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巷子里。
两道人影飞快的逃窜,在巷子里左拐右拐,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这里是十两银子,你带上,等过几日,风头过了,你再想办法出城,再也不要回来了。”
风紫从随身口袋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妇人。
除了晚上睡觉,她习惯把银子都放在身上,所以那天晚上,她才能直接离开,她留在沈家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也幸好抓她的人是王捕头,当时并没有搜查她身上的值钱物件,牢房狱卒以为她身上被搜刮过了,再看她衣着寒酸,就没有搜查她。
妇人蠕动几下嘴角,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谢谢。”
她跪下给风紫磕了一个头。
风紫吓了一跳,结巴道,“你,你干什么,你快起来。”
妇人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想要记住她的音容相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客栈不能回去,沈家更不能回去。
想了想,风紫转身往清风楼走去。
“大爷,再来啊。”
“大爷,进来喝杯水酒。”
“大爷,进来听个曲吧。”
清风楼门前站着一群娇媚女子。
这些在门前迎来送往的的女子都是楼里地位最低的姑娘,稍微有点地位的都是坐在里面招呼客人,像彩蝶姑娘和粉蝶姑娘这种头牌更是被客人捧着的。
风紫来过好几次,对清风楼还算熟悉,找到一处没人的角落,抬眼望了下二楼一间屋子的位置,她知道这间是彩蝶姑娘的房间。
她轻点脚尖,飞身而起,扒着窗台一个全身旋转,整个人翻身进屋里。
春儿炖着燕窝进来,看见翻窗进来的人影,吓得差点尖叫。
在她出声前,风紫忙开口。
“春儿姐,是我。”
春儿听见熟悉的声音,激动的心情才平复下来,皱眉道,“小紫,你怎么翻窗进来?“
风紫一脸认真道:“春儿姐,你就当没看见我好吗,我不想连累你。”
良久,春儿转身出去,“你快点离开,彩蝶姑娘很快就回来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风紫笑了笑。
她先去了一趟胡大娘的屋子,然后熟门熟路的来到柴房,一段日子没见,这姑娘更瘦了,比她当初逃难好不了多少,不过脸上的伤倒是好了,显然最近没有挨打。
她蹲下来推了推那姑娘。
“醒醒。”
姑娘睁开漂亮的眸子,透过月光,看见风紫的脸,呢喃道,“女侠,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做梦,快跟我走。”风紫语速极快的小声道,“你能自己走吗?”
那姑娘一听,一个激灵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我可以的。”
这会儿正是清风楼最热闹的时候,前面大堂里歌舞升平,没有人注意后院。
她带着那姑娘来到后门。
从背后一掌打晕看门的小厮,然后打开门,拉着那姑娘往外跑。
二更打烊,大堂里曲终人散。
胡大娘一脸疲惫的回到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润润嗓子。
忽然看见床上放着三十两银子,她正疑惑这些银子哪来的,就听见敲门声。
她过去开门,来人是后院的小厮,一见她就忙道,“胡大娘,后院柴房关着的姑娘跑了。”
胡大娘脸色沉了下来。
再想到床上放着的三十两银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风紫干的。
她打算明儿去找风紫算账。
风紫拉着姑娘跑到北城破庙。
说起来她们和这地方真是有缘,现在她成了逃犯,无处可去,又和这姑娘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地方。
风紫升了个火堆,两人坐在火堆前。
“你怎么被卖到清风楼去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我离开破庙,去西城找我姐姐,没想到姐姐和姐夫搬走了,我找了好些天也没找到,晚上,我住在客栈里,突然被人打晕,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处暗无天日的地方,隔几天才给我一点水和吃的,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再后来我被卖到清风楼,我吵着要离开,说我根本不认识卖我的人,但是他们不听,说卖我的人有我的卖身契,每次我逃跑,他们都会把我抓回来打一顿,这一次幸亏遇到女侠你,我相信女侠一定会来救我。”
风紫有些心虚。
她其实是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才下定决心救人,毕竟五十两啊。
“你家在哪?”
“我家在怀县,永安镇。”
看出风紫不清楚这个地名,姑娘又解释了一下,“那是陵州辖下宝郡底下的城镇,离陵州城足足有好几百里。”
风紫没过心,随意的哦了一声。
夜晚无事,姑娘逃出来心情好,也来了说话的兴致,“我来的时候是坐马车的,半路上被人抢了,我千辛万苦逃了出来,又遇到黑店,身上大半银子被抢了,我趁人不注意跑了,后来又遇到骗子,骗走了我所剩不多的银子,又走了好些天才来到陵州城。
风紫目瞪口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经历还挺曲折的。”
不过运气也是真好,每次都能逃出来。
那姑娘心有戚戚焉,“可不是,在家千日好,出门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这次要不是遇见女侠,我这辈子就完了。”
风紫想到什么,“对了,你家那么远,你怎么跑陵州城来了?”
提起这件事,姑娘语气有些低落。
“我是来找我姐姐的,我姐姐曾经资助过一个穷书生读书,两人日久生情,我姐姐坚持要嫁给他,我家在永安镇算是富户,我爹自然不答应,我姐姐就和那书生私奔了。”
听到这里,风紫觉得好熟悉,不就是画本里富家千金和穷书生的爱情故事。
她来了点精神,坐直身体倾听。
“我爹非常生气,和我姐姐断绝关系,很快我姐姐和那书生成亲了,好在我姐夫还算争气,四年前考中秀才,来陵州书院求学。”
“然后呢,然后呢?”风紫迫不及待道,“是不是你姐夫高中进士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爹悔不当初,又拉不下面子,让你来找你姐姐姐夫求和。”
姑娘摇了摇头:“我姐姐嫁人后一直暗中跟我娘书信来往,刚搬到陵州城那会儿也时常寄书信回家,可自从三年前,突然断了联系,不再有任何书信,这不对劲,我娘和我都很担心,可是我爹不许我们管姐姐的事,我就偷偷跑出来了。”
“我去了我姐姐曾经说过的住址,附近邻居说他们三年前就搬走了,我问他们搬去哪里,邻居也不知道,说他们连声招呼也没打就搬走了,我也去了陵州书院询问,他们说根本没有我姐夫这个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