接下来要怎么办?
吕越在秦霜俩人‘对峙’时也注意了一下和阿辰一同来的就站在门前的几个人,因为吕雄曾经是禁卫副统领,吕越对禁卫颇为熟悉,阿辰今日外出时身边带着三个人,不算藏在暗处的暗卫。
这三个人有两个便都是吕越觉得有些眼熟的禁卫,另一个则是皇上给阿辰安排照顾他的小太监安福。
吕越这样出身的人,对太监这种和普通人感觉明显不同的人的识别都很厉害,认出禁卫的第一时间,他也同样看出了安福的身份,正因为看出了他们的身份,吕越才越发心惊肉跳,心中忐忑不已。
能够在身边随着带着禁卫,还有太监的人,会是什么人?太监可都是只为皇室服务的!
皇宫里都有什么人他自然不会不知道,可在他印象里却没有一个和阿辰的年纪符合的人物,大皇子殿下的话,他曾经在宫里摆宴时隔着老远的距离见过,并不是眼前的人,端亲王府的世子和二公子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是三皇子,而今年纪也才不过十岁,就更不可能了,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几天前宫里才发下告示说那位殿下身体好转,不日便能完全康复。
想到这里,吕越脸色一白,额头上不停地冒出冷汗来,面对秦霜时的那股嚣张劲儿是半点也不敢再搬出来了,如果真的如自己猜测的一样,那么做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正好被这位殿下看见,怕是要出事啊!
就不知道,这个女子和他是什么关系……
吕越脑子不断想着该如何脱身,如何不让眼前这位治他的罪,可越想心里越乱糟糟的,根本想不到一个好主意来。
秦霜那边却是不想继续和状态不对的阿辰再对视下去,再看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甩他一巴掌发泄一下。
不过就是让他单独出一次门就能把老婆孩子都给忘了,真是,这男人真是太欠揍了!秦霜气得牙根痒痒。
“吕越还在一边等着,你不打算做点什么?”秦霜冷淡地冲阿辰挑了挑眉。
跟着阿辰一起来的小太监安福觉得秦霜的语气半点没有恭敬之意有些不满,但想到此番太子殿下是微服出巡,人家并不知道殿下的身份,而且殿下对这位夫人的态度也有些奇怪,他便也只作不知,安静地站在殿下身后沉默不语,只是目光多瞄了两眼长得格外漂亮的两个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瞧着这两个孩子长得有点像殿下?难道是因为刚刚两个孩子认错人乱叫爹爹产生的错觉吗?
关于阿辰失忆,二度失忆的事情,除了他刚被玄子霄带回宫里时在场的几个人以外,其他人并不知情,皇上有意将此事隐瞒下来,为的就是不想让别人针对此动不该动的心思,比如,找人冒充阿辰忘记的五年间认识的什么人试图靠近他做些什么之类。
要是安福小太监知道阿辰忘了五年多的记忆,再联想刚刚那怪异的场面,定然会察觉到秦霜或许就和阿辰丢失的五年有关系,或许是很熟悉的人,以至于明明失去了记忆,可身体却仍然做出了反应。
如果此时皇上皇后,哪怕是玄子霄在场,以他们的头脑,大概立马就能从团团圆圆的样貌上推测出秦霜和阿辰的关系,可惜他们不在,因此除非是秦霜主动告诉阿辰,在场的人谁也不会想得到这俩人之间会发生如此曲折离奇的事情。
连秦霜都觉得这种事狗血得让人无法相信,偏偏它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秦霜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开始后悔,早知道让阿辰独自出门会发生这种事,她当初就该让他再多带两个人,这样就算阿辰碰见什么情况好歹身边也有人能帮着他,不至于让他受伤,如果不受伤就不会忘了她和团团圆圆了吧?
