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意眼疾手快,身体一侧,便让开了一条路。
二十三号临时起意,本想直接撞上他制造一起事故,再用此威胁他们,若是可以还能坑上一笔,但没想到的是,南意的反应太快了点,她还没碰到他的身体,面前突然一亮,紧接着往对面走廊上去墙壁撞去。
“啊——”二十三号尖叫一声,连忙停下脚步,但身体还是惯性地往前冲去。
南意回手一掏,将二十三号的后领拉住,生生将她的身体拉回来。
电光火石之间,二十三号眼睛睁得奇大,上气不接下气,手捂着心口,像跑了三千米,呼吸都呼吸不过来,灵魂完全没有跟上身体,好像下一秒就会被甩出去似的。
南意见她停下来了,也就松开手:“没事吧?”
她滞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啪地跌坐在地上。
正好,护士也朝着这边走过来,南意转过视线去看护士:“麻烦请帮这位女士检查一下,她刚刚好像吓到了。”
护士一脸的状况外,忙不迭看一眼沈知,沈知也点点头:“是的护士小姐,刚刚不好意思按错了铃,正好来了,帮忙带这位女士去休息一下吧。”
二十三号的脸白得像是纸似的,看起来就是有什么问题,护士不疑有他,立马上前将人带走。
南意将手收回兜里,转身走进屋。
“我还以为你会接住她。”沈知看着南意走过去,忍不住勾了下唇角,二十三号方才的想法她一看就知道,再加上她之前的那些行为,突然转移方向,要不是因为房间里没有监控,若要真让二十三号撞上了,定然会出些风波。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南意轻笑,“连这些小角色都对付不了的话,也不太可能继续在娱乐圈待久一点了。”
他走到床前,窗外的阳光透进屋里,照上床铺,顿了顿,忽然想起来。
“本来是要去买东西的,没想到遇上这样的事情,今天先去家里认识一下,等过两天的时候再一起出去买东西。”
沈知用一贯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反正坤白也买到自己想买的,也算是值了吧。”
南意轻声一笑:“嗯。”
难得有这么空闲的时间,坤白好好地在床上睡了一觉,沈知和南意就在旁边看着。
没多久,医生那边也拿到消息,坤白虽然被这么一撞,但身体还算好,稍微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工作人员上来说了些话,再商定了赔偿事宜,这才满意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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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与红色交织的景色中,有一抹穿着玄黑色长袍的男子缓步前进。
平缓延伸的鹅卵石路,两边开满了红色的彼岸花。
花簇上染着浓重的暮色,沉重如空气中都带上质感。
而在小径前风华绝代,建了一座巨大的宫殿。
男人抬头看向天际,又缓缓地移向四周。
在宫殿的周围及顶端上,肉眼可见到周旁的结界在缓缓地波动着。
这里是市中心,同样也是宫殿的入口。
两个世界交集,只在这逢魔时的黄昏。
男人走到宫殿口,风撩起他的衣袍一角,浓重的黑色翩跹如风,浮动下似乎溢散出些什么。
宫人走过去对他说:“上祖醒了。”
男人轻轻捻平被风吹皱的衣裳,踏步进去,行礼。
“见过上祖。”
声音清和,如那人一般。
上祖依然如当年的少年模样,即使到了现在都未曾老去,不管更新换了多少代,他身上依然还伴随着汹涌澎湃的灵力无穷。
他静静地坐在殿上,眉眼间还带着未睡醒的困意,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只会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少年。
“大祭司,听说你有事找我?”一如他面容的稚气,连带着声音都像个孩子。
被称为大祭司的男人也保持着如当年的清隽,这些年来,他越发修得沉稳儒雅,身居要职,不常外出,每日面对的都是下人的汇报以及文书人传,至如今过去千年。
千年,丢进回忆里不过一瞬,但这过去的日日暮暮里,鲜少人能再想起他的模样。
上祖看他,又仿佛看到了过去的那些日子,眸中微波轻漾,又接着问:“有什么事情,让你非出来不可?”
“关于沈知之事,我想要一个理由。”他恭顺地低着头,声音毫无波动,比一开始的沈知更像一个机器人。
“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任何的理由可以放她一直这么逍遥法外地游乐如今,甚至连重溯珠都没有她的影子。”
上祖垂眸,冷声问:“我还不能有点自己的私事了?”
