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晚九点),各宫宴会终于结束,群臣跪安后,启元帝带着一身的疲累回到了乾清宫,内心充满悲愤。
想想宫人们都能收拾收拾东西就回房休息,而他这个当皇帝的却得坐在龙塌上,睁眼到天亮,启元帝就忍不住想哭,他忙了一天了,他好累,他想睡觉……
“万岁爷回来了?快去备热水!”先一步回到乾清宫的苏诺一眼瞄到启元帝的身影,便眼冒精光的刮上前,帮他退去大礼服,嘴里还跟机关枪一样吩咐着。
“别忙了,朕靠一会儿就行。”启元帝闭着眼倚在软枕上,声音沉闷。他虽然年轻,可这一天折腾下来,也确实是累的要死了。
“还是泡泡热水才解泛。”苏诺没理会启元帝的拒绝,自顾自的指着众宫人,摆上樟香的木桶,支起四扇屏风,在寝殿内围出个空间,着人把启元帝架了进去。
后殿虽有大池子,可看启元帝那样儿,怕是不会想去的,因此,苏诺便早早准备了下了这些东西。
把启元帝扒个精光按在木桶里,在把别人都轰出去,苏诺站在他身后,帮他擦背按肩,启元帝舒服的呻,吟了两声,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水气蒸腾之间,一丝,不挂,唇红齿白一小正太诱人的卧在水中,安然入睡,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显出一片阴影,没有平时的帝王威仪,只剩温润美好。
苏诺的双手在他的肩背上来回滑按,搅的水波微动,启元帝那紧致的胸肌和修长的大腿随着水波隐约可见,苏诺挑了挑眉,伸手在他胸前抹了两下,感觉那滑顺的手感和优美的线条,她撇了撇嘴,好吧,或许启元帝还是比‘福哥’帅的,最起码,比‘福哥’要诱人多了。
苏诺把启元帝从上到下全抹了一遍之后,不得不这样承认。
看他脸上一片疲累,苏诺便任由启元帝睡着,轻轻帮他擦洗,直到水渐凉了,苏诺才把他推醒。
“万岁爷,到床上躺着去,奴婢给您擦药了。”苏诺回身拿起个瓷瓶晃了晃,启元帝的腿本就肿着,又闹了一下午,再加上用热水一泡,现在入目颇为凄惨。
“嗯……”启元帝揉了揉眼,站起身,这才醒了过来,到底年纪好,虽只睡了十几分钟,但还是精神了不少。
苏诺就拿白巾为他擦身,给他穿上寝衣,这才有宫人上前,把屏风木桶收拾妥当,又去倒了水,上茶香糕点,见启元帝和苏诺没什么吩咐了,宫人们才退出寝殿,门神般的守在两侧。
卫嬷嬷上前,在桌案中间点上长明灯,这灯一晚上都不能灭,启元帝要守它到天明,点好灯,卫嬷嬷回头,只见启元帝半靠在软枕上,苏诺斜坐在他身边,帮他按腿,不由的使了个眼色,中心思想就是,让她赶紧从启元帝身边圆润的离开,这个时候的寝殿,不是苏诺这个身份应该呆的。
苏诺视而不见,她还有话要跟启元帝说呢,怎么能离开?
“嬷嬷,你先下去吧!”卫嬷嬷的眼神太过具现化,启元帝实在没法装做察觉不到,可他也不愿意让苏诺现在离开,他还想跟苏诺诉诉苦,说说类似‘摄政王是个大傻x’之类的话呢。
“可是万岁爷,今晚……”卫嬷嬷急切的反驳,眼睛剜着苏诺,眉头皱的死紧。
苏诺被剜的摊开手,她好无辜啊,她只是想启元帝聊聊天,又没打算睡在这儿,她还不想当祸国妖姬好不好?
“等时辰到了,朕自然会让苏司寝出去。”启元帝抿了抿唇,心里感觉不太舒服,卫嬷嬷这是把他当小孩了,他又不是昏君,他还能不知道年夜不能让嫔妃住在乾清宫吗?