阿辰很不喜欢秦霜在自己面前皱眉头,他很想伸出手帮她舒展眉头,却又因明白他一个男子随便触碰女子太过轻浮,说不定还会惹她厌烦,只得作罢,倒是秦霜的提醒让他想起了几乎快被他忘到脑后去的吕越。
的确,这家伙不解决掉,他便是心里有什么疑惑想问秦霜,这场合怕也不适合谈话。
阿辰深深看了秦霜两眼,才不舍地移开视线转过身对向吕越,而他在转身的瞬间,秦霜眼底才泄露出一点并不愿被任何人发现的失落。
哪怕明知道这并非阿辰的本意,他也不想受伤,更不想忘记他们,他也不可能像上辈子那些狗血剧里那样不论发生任何事,明明该忘记所有却偏记住了自己重要的人,期待那种完全不合理不科学的事情未免太可笑,但,终究是会觉得不太痛快。
被自己最重要的人忘了绝对不是什么好滋味,便是秦霜意志再坚强,还是会觉得心头难以言说得酸楚。
她烦透了这种感觉,更别说阿辰连团团圆圆都忘了,孩子比成人还要敏感,爹爹对他们完全陌生,一次两次的或许他们还只是稍微觉得奇怪,时间一旦长了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对阿辰产生什么芥蒂无法再放心地亲近依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让阿辰想起来一切。
当初一直无法将他脑内的瘀血解决掉正是因她也曾想过几种可能会出现的后遗症,而现在这种情况,也算是其中之一,可既然已经因为意外造成这种局面了,她就不必再顾虑什么了,再不想办法将那些该死的瘀血彻底解决掉,天知道以后还会出现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发展。
“你是吕家的?”阿辰满心不爽地看着神色发白,满头大汗,神色忌惮紧张地看着他的男子。
就是因为他,才害得他不能专心面对身后让他有某种强烈感觉的女子,他直觉这个女子应该和他忘记的那些事情有关联,和秦霜想为他解决瘀血一样,他也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究竟忘了些什么,这些天住在宫里他一直都觉得非常不安,没有安全感,明明是从出生以来就一直住的地方,却让他有种自己该待的并不是皇宫的奇怪感觉。
“你,您是……”吕越擦了擦汗,急切地寻找着合适的措词想和阿辰说点什么,或者说是确认什么。
阿辰却注意他想什么,只神色冷然道:“我也是许久不曾出门了,竟不知道何时开始,吕丞相家的子弟如此本事了,还能当众想抢他人的东西占为己有?这莫非就是吕相的家教?我或许改回去好好和父亲说道说道。”
一句并没有特别言明自己身份的话,却让吕越几乎已经确定了啊的身份!
许久不曾出门,还能就吕丞相的事有话语权的‘父亲’,除了皇上还会有谁!?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推测,真正确认时吕越还是心里咯噔一声,对阿辰的称呼也差点脱口而出,“太——”
小太监安福警告地看了眼吕越,插嘴打断道:“吕公子,慎言。”
吕越下意识地闭上了嘴,生生将后面的几个字重新吞了回去,表情更白了几分,隐隐还透出几分青色。
“我,并不是……”吕越想推脱责任,可面对着阿辰那双似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的深邃双眸,却硬是说不出半句狡辩的话,想来太子应该是早就到了酒楼外面看着里面的发展,都已经被人亲眼看见了他还如何狡辩说自己没想强抢别人的东西?
他不但想强抢,还想让护卫教训对方呢!
“道歉。”
“诶?什么?”吕越一愣,满脸错愕地看向一脸正经的阿辰。
阿辰再次开口道:“向她道歉。”
如果不是因涉及到的人是她,他倒是确实想过趁此机会对这明显经常干类似事情的纨绔子弟好生敲打一番,顺便也警告一下吕丞相,但当发现秦霜给他的特殊感觉后,便再也顾不上这些有的没的了。
警告丞相府的事随时都可以做,但眼下,他只想快点把人弄走好留下一个空间和秦霜坐下来谈一谈,如果对方愿意的话。
到这里,香福楼的所有食客们的表情都木了。
世界变得太快,他们表示他们已经无法理解了。
这到底是在玩什么?说好的精彩打斗呢?说好的英雄救美的戏码呢?说好的强强对碰呢!?
他们满以为新出现的这位似乎背景不必吕越差的人会帮差点吃亏的秦霜一方狠狠地收拾对方一顿,可对方站在秦霜这边是不假,却似乎并不打算和吕越硬碰硬?就只是让对方道歉?
难道吕越说一句对不起他就当没这回事,就这么放过吕越不计较了?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有几个人偷偷往秦霜那边瞄,就连太监安福也试探地看向秦霜,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并不满意这样轻描淡写地解决。
结果,秦霜居然在众目睽睽下,抱着团团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而同样抱着圆圆的合欢也被她一使眼色坐在了另一个位置,白术则以守护之姿态站在她的另一边稍后侧。
看着架势竟是已经做好了等着吕越道歉的准备?
