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鸡还未鸣,狗还未吠。
宋冉一大早便被墨玉阁的晨钟惊醒,震耳欲聋,扰人清梦。伴随着那“铛铛铛——”一起的,还有一男子和风细雨的声音,与吵闹的钟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听他道:“请所有参赛修士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至天云台集合,准备第二场比赛。超时未至者视为退赛,整个队伍将失去比赛资格。现在计时开始。”
宋冉和姝华听到钟声响彻耳边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直至林语的声音传来才逐渐清醒。
林语话刚落下,便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开门声,随之而来的是凌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口也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只见那黑影抬了抬手,敲了敲宋冉的房门,轻声道:“宋冉师妹,我们要尽快出发去集合了哦。你先洗漱,我去看看姝华师妹。”
牛马的声音传来,其实他昨日入睡也晚,尚未睡足,也不想一听到钟声便起的,只能说是惯性使然。作为墨玉阁的弟子,必须要做到闻钟起,及时参与晨练。
宋冉听到牛马的声音,揉揉酸胀的眼睛,道:“好的,多谢牛马师兄,莫要去姝华那儿了,她此刻便在我房中。”
此刻的姝华用双臂盖住眼睛,显然是还未睡够,只听她用迷糊的声音道:“我们这就起来洗漱,同你们一齐出发。稍等片刻。”
宋冉率先起身洗漱,迅速地便收拾完毕了,确实......只是片刻。
她的起床速度还是在她在上高中的时候练的。花一样的年纪,女孩儿们都爱美,早上便会早早起床梳妆打扮,在老师发现不了的情况下,偷偷擦个素颜霜,涂个唇膏。她室友便是这样做的。而她仗着底子好,每天便想多睡一会儿,洗把脸,扎个丸子头便去上课了。
就这样,还闹了个笑话。有一次,一位男性校领导突击检查仪容仪表。听闻这个消息,她们班主任却坐不住了。她认为小姑娘们爱美是正常的,只要不是太出格,便不会多管,对素颜霜和唇膏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料此次校领导给她杀了个措手不及。只得跟在领导后面一齐检查,在领导看不见的角落示意女生偷偷擦掉嘴上的唇膏。心里暗暗祈祷不要被发现。
怎知校领导只揪出了几个发型遮眼睛的,还有几个指甲过长的,便要出门了。班主任刚送了口气,便见那领导倏地转身,遥遥一指,便道:“那个女生是不是化妆了?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班主任一惊,宋冉旁边的精致女生也一惊。她......确实擦了粉,抹了唇膏。听到校领导的话,便有些慌张,缓缓站起身。
而此时的校领导却说:“不是你,是你旁边那个女生。”他指了指宋冉。
宋冉一怔,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疑问道:“我?”
“对!就是你,脸这么白,嘴巴这么红。”
“......”
最后,还是她去办公室“卸妆”自证了清白。
每当宋冉想起这些往事,都感觉如梦,又似泡沫,一戳就破了。多想回到简单的学生时代,而现在......只能是接受现实。
而这边的姝华,确实也是......片刻。只不过是由多个片刻组成的罢了。
在宋冉洗漱完毕后。
又过了一个片刻,姝华穿衣裳,一层层穿好后仍不忘戴上各种配饰。
又过了片刻,姝华洗完脸。
又过了片刻,姝华开始梳发髻。
又过了片刻,姝华开始画眉。
又过了片刻,姝华开始画额间的花钿。
......
片刻片刻又片刻,这就是姝华口中的“片刻”么?
任谁人看了不得说一句:这小公主真是精致的不得了!
直到顾前、墨沅、牛马三人在房门口等了许久,未见她们出来。顾前怕来不及参赛,开口催促。
五人这才急匆匆赶去。
一行人至天云台时,其余四十七支队伍均已经到达了。天云台中央竖起的一根能燃半个时辰的香也堪堪燃尽。
香旁边的林语见所有人都集合完毕,便缓缓从袖口拿出一幅画卷,道:“此乃‘玄机画’,内含一十二朵苍月玫瑰,队伍可凭苍月玫瑰晋级下一轮比赛。”
说完便伸出一只手,手掌朝上,掌心逐渐浮现一朵玫瑰花,形状与普通玫瑰花无异,不同的是,它只有最外面的一层是红色的,花苞内里则是蓝色。
“这便是苍月玫瑰。入画取玫瑰时请谨记以下三点:第一,画卷内可打斗,但不能致人死或残,若有违背,出画后伤人之人便会受到同等程度的惩罚;第二,画卷内猛兽较多,若有性命之忧,便将你们的铭牌扔至高空,输送灵力,便会有人去救你们。当然,只要有一人求救,视为整队弃赛。第三,此次比赛时间为十二个时辰,时间到后阵法自动关闭。”
所有人,屏息凝神,仔细聆听着比赛规则,生怕遗漏什么重要提示。
林语补充道:“可还有什么疑问?”
