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庭珍赶到城东,赶快作出部署,火速加强城东城内工事,另起栅栏,挖出壕沟,准备与明军巷战。
血脉至亲的弟弟阵亡,他绝不能原谅明军,誓要血战到底!
而此时退回东调门的田世英接到了让他撤兵的军令,被他派往后方报告的参谋卢清斌持师长武荣的银牌令箭命他撤兵,然而他拒不执行,不肯退兵!
明朝军队制度,皇帝持金牌令箭,总督、军、师长等高官持银牌令箭,此乃特殊紧急的情况下,没有完整手续调兵时凭证。
明军以严格管理军队,调动军队必须依朝廷制度执行,缺一道手续皆不可调兵,即使是皇帝也不例外。
但军情紧急时,就会打破正常制度,采取非正常的令箭方式,高官等使用后必须报备,并经审核通过,确定是紧急情况下的有效命令。
金牌令箭,顾名思义,整体都是由黄金铸造而成,长条形,其上面有一个圆孔,可用来绑在腰带上,中间有“如朕亲临”四个汉篆,左右国边缘各一条五爪龙,下方是祥云(孟之祥),正反面图案皆一致,有趣的是其底缘有汉字数字,表明是第几号,可以用来盖印留凭证的。
银牌令箭则是一块银子打造,比金牌令箭小一号,中间字正反面皆是“令到即行”四个汉篆,龙为四爪龙,参谋卢清斌拿的就是银牌令箭。
其实武荣以一师之长的尊严,下达手令,普通军官都要执行的,他也虑及田世英打红了眼不肯服从命令,为止郑重,遂动用了银牌令箭来命令田世英。
不料,哪怕是银牌令箭也不能让田世英执行,拒不后退!
其实仗打到这种情况,他讨取敌军主将之一的首级,也算交代得过去了,中伏后全身而退,不算败仗,他却如王八吃称砣,铁了心地道:“回去报告师座,我的战位就在这里,要不我冲进城去,要不我就死在这里!”
见卢清斌眼眨眨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银牌令箭的样子,田世英缓了一口气道:“你回禀师座,我们现在控制了鞑子的一个城门,不可轻失,请师座配合调兵,攻打无棣,拿下该城!”
卢清斌很干脆利落地向田世英拱拱手道:“田师座保重!”立即上马,打马离开东顺门,跑不多远即遇已方大军。
第七军第四师主将武荣和副将曹彪已经出兵驻扎在东顺门不远处,接到卢清斌的报告说田世英拒绝执行军令,他已经杀掉敌方主将之一的张庭瑞,他现在的部队只余三百多人还守在东顺门,认为控制鞑子这个城门,不可轻失。
两将无语,武荣问曹彪道:“田副师长抗令不遵,你觉得如何?”
曹彪爽直地道:“目前城中形势不明,师座命令田副座退兵是稳妥之策,但我军控制了一座城门,亦有可乘之机,我认为我们要扩大战事,争取胜利。”
他提议一边派兵支援田世英,另一边在西城门处进攻,造成鞑子两边受敌,首尾不相顾的场面。
曹彪是京师御林军外放,说话很有力道,武荣听从了,他派出二个指挥(共一千人)的兵力支援东城门,余下的步兵则由曹彪指挥在西城门进攻,他则率领骑兵警戒和接应。
对于田世英的抗令之举,两个将官都没有计较。
如今战事未见分晓,不去管他,将来若是胜利,抗令不遵不是件事,要是输了,他不战死,再来军法论处!
今朝不同前朝,前朝军人抗令的后果相当严重,文官会极力压制,不会让军人们好过。
现在则有今上背书,专门就“军人抗令”作出圣训,那就是视后果酌情处理,原则是只要胜利,一切好说,要是失败,一齐论罪!
曹彪带着军队和民夫到达西门处,让民夫以木头搭建一座与城墙几乎齐平的攻城塔,准备让军队从塔上直达城墙,大家面对面pK,曹彪绝对不虚,一旦搭好塔,曹彪当众表示他带头冲锋。
你田世英有直面鞑子的勇气,我曹某人同样有!
此话一出,军中士气大振。
所谓的攻城塔是一种攻城武器,塔体高大,塔下装有轮子,可以行进。在进行攻城战斗时,将它推近城墙边,士兵就能从塔顶的平台,直接跨到敌方城墙头。
不从南北城墙搭建,而从西城墙处搭建,乃西城墙外的护城河已被填平,城边防御工事已经被拆除,同时西城外最平坦,有利于攻城塔机动。
工程兵和民工以百倍热情搭建攻城塔,这座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增长,引发了守军的恐慌,急报张庭珍。
再傻的人也明白,南蛮想发挥自己近战能力突出的优势,硬吃西城墙。
一旦给他们搭好攻城塔,给这些大虫冲到城墙上,那还得了!
张庭珍冷静地在西城墙上安排好投石机,让它们轰击攻城塔。
一块块巨石呼啸地飞向攻城塔,这些石头重逾百斤被投石机抛出,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在攻城塔上,把木制塔楼给轰个粉碎,哪怕民工裹以牛皮来抵挡都没有用。
工程兵和民工不肯放弃,还是顽强地“随毁随立”,你来我往地十分热闹,曹彪问军官道:“我们就不能把攻城塔放在投石机射程之外,让他们砸不着?”
军官说地方不平坦,攻城塔在远处搭建,不能推到城下。
这好办,曹彪命令民工们整路,把攻城塔放在远处搭建,到时再推过去。
方法初时奏效,攻城塔不受干扰地搭建好,推过来时,受到了投石机的不断轰击,落点离攻城塔越来越近。
“砰!”的一声巨响,一块大石头击中了攻城塔的顶层与次层的关节处,大爆!
木头碎屑漫天飞洒,攻城塔不见一层,顿时矮了一大截。
曹彪怒极反笑道:“射得还忒够准确,应该让他(投弹手)吃肉加餐!”
他手一挥道:“继续!”
军民们继续干活,就地给攻城塔升层,城内的投石机则锲而不舍地轰击。
西城热闹,东城同样很热闹,得到了支援的田世英大举进攻,他带头冲锋,与守军展开了残酷的巷战。
守军围绕着东门,已经构建出一道道街垒,连同房屋组成防线,军士就在屋内屋上和街垒那边防御,而田世英则要一层层地往城内打。
为了节省军力,武荣给他调来二百民夫来干苦力,后勤军官代表军队与民夫签了生死状,许以重酬,民夫们就进城干起了破屋拆墙的勾当,立即把城内工事给拆得七零八落,守军压力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