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眉，因为苏明曦的话越皱越紧，帝休站在大皇子身旁，目光落在她身上。
有片刻温柔从眼中滑过，只是没人瞧见，他自己也不知道罢了。
“德妃，你到底在说什么？”好一会儿，皇后深呼一口气，神情重新恢复正常。
“娘娘，您一再问臣妾，不若自己亲自验证一下，大殿下就站在那儿，不是吗？”
苏明曦很确定，自己说的话，皇后都听得见，她忽然觉得可笑，明明看一眼就知道的事儿，却一再来问自己，也难怪，大皇子会相信乳母的威胁。
她如此说，皇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她眯起眼来，盯着苏明曦看了一会儿，这才抬脚向着大皇子走去。
“元昊，你怎么了？哪里伤到了？”等到了大皇子面前，她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温柔。
大皇子往后退了一步，抵在帝休身上，似乎有些紧张。
“没关系，有什么事儿可以告诉母后。”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姿势，苏明曦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皱眉。
“皇后娘娘，您蹲下身去，亲自掀开衣服看看，不就都知道了吗？”
很多时候，苏明曦觉得自己无法理解一些人。
翻来覆去的问，能问出什么呢？倒不如眼见为实，自己亲自看看，去看清楚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去问，也不知那双手长出来是干嘛的？就为了拿筷子吃饭的吗？
转头瞪了苏明曦一眼，皇后蹲下身来，拉着大皇子到了自己身边，掀开他的衣裳。
如今天热，穿的没那么多，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到肚子上的淤痕。
小孩子皮肤娇嫩，那样的淤痕显现出来，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难以想象，当大皇子遭遇乳母毒手的时候，又是怎样的疼痛跟恐惧？
也不知当时，乳母是让他哭出来了，还是让他强忍着，又或者……用更残忍的方式来对待他。
苏明曦不敢想象，越是想下去，就越想将外面的乳母乱棍打死。
以往，她最看不得的，便是谁家的孩子遭受到什么虐待，那总会让她想起自己年幼的时候。
她其实也曾遭遇过，可这一切，她的父母都不知晓，甚至于，当她想说的时候，他们都没工夫去听。
她也只能默默忍受着，直到她有了能力去反抗。
虽然已经是前世的事情，可现在想起来，仍旧会成为她午夜梦回的噩梦之一。
虽说这世上并无真正的感同身受，但她大概能够理解，乳母对大皇子的心里，都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这些，都是她做的？”皇后从来不知，自己精挑细选的乳母，竟然敢对大皇子如此。
她愣愣的瞧着大皇子身上的淤痕，愤怒在眼中凝聚。
她这个样子，大皇子从未见过，不免有些害怕，怯怯的点了下头。
“还有哪里？”强压怒意，她让自己的声音听着还算柔和。
大皇子咽了下唾液，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腿，皇后掀起他的裤腿，瞧见了腿上的伤痕。
对于大皇子，她确实十分严厉，也不够宠爱，可毕竟是她的孩子，乳母更是她亲自挑选的，如今这般，让皇后几经平复，都无法冷静。
“你为何不告诉我？”这样的问话，大皇子今天听了三遍，每次的感受都不一样。
他犹豫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
“知琴，让人将那贱婢拖到司正去，别让她死的太便宜。”
咬着牙，字一个个的从她牙缝中蹦出，此时的她，就算遮掩，也能感受到她身上强烈的杀意。
“皇后娘娘。”没等知琴回话，苏明曦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蓦地转头，看向苏明曦的目光中，亦带着杀意。
可苏明曦就好像没感觉到一样，冲着她福了福身，“娘娘的心情，臣妾多少能理解一些，只不过，直接将她送去司正处死，怕是不妥。”
“如何不妥？她敢对本宫的儿子下手，本宫身为皇后，打杀一个宫人还要你来指点？”
放下大皇子的衣裳，皇后站起身来，盯着苏明曦。
帝休低头瞧瞧自己身前的大皇子，因着皇后刚才的举动，衣服有些乱。
蹲下身来，他轻轻扳动大皇子的身体，让他转过来冲着自己。
伸出手，他给大皇子整理着衣裳，虽说依旧是无表情，可这一次，大皇子却没再觉得害怕。
皇后背对着父子俩，自然是瞧不见的，苏明曦却看见了，唇边勾起浅浅笑意来。
“德妃，你笑什么？”她不回话，却笑了起来，皇后向前一步，面色越发不善。
“皇后娘娘息怒，您是后宫之主，中宫皇后，地位尊崇无比，臣妾自是不敢对您指手画脚。”
“只不过，您没来之前，皇上询问大皇子，‘那乳母是何时开始的？’大皇子回应，‘近一年来才忽然如此。’”
“皇后娘娘难道不想知道，那乳母为何过去还好，近一年来才忽然变了？这其中，是否曾发生了什么？”
人是肯定要处置的，但不是现在，起码要问清楚原因再说。
大皇子毕竟是嫡子，区区一个奴婢，怎么就敢如此下手呢？
这背后是否有人指使？又或者，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让她忽然如此的肆无忌惮？
苏明曦的话说完，皇后顿时沉默，她不知道大皇子说过这些，加上刚才的愤怒，只想着处死她，给大皇子报仇，也泄除自己心中的怒意。
如今，德妃点明一切，她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确实不能现在就杀，得好好问清楚才行。
“知琴，你亲自将她送去司正，问明一切之后，再杀！”
看向知琴，皇后吩咐道，知琴没有立刻回应，先看了看皇上，见他没打算开口，又看了看苏明曦，“是。”
对于她如此，皇后并无其他反应，等她行礼后退下去，她收回视线，转身重新看向大皇子。
帝休给他整理好了衣裳，仍旧蹲在他身前，大皇子看着他，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孺慕。
“明曦，你宫里的小厨房，可准备了午膳？”能感受到皇后的目光，帝休却没看她，他的视线仍在大皇子身上，开口问向苏明曦。
皇后的神情瞬间有些错愕，难得的温情中，却压根没有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