一彪形大汉见无人开口,便率先问道:“若是先取到了这苍月玫瑰,可否先行离阵?”
这话问出了许多人的心声,若是必须在这画内呆够十二时辰,那危险系数也太大了,需得时刻提防着别的队伍的抢夺。
林语耐心解答,道:“若是想提前出阵,便五人一同向苍月玫瑰输送灵力,这样五人便可提前出阵。当然,这算获胜。”
众人听闻,松了口气,至少正面冲突的机会少了不少。毕竟只有十二支苍月玫瑰,狼多肉少的,哪怕他们实力再强,也禁不住别人的轮番轰炸。
“致死显而易见,那致残的标准又是什么?”又有一人举手问道。
“致残,则为身体部位缺损,不可逆转,同时还包括废人功法。”
在这修仙界,若是将别人苦心修炼了多年的功法废了,那与“残”确也没什么区别了。
过了一会儿,见众人再无疑问。林语便宣布比赛便开始,第一件事便是验明正身,保证比赛中无人冒名顶替。随着林语目光的流转,所到之处的修士便催动灵力,输入铭牌中,铭牌发光则为本人。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丝滑流畅,直到林语的眼神来到......姝华这里。
只见姝华似有疑虑般,磨磨蹭蹭地拿出铭牌,又慢吞吞地输入灵力。
姝华此时的内心:她看到前面几十支队伍的所有修士,输入灵力至铭牌时亮起的均是青光,此刻无比的后悔以前没有好好修炼。
橙光亮起,鹤立鸡群,所有人便知道了她只有二阶灵力!真丢脸啊,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偏偏铭牌上姝华二字又格外亮眼。
于是......在场的所有修士便都知晓了,金璃国那不可一世的公主,灵力竟这般低微。
虽然这只花了短短一瞬间,可姝华却觉得漫长极了。
姝华刚验证完毕,宋冉便看见林语的眼神瞥了过来,猝不及防地与他来了个对视,但两人面上神色却依旧淡漠,就像是没发生过那些事的陌路人一般。
宋冉从腰间掏出铭牌,指尖引出灵力,钻入铭牌中,铭牌瞬间便亮起了黄光。事毕,林语便继续验证余下人身份。
“什么?宋冉你怎么变黄光了,不是应该同我一样是橙光吗?”姝华见宋冉亮起黄光,诧异极了。明明昨天她们二人均是二阶初期啊!白天一齐看赛,晚上一同睡觉,她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要知道,多少修士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从二阶后期晋升三阶初期,更别说像宋冉这般,直接从二阶初期晋升到三阶初期的。
不仅姝华,牛马也疑惑极了。只有顾前和墨沅神色淡定,毕竟在他们眼中:“拜托,她可是‘凌之嫣’诶。二十五岁便能晋升十阶大圆满,区区二阶至三阶罢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宋冉朝着姝华眨了眨眼,调皮道:“厉害吧。努力修炼。”
这时的林语已经检验完所有人的身份,抬手施法,刹那间“玄机画”升至高空,放大了数倍,耀眼的光芒四射,光到之处,便将那里的人吸入画内。
前一瞬还在天云台的众人,眨眼间便入了画内,在画中大眼瞪小眼。站位还是那个站位,人还是那些人,只不过......易地罢了。
向上望去,一轮红日当头。环看四周,只见周围群山遍野,伟岸高俊。有些山上树木郁郁葱葱;有些山上却光秃秃的,毫无一丝别的点缀;有些山上开满了花。向下望,底下有河流溪涧,又有干涸沙漠,还有冰天雪地。
......
真是......诡异极了。这幅玄机画似是将各种景象拼接在了一起。
至于为什么她能看这么清呢,只因为他们所有人现在都站在最高的那座山的顶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大约说的便是这个情景罢。
倏地,一声“啊——”响彻山谷,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难不成这画中还有厉鬼作祟?
宋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才知晓,原来竟是有个倒霉修士一入画,便站在了悬崖边边,一不留意,便失足落了下去。
落地成盒?这运气也未免太背了些。
反应过来的众人,尤其是那位倒霉修士的队友,立刻丢出类似“混天绫”一样的宝器,将那倒霉修士救了回来。
宋冉这才看清,这不是组队友那天,那位拒绝他们几人的苏曼么!
果然,见到她周围站着的纪无雨了,那想必其余三位便是她天漠山的师弟师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