“不论是如何的私事,也该走程序才是。”大祭司接着说道,“何况您要让沈知做的事,应该就是找他吧?”
上祖顿时想起来。
当年他也是在的。
自己所经历的那么多的事情,他都在自己的身边,即使是那个人的事,他也不曾离开过。
眉清目秀的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他毫无威慑力地瞪了大祭司一眼,终于露出少年的窘态来:“你既然知道,何必再问我?”
“行程序罢了。”
上祖:“……”
他不悦地回:“那你又为什么要出来?不是说了无非重事,坚决不再出来的吗?”
大祭司沉默了一会儿。
空气陷入暂时的安静,上祖偷偷地瞄他。
当年他还不过是小儿郎,死后重生之后,便和他一同生活,都是大祭司打点他的所有事情,在知道其他人类渐渐也有如上祖一般的能力之后,便建了如此的宫殿,和大家一起辅佐他将规则重新建立一直到如今。
再后来,他遇到了那个人,为了那个人屡次触犯规则,大祭司第一次同他吵架,上祖不甘分离回击,伤了大祭司的心,当时他立下言论,若非重事,再也不会出来。
而便到了如今,却为了他偷偷让沈知去寻那个人而出来。
难道是到现在,也不肯接纳他吗?
上祖双目灼灼,又问:“你到现在还觉得他不应该留在这里吗?”
大祭司垂眸看地,喃喃道:“你还是这般的不懂事,但我又能如何?你若是非要他,我当年同你吵,现在也没气力再吵。”
上祖蓦然睁大眼睛。
“沈知身边有一人,名唤南意,你可知道?”
沈知当初便是以南意同他做交换,上祖自然知道:“他又如何你了?”
“你不让其他人记沈知之事,我这边连一点消息都不曾得知,她身上出了意外,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召着大家把事情瞒下去,你可知道现在多严重吗?那个南意,带着记忆转世,现今的躯壳中住着过去的灵魂,一魂两记忆,生也不久,死亦散灭,若是让沈知得知这件事情,你想怎么同她解释?”
大祭司语气无奈带怒,又不忍真如何责怪上祖,话至一半,又堪堪忍住,深吸了口气,方才又道:“若是让她得知,自己好不容易交换回来的人在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便死,你觉得她又真的会帮你做什么?她不会恨你?”
大祭司低着头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但上祖似乎又想起来那日他同自己吵架时涨红了的脸,顿时后悔先前隐瞒了他。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事情突然就那么发展了,我又想不到什么办法,只好让她陷入轮回,好歹暂时不会死,我就能拖延时间继续地找答案不是——”
大祭司抬起头。
四目相对,上祖恳切地看着大祭司:“你既然这么问了,肯定是有办法解决这些事情的对吗?”
大祭司喉咙滚动两下。
他便是如此,即使这么些年不变,依然这么意气用事,若是大祭司不在身边,便随心所欲。这些年大祭司虽然一直深居花楼不出,但心腹都在上祖的身边,好歹地起到了警示的作用,可也不知道上祖如何威逼利诱他们,居然硬生生地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若不是那些心腹越发觉得不对劲,将这些事情全都告知了他,想必事情会更糟糕。
大祭司出来之前,特地出去了一趟,见到如今的现状,只觉得额头里的筋都在猛烈地跳动。
“若你真的这么想,早就该找我,现在事态紧急,她最后一个金魂灵就要找到了,你当要如何?箭在弦上,就差你一句话,若是我来说,便弃她……”
“不行!”上祖打断他的话,“我若弃她,谁帮我找人?”
大祭司望着上祖的眼睛,良久,忽然一笑:“若当初我未放他走,兴许也不会出这么多的事情,你心里大抵是这么想着的吧?”
上祖脸一红,忙转过头,否认:“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大祭司对他的反驳也只是笑笑,他心里如何想的,大祭司早便知晓了,两人之间也只差一层薄纸还在,因而还能和平相处些日子。
顿了顿,他叹口气:“这次的事情,说不定能引他出来。”
上祖双目顿时灼亮若星:“真的吗?他真的能出来?”
大祭司点点头,将衣袖挥至身后,微微欠身。
夕光曳地,他说:“还望上祖应我先日之事。”
上祖蓦然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