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见斯诺尔还觉得他有些不正经,遇上这样的事情之后又一板一眼,语气虽然带了些不善,但勉强还能听进去。
“嗯。”
不知为何,她心里是信着他的。
若是他怀有其他的心思,但想来和沈知大抵不是同样的,再者说,斯诺尔对她的事全都不知道,若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若是有什么把戏,沈知自觉也可以轻松对待。
沈知垂眸,上前轻轻地撩开外面的布,斯诺尔用身体挡着光,软绵绵的毛发靠在她的身上,沈知看向屋中。
屋里灯还亮着,但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入眼可见大多的花草,屋里其他的东西装得倒是简单,只是书堆积了大多,将屋子挤得看起来小得过分。
窗前是一张书桌,上面还放着最新的资料,沈知仔细看去,那上面写的是关于重溯珠的保护管理情况。
书桌的旁边便是床,床上简单的一床被子。
看起来这里什么都没有,若是要藏东西最多只能藏在书里,比起这个,沈知更觉得她可能是随身携带比较有可能。
“那你知道她比较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沈知问斯诺尔。
斯诺尔低低回了一句,声音带着不耐烦:“我哪知道?我要知道的话我还会一直守在这里?”
他心里紧接着小声地泛起嘀咕,若是知道的话,早就能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也不知道上祖是拿到了什么,居然真的说动了小紫帮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说其他的事情。
沈知忽而勾唇,问他:“你要找小紫做什么事情?”
她早就感觉斯诺尔有些不对劲,正想着借着这个事情套一句,没想到斯诺尔就被套上来了。
斯诺尔惊一瞬,随即仍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怎么?你不容许我也有点小秘密想要看一下?我前些年前丢了点东西,一直找不到,想要用重溯珠看看那东西在哪里罢了,你总不能让我连念想都没有吧?”
“自然不会。”沈知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如果斯诺尔真的只是为了这么小的事情就想看重溯珠的话,她不会有任何的反应,“只是若你想看的话,并不需要靠着这个不是吗?如此大费周章的,明明只需要和她说一声,让她帮你去找便可——何必要一直这么守着这里?”
斯诺尔不可抑制地皱起眉头:“我那事情很重要,才不是什么小事!况且我和她天生不合,我一过来她就生气,就算我想找她帮个忙,她也是不会愿意的!”
这么说来,事情倒是可以解释。只是沈知看他一眼,目光里依然带着迷雾未曾散去的疑惑。
显然,这样的话还是不能打动她。
但斯诺尔在看到她如此的目光时,不仅没有逃避,反而仰脸直视着她,从容道:“还是那句话,你信不信和我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说罢,不待沈知给个反应,他轻轻地敲敲窗户:“想好了?想好了就进去找,我可不能进去,我身上有气味,太明显了。”
沈知心念微动,沉默了几秒,手脚并用地爬进屋子。
斯诺尔方才和她说过,现在和小紫例常去检查重溯珠的情况的时候一般过去会有三个小时左右,但每隔一个小时,屋前的走廊都会有人巡视,她必须躲过这三次,并且在小紫回来之前找到那个让她觉得很重要的东西。
沈知下去找的时候,又突然地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小拉。
斯诺尔的分身,为什么会和动灵族在一起?
再者说,斯诺尔为什么还要将分身放在那里,他心里想要做的事情,又是什么?
她目光在所有的书里逡巡着,脑海里不时闪过一个想法。
指尖触及书籍的边角硬处,微痛感又激得她蓦然回神。
她先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对小紫的认知并不深,导致她完全无法想到什么东西对小紫是最重要的。
或许是花?但这屋里的话都已经合上了,若要拿走的话也太过明显了一些,就算是上祖,断然也不可能会拿花出去。
那又是什么?
小紫是大掌司手下的人,她或许对大掌司留下的东西会比较重视。
但这些沈知依然不清楚。
思来想去,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幼稚,没有丝毫的准备之前,冒然过来,很容易暴露自己不说,还容易造成不好的印象。
或许她可以先去找上祖了解一下小紫到底拿什么东西最重要?
沈知看向斯诺尔,简单用口型对他说了几句。
斯诺尔立马摇摇头:“你要是说了的话就是将我暴露了,我绝对不允许你说出来!”