“万岁爷,奴婢失礼了。”卫嬷嬷多了解启元帝啊,一见他拉下嘴角,就知道他心里不爽了,连忙躬身请罪,敛身退下。
虽然依然不满苏诺这么摆明了的特殊,可卫嬷嬷也真心不想见罪于启元帝,最近安适意和苏诺已经明显在挤她了,而且,挤的颇有效果,若在失去启元帝的尊敬,那她可就完了。
看着卫嬷嬷缓缓退出,又顺手关上殿门,没理会在出门时那一眼怨恨的‘风情’,苏诺几乎立刻就趴到启元帝身边,小小声的凑到耳边,用八卦到极点的语气,兴奋的说:“万岁爷,永和宫今晚可出事了,摄政王女差点把黄贵妃给打喽……”
“啊?”启元帝猛的坐起身,瞪大眼睛盯着苏诺:“你说什么?”语气怪异的无法形容。
身为皇帝,他确实是知道摄政王女不太正常,画风很是奇特,但他没想到这位竟然这么勇猛,众目睽睽之下还敢闹。至于永和宫,他确实是安插了心腹,可他才刚刚回来,心腹要明天才会来报告……
“万岁爷……呃,其实是这样的,今儿不是永和宫宴客嘛,黄贵妃就特意从内库要了些庵罗果,就是前阵子那罗湾反季供上来的,结果,呃,摄政王女喜欢那果子,就抓来吃,然后,果子是烂的,王女还咬着半条虫子……王女就觉得恶心了,害怕了,她砸了果子盘,还推倒了桌案,黄贵妃上去拦,被推倒,还差点打着眼睛……”苏诺强忍抽搐着嘴角,憋笑憋的不行。
其实,这事说起来到是挺简单的,苏诺全程旁观,在永和宫里,袁福儿咬着那半条虫子,不是,半个芒果之后,脸色就变了。毕竟,在怎么爷们吃着虫子心情也不会多愉快,更何况袁福儿她到底还是个女的,所以,她咬着虫子,就有些惊慌,她站起身往后退,又顺手把芒果扔到了盘子里,结果使力过大,就把盘子给砸了,桌案也推倒了。
苏诺估计她应该不是故意的,桌案倒了这后,袁福儿脸上那一刹那的惊慌不是假装的,可黄贵妃和在场的众女眷们却不这么想,毕竟,‘那个’样子的袁福儿脾气暴躁,拍桌掀案很正常不是吗?
袁福儿掀了桌案后,整个人就傻了,她似乎没想到自己力气那么大,就举起手,据苏诺观察,这位大概是想把桌案扶起来,可惜,女眷们误会了,觉得她气急了,想伸手打人,就轰的一声尖叫着跑开,连摄政王妃都没例外,闪的那叫一个快啊。
只有黄贵妃,如此英勇,如此大无畏的上去‘拦’着袁福儿,结果不知道怎么弄的,就被推倒了,整整倒在桌案上,差点让案子腿把眼睛戳瞎了。
而袁福儿呢,则呆怔的站在原地,双手高举,做自由女神,呃,男神状。
那时候,场面极为诡异,真真的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敢上前,就连‘哪哪都有她’的卫嬷嬷,都一脸小犹豫的站在后头,那感觉真是即想上前装逼,又尼玛怕挨打,那叫一个纠结。
到最后,还是摄政王妃站出来,颤微微的拉住袁福儿的手,把她牵走,才有人敢上前把黄贵妃扶起来,继续主持大局。
还特么主持个毛线啊?桌子都掀翻了,一地的烂芒果,踩的跟翔一样!黄贵妃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眼角撞的乌青,这情况,谁还那么没有眼色的继续留在永和宫啊?能进宫的女眷们,谁差一顿饭啊?于是,续续继继的,女眷们都告退了。
只剩下黄贵妃,被两贴身宫女扶着,脸色铁青的,女鬼般的站在原地。
局面已经变成这样了,苏诺自然也不好多留,跟着六尚的人把永和宫收拾好了之后,她就跟黄花鱼似的,贴着边溜出了永和宫。好在,估计黄贵妃心里也烦,根本没搭理她,到让她走的顺畅。
“万岁爷,依奴婢看,摄政王女虽然动作鲁了些,可也不是故意的,旁人离的远没看清楚到罢了,可黄贵妃就在她身边啊,怎么还能闹成那样?”苏诺歪着头,万分不解,她到是明白黄贵妃此举大概是想坏了袁福儿名声,可是,袁福儿能当皇后却从来都不是因为好名声啊?
她是摄政王的女儿,她都长成‘那个’样子了还能当上皇后,名声坏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嘛!反而,黄贵妃此举,到是让自己丢了个大脸。
苏诺相信,今天在场的女眷们跟家人形容袁福儿的恶行恶状时,是不会介意在描述一下黄贵妃的狼狈形态的。
启元帝没有说话,只在嘴角的擒着一抹异样的笑,他下意识的摸着苏诺的头发,眼底神色暗晦不明,不过,整个人的精气神却猛然上升,在不复刚才昏昏欲睡的样子了。
他抿着嘴,敲着手指,一脸的高深莫测。
“喂,万岁爷?”虽然被顺毛顺的很舒服,但苏诺依然抱有很强的好奇心,她相信启元帝一定能明白黄贵妃的深意……呃……依黄贵妃的个性,应该会有深意吧,她不会是单纯就为了出气吧!
应该——不会吧!
“黄又夏,到真拉的下脸面!”启元帝忽然笑了笑,摇头叹着:“她跟黄首辅确实不一样,若黄首辅在此,绝不会想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不过,到是真得了实惠。”
遥想永和宫的战况,启元帝自顾自的坐在那儿笑的开怀,直到苏诺抗议的拉他的衣领,这位才咳了一声,收起兴灾乐祸的坏笑,正色起来。
“别急,朕与你分说。”启元帝伸着脖子拯救出衣领,又拉住苏诺四处捣乱的手,扯起嘴角,忍住笑说:“黄贵妃此举,看似是与袁福儿为难,其实,她的本意,应是内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