而且让人心情纠结又酸爽的是,秦霜这么一坐,虽然看着是只能仰望站着的吕越,但从双方态度上来看,却反而是她这边气势更足更有底气一般,而吕越则理亏,事实上他也确实理亏,总之就是这场面吧,特别像是小辈犯了错在长辈面前赔礼道歉的情形。
吕越没事就惹点小麻烦让家里给他擦屁股,他父亲也经常这般坐在吕家的堂屋里让他认错,偶尔万一犯的错严重了还会让他跪着认罚,因此吕越看着秦霜那姿态也生出了和其他人差不多的想法。
要是对方是自己的父亲,他自不会有什么想法,但对一个让自己屡次丢了面子的女子,让他堂堂丞相府的公子道歉,在别人看来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对他而言却觉得备受屈辱。
他要是真道了歉,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日后在京城的官家子弟的圈子里怕是就要成为笑柄了!
可是,他如果敢不道歉,在阿辰充满警告的注视下,就怕到时候就不只是他一个小辈在外头和人起点小冲突的小问题,而是要上升让他爷爷的对头找到把柄针对相府,也让皇上有机会挑相府毛病,动摇他爷爷在朝中地位的层次了。
吕越也就是喜欢靠着相府的影响力干点不至于触到上头底线的缺德事,真要让他因自己的问题影响整个丞相府,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
挣扎了半天,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最终还是咬牙决定道歉就道歉!不就是一句对不起吗!
刚这么想,就听见阿辰又说了句:“若要道歉,最好诚心一些,可莫要以为随便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吕越:“!”
秦霜沉默地任由阿辰决定如何解决事情,完全没有打算插嘴的意思,面上也看不出对阿辰的做法是赞同还是反对,但心里头其实她对阿辰这种决定其实是赞同的,尽管目的不同,但她也确实想解决掉这些闲杂人等问阿辰一些事情。
这也不是说她就真的准备接受了对方肯定不走心的道歉就当今天的事儿没发生过了,还是那句话,要收拾吕越,什么时候都可以收拾,先放着,不急。
比起道歉不道歉的问题,她对阿辰为什么会如此坚定地想让吕越给她道歉比较奇怪,也有点期待。
既然不记得她了,就不存在因为自己媳妇儿被欺负了,非要帮她讨回公道的含义在吧?她是不太了解以前的阿辰是什么样的性格,尽管透过刚刚的一点接触能感觉出和她熟悉的阿辰确实有些不同,可直觉的,她依旧认为阿辰即便是会助人为乐一下,也不是会如此非要强硬的让人道歉的人。
“那我,要如何道歉?”吕越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地问道。
阿辰道:“怎么诚心怎么来,难道连如何向人道歉还要人教?”
吕越憋着一口气暗想,他这辈子除了对家里长辈,还真就没对人道过歉,他怎么知道要怎么道歉!便是真的碰上一些需要赔礼的情况,送点贵重的东西表达了意思也就得了,哪里还需要他亲自道歉。
吕越隐晦地用一种凶狠的目光横了眼秦霜,自以为没人发现,却不知不论是阿辰还是合欢白术,甚至连阿辰身边的安福太监都清楚地看在了眼底,对丞相家的人如此嚣张的态度颇为不满。
吕越在阿辰的紧迫盯人下,只能硬着头皮走到秦霜面前,咬着牙道:“抱歉,本公,我,并不是有意想抢你们的玉坠儿,只是,我的妾室即将临产,我想为我的孩子准备礼物才一时情急,希望这位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你的妾室即将临盆了你就可以抢别人的东西了?自己抢东西还怪到无辜的孩子头上,你不嫌臊得慌吗?”秦霜嘲讽地扯扯唇,将无法冲阿辰发的火气毫不客气地对吕越喷过去,说话半分不留情面,“我家两个孩子受了惊吓,你以为一句不是有意的就能将这些都抹消了?”
众人默默地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了两小碗土豆泥,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团团圆圆,“……”他们真看不出来这两个孩子哪儿受了惊吓。
阿辰看着两个孩子也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
秦霜一直分出一部分心神留意着他,看见这一表情变化后,目光微微一闪,便又移开视线继续冷眼望着吕越,“我可是花了天价才给我家儿子寻到的这两个玉坠儿,你若是诚心愿意花重金买也就罢了,虽然我还是不会卖给你,但至少还会觉得你重视孩子高看你一眼,却没想到堂堂丞相府的公子居然还想空手套白狼?丞相府莫非穷得连给孩子买玉坠儿的钱都没有吗?”
