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是她的神明,她始终小心供奉着,怕他蒙受尘埃,怕他孤寂一生,又怕他不得所爱。】
不料那人却是个倔强的,饶是腿上的疼痛钻入心肺,依旧闷着不出声,只是红着一双眼狠狠看着小人儿。
小人儿被那人看得不自在,急忙躲在了段长安身后,段长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小人儿,示意她安心。
“乡亲们,这人绝非善类,段某这便为民除害,左右这世道如今这么乱,也没人会注意少了哪一个。”段长安厉声道,心中却只是想逼那人说出幕后指使,并非真的想伤那人性命。
“对对对,为我们除害。”
人群中一片附和。
说罢便又举起棍子,眼看就要朝那人头上劈去。
“慢——”最后关头,那人终于发出了长长的一声,惊恐地抱住头。
“我说,我都说,是小翠!”
段长安听了,手中的棍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长安,放了他吧。”小人儿想终究是自己有负于小翠,小翠对自己心生怨恨也是在理的,何况今晚也没有伤害到自己,一时心便软了下来。
“好。”段长安恶狠狠地说:“回去告诉她,若再有下次,上天入地,我段长安一定不会放过她。”
段长安说罢便看见那人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中。
“散了吧,大家都回去睡觉吧。”段长安挥挥手道。
“小娘子,不若你今晚去我家睡吧。”陆家大嫂心中放心不下,并没有像众人那般一哄而散。
“不必了,大嫂,我们这几日可能也要离开这里了,到时候有缘再见。”小人儿握住陆家大嫂的手道。
“离开?去哪儿呀?”
“回我的家。”小人儿看了眼段长安,眼中的光芒胜过星辰。
“好好好,一路小心,有时间再来南安,大嫂还给你做你爱吃的桂花糕。”陆家大嫂一连说了三个好,心中却有些不舍得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娘子。
“好了,大嫂快些回去休息吧。”小人儿放开陆家大嫂的手,同时拿出一个荷包,“这里面是一些糖果,大嫂拿回去给虎子吃。”
虎子是陆家大嫂的独子,平日里十分乖巧可爱。
“好孩子,我这便走了。”陆家大嫂接过荷包,道了谢便离开了。
待周遭安静下来,小人儿和段长安才进了院子,段长安放心不下,只让小人儿进屋去睡,自己则搬了张椅子睡在院子里。
小人儿拧不过段长安,只好由着他。
次日一早,小人儿天一亮就醒了,开了门便看见段长安不知什么时候宿在了她的门外,此刻正睡得香。
小人儿捡起落在地上的毯子替段长安盖在身上,这才去洗漱。
小人儿洗漱好,段长安也醒了过来,此刻小人儿正在梳自己及腰的发,沐浴在朝阳下的她浑身带了温暖的光芒,段长安痴痴望了半天。
“长安。”直到小人儿的声音响起,“你醒了就快些洗漱去吧,我去看看厨房里的粥熬好没有。”
“好。”段长安应了一声便看见小人儿走进了厨房。
两人吃完早饭后皆捧了书在读,小人儿读的是《诗经》,忽然读到那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眼睛不觉便红了。
哥哥,你是我最想偕老的那一个人呢。
这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小人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听到,但段长安已经放下书去看了,院门口站着的正是阿雍一行人。
“小公子,少爷派我来接你们回去。”阿雍恭敬地道,段长安开了院门,让阿雍一行人进了院子。
“长安,可是有客人来了?”小人儿埋头看着书,嘴里如是问道。
“是阿雍他们来了。”段长安老实回答,却见小人儿手中的书直直掉在了地上,小人儿抬起头,正见阿雍穿了黑色长袍,面容算不得俊朗,却给人一种清冷别样的感觉,阿雍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接到小人儿投过来的目光,恭敬地道了声:“小姐好。”
一瞬间,小人儿流下了眼泪,本就单薄的身子看起来越发可怜了,“小姐莫哭,少爷说要你高高兴兴地随我们回去。”阿雍宽慰道。
阿雍对这个脾气温和的小姐总是带有一种别样的感觉,这让他有些厌恶自己的卑微,却又庆幸她至今还是他心中一尘不染的仙子。
“嗯。”小人儿收回眼泪,从椅子上站起来,放下了书便跑进了房间,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待将两个包袱搬出来后,又催促段长安快些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段长安也很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两人来不及吃饭便和阿雍踏上了回南京的船。
幸好阿雍贴心,早在船上备了一些水果糕点,小人儿便是一边看着微风吹过的水面,一边拈起小块的糕点放入嘴中……
三天后,终于到了南京,此时南京城内虽一片安宁,但街道上的废墟以及人们脸上悲伤的情绪却出卖了一切,小人儿到了熟悉的街道,突然迈开腿便跑开去,很快将阿雍他们甩的远远的。
“小公子……”阿雍正犹豫着要不要赶快派人追上去,段长安却摇摇头,道:“随她去吧,前面就是小苑了。”
小人儿一路飞跑着,百褶的裙子随着步伐开出碧色的花,夕阳的余晖正打在青石板上,仿佛是要将最后的光芒藏在石板缝隙里……
小人儿一口气跑到小苑,彼时小苑门口没有人看守,小人儿推开门便跑了进去。
“哥哥,哥哥。”小人儿一边朝沈阔的房间跑去一边大声唤道。
彼时沈阔正在房里看书,听见小人儿的声音便急急放下书走了出来,迎面正好撞上一团温香的人儿,沈阔忙伸手扶着跑出一身汗的人儿,语气轻柔极了,“这般着急是要做甚?我还能跑了不成?”
熟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小人儿有片刻的恍惚,待反应过来,往后退了几大步,沈阔正疑惑小人儿的做法时,却见小人儿大步朝他冲了过去,沈阔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撞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却看见怀中的人儿笑得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