沈知只好放弃。
正僵持间,外面忽然传过来声音,斯诺尔立马拉过外面的布,沈知也急忙找了个柜子躲进去。
柜子里依然带着花香,包裹着木头的香气涌进鼻间,沈知摸着黑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耳朵微动,似乎又听到外面的声音停了下来,应该是在外面汇报情况。
由此,沈知暂时是不能出去了。
她点了一小簇灵光,照亮整个柜子。
柜子里没有其他的东西,只有一株小小的彼岸花。
彼岸花似乎很喜欢黑暗,碰到灵光时会往旁边黑暗处移动,颜色如血般鲜艳,一簇极小,沈知拿起来只有一个巴掌大。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碰到花。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记忆。
月光透过树叶将清透的光洒到地上,在被折光照得洁白的地面中拉出两道斑驳的身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靠得极近,一人抱着另一人的肩膀,那人像是受了伤,低低地俯着身体,隔着摸不清的距离,沈知隐约能听到血液砸向地面的声音。
“你能再坚持一下吗?”说话的声音很清,在前不久像是才听过似的,沈知一下子便想起来,这个声音是上祖的。
原来这是关于上祖的记忆吗?
沈知带着一丝惊讶地看着彼岸花,忍不住再次抬手。
这时,她回到了同样的地方,但时间已经是白日了。
上祖的脸上带着惊慌,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目光中满是愤怒,而他怀里的人正痛苦地跌坐在地上,腹部染出的血渲染到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而那人的脸被手臂挡着,完全看不清楚,只见到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去抓上祖的长袍一角。
对面,一个玄衣男子冷冷道:“你救不了他,你能救苍生却救不了他。”
上祖定定地望着他,眸中是如坠深渊的绝望。
“你自己都知道的事情,却为何非要我说清楚?普天之下,已经没有任何的人能够救他了。”
上祖目光转而恨恨:“是你不想救他,是你的错他才走到今天的这一步的!若不是你多好?为何你要这么做?”
那人露出凄惋的神色:“不要把你的错强加到我的身上,你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做。”
“不,就是你!”上祖的声音慌张得不行,“你救救他,他快死了!”
“我不能救。”
沈知有些恍惚,她隐约像是知道了什么,但又似乎不知道什么。
两人说话间,地上的那人的手一点一点地坠了下去。
玄衣男子看到那一幕,眉头微微锁紧,却什么都没有说。
上祖还顾着求情:“你真的不想?”
玄衣男子下巴绷紧,反问他:“现在的位置天下苍生的事情,和一个快死之人,你选哪一个?”
上祖愣住了。
地上的男人也跟着抬头,他脸上的血污染红了半张脸,但沈知就是那么以为,那人应该长得很好看,好看到天下苍生都会为他失色,即使是被染红了脸,都没有任何能够影响。
但停顿了一会儿,上祖微微侧头:“天下不能弃,但他我也想要!”
男子的眸中微光一下子散尽,忽然来了气力,按着地面强撑着怕爬起。声音低沉沙哑,含着绝望的笑:“没事,我走便好。”
上祖立马拉住他的手。
但男子去意已绝:“苍生你不得弃,但我不爱苍生,我从见你的第一面便说了,你也该记得才是。”
他冲着上祖笑,笑容在血水里模糊一片:“我走,你切勿寻我。”
“放我走吧。”他说,“这让我太难过了。”
但他曾说过,这辈子都会是上祖的人,上祖为他打点了那么多,下个月就能处理好手头上所有的事情了。他不愿让男子走。
玄衣男子跟着道:“他和你在一起,没有缘分,玄夫子是说过的,你们之间若是强行要在一起,只会一死一生,若你非要违背,他会出什么事情,你该清楚的很。”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玄衣,方寸大乱:“玄夫子是什么人?他都是在骗人的!”
而男子却信的很:“他说的事情,有哪一次骗了人?你放过我吧,我走了。”
他一点一点地将上祖的手从胳膊上拿开,而后拖着伤重的身体,如蚂蚁般慢慢走远。
上祖闭上眼睛,心中的难过呼啸而来。
人渐渐地消失成原点,上祖不忍回头,一时间头发花白,整个人像失了血色,颓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