吕越被秦霜讽刺的脸色越发难看,却因为有阿辰在而不得发作。
丞相府穷?当然不可能!可丞相府人口众多,大房二房的子弟嫡庶加起来超过十人,他又不是大房长子,手里平日挥霍所用和一些人孝敬的钱足够他使用,但要是让他花上数万两甚至更多钱给一个妾室的孩子买玉坠儿,他也真没那么大手笔,也会觉得肉疼。
他对那通房是很宠爱,但要让他付出那么多银子,他也会不舍得,何况还不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若是个女子,一个赔钱货还得花上好几万两银子就太亏了。
能白得个好动子最好不过,若是通房真能给他生儿子,玉坠儿给儿子戴着也无妨,若是个女儿,他便自己留着,总不会亏到自己。
只是,他这些考虑,自己心里想想也就是了,被人当众暗示说丞相府穷得连有孩子出生都要抢别人的东西送,这丢的人可就大了!
吕越费了老大劲才没有破口打骂,磨着牙一字一句地瞪着眼睛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哪儿敢怎么样。”秦霜似笑非笑道:“我若是真怎么样了,谁知道明天我会不会不小心发生点什么意外?”
吕越:“!”
众人:“!”
阿辰摸了摸脖子,莫名地想笑,而安福和另外两个武力值很高却存在感很弱的禁卫眉角都不禁抽了抽,怎么也想不到这女人居然敢如此明晃晃地将这种话摆在明面上说。
的确,以吕越睚眦必报的性格,今天丢了这么大人,吃了这么大亏,回头等秦霜身边没了人帮衬依靠后,他还不得翻倍地将今天的屈辱讨回来?真把秦霜和她的孩子怎么样是绝对有可能的。
这些,在场的大多人心里都有数,他们还想着希望后来出现的阿辰最好一直保护着秦霜,不然这无辜的女子和她的孩子怕还是要遭殃,但这些也就心里想想,谁敢说出来啊!
吕越张嘴想反驳,秦霜却一伸手比了个停的动作,在他之前说道:“你也别说什么你不会做什么,我对于前不久还想抢我儿子的东西,还想用武力逼迫我们就范的人可半点不会信任。”
“你!”吕越正要发作,却忽然感觉到身侧一道锐利的视线投射而来,到嘴边的骂语再次咽回去,脸都快憋成了猪肝色,眼睛里的火气都快喷出来了。
“可别这样看着我,一副好像恨不得把我咬死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像是道歉的样子。”秦霜把怀里的圆圆更用力的抱了抱,“吓到我家儿子一次还不够,还想来第二次?”
“吕越!”阿辰再次沉声开口,仅仅两个字,却含着浓浓的警告和不悦。
吕越浑身一震,将火气硬是压下去,沉沉地看着秦霜,“你说要我怎么样,直说吧。”
秦霜道:“我不想怎么样,我只希望在京城的这段期间不会发生任何‘意外’,因为一旦发生任何意外,我都会觉得是某些人气不过,伺机报复。”
吕越:“……”
秦霜看了看周围,清了清嗓子,道:“在场的有这么多人,想来就算是吕家的人,应该也不至于只手遮天到能将这所有人都收买或灭口吧?既如此,就让大家伙做个见证,你只要说一句,以后我和我身边的人只要发生意外,你们丞相府一定会负责,绝不会推脱责任就够了。”
“不可能!”吕越道:“若是根本和我们丞相府没有关系,你们自己惹了麻烦,难道还要相府收尾吗?”
“我可是良民,只是带着两个儿子到京城来游玩,除非是有人故意找茬,如何会有惹麻烦一说?”秦霜轻哼一声,道:“我唯一惹到的称得上麻烦的,也就只有今日这么一回了,之后的这些日子,相信如果吕公子若真有心表达歉意,即便真有什么人想找我们的麻烦,相府也能帮我解决掉吧?相府不是很厉害吗?”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嚣张地想明抢东西。
吕越简直被秦霜的厚脸皮给气疯了,这女人居然如此得寸进尺!
不但堵死了他借机报复回去的可能性,还让他承诺她自己惹了什么麻烦都得由相府给擦屁股?凭什么!?
自觉丞相府权倾朝野,无人能惹的吕越显然又不小心就忘了这会儿帮秦霜撑腰的是谁了,有太子护着,他还真以为他相府有什么机会对秦霜做什么?秦霜说的这些说到底也只是故意想让吕越更丢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