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敢远远地望着他的小姑娘,她是如此的决绝,就连安慰,也不许他。】
小人儿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下去,疼痛袭遍四肢百骸,小人儿闭上眼睛哀哀笑了。
哥哥,我永远爱着你。
也永远恨着你。
小人儿醒来后已是三日之后,沈阔推掉十几日的工作,只为陪在小人儿身边。
小人儿醒来时沈阔正守在她床前,沈阔脸上满是疲惫之意,见到小人儿醒了过来,想同她说话,又怕惊着她。
倒是小人儿先出声了,声音哑得不像话,“娃娃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也是他的爹爹,你这般做,对不住我,更对不住他。”
沈阔听着小人儿的这番话,心都要碎了。
“小七,你莫怪我。”除了这句,沈阔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你出去罢,我如今不想见到你。”小人儿说完便背过身不去看沈阔。
半响,沈阔终于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风雪正大,院中一树树梅花开的妖冶……
仿佛屋内发生的一切与它无关。
待沈阔离开房间,小人儿才放声哭了出来。
晚些时候,梨落替她拿了炭火进来,“小七,起来把药喝了。”梨落见小人儿缩成一团,心中没来由心疼。
小人儿却好似没听到,梨落担心她,在她床前立了会还是将她的被子拉开。
小人儿无半分力气,只得任由着梨落将自己扶起来坐着,可是对于梨落喂来的药,小人儿却是半分也不喝的。
“小七,你喝一些罢。”梨落满是心疼,这三日小人儿昏迷中便是由药吊着了,如今醒来了不吃东西,也不喝药可如何是好。
梨落劝了小人儿一番未果便去找了沈阔。
“先生,我劝不了小姐。”梨落说着竟哭了出来,她那么好的小七,从未害过人,待周围的所有人好,可上天偏生不肯好好待她……
“我知道了,你下去罢。”沈阔说完便去了小人儿房间。
小人儿此时正醒着,一双大眼睛空落落的,细看去竟能看出不见底的忧伤。
“小七……”沈阔轻轻出声唤,“起来喝一副药好不好?”
沈阔的这般说着竟是红了眼睛,“待你好了,我什么都由着你可好?”沈阔又道。
小人儿听见沈阔的话忽然笑了,笑得是那样戚哀。
“我从前是相信哥哥的,可是如今……我什么也没有了。”小人儿哭出声。
“小七……”沈阔将小人儿扶起,竟是喝下一口药朝她渡了过去。
一碗药便是以这样的方式见底,小人儿依旧苍白着脸,仍是没有半分力气。
沈阔轻轻抱着小人儿,小人儿推不开他,只是闭上眼不去看他,不敢去看他。
小人儿直到半夜才睡去,待小人儿睡下去后,沈阔吹灭烛火才抱着她睡下。
小人儿的身子是那般凉,睡得也极不安宁,夜间醒来好几次,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痴痴地流着泪。
偏生前天段长安去外地,将阿月也带着一道去了。
能陪小人儿说话的便只剩下梨落,沈阔次日清晨便让人去请了茵陈,茵陈听说了也很快赶了过来。
彼时小人儿正守在炉火前,呆呆地不知望着什么地方。
“小七妹妹。”茵陈走近小人儿,轻轻将她抱住,“莫要伤心了,我知道你心里苦,可先生心里又何尝好过半分。”
小人儿听见茵陈这般说,才回过神来,“茵姐姐……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小人儿哭着道,她的身子原本就弱,这次之后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有孩子了。
“莫哭莫哭……”茵陈说着说着也哭了出来。
一个下午,茵陈陪小人儿说了许多话,直到晚些时候顾慕派车来接她,才依依不舍和小人儿道了别。
“小七,你好生养好身子,来年春天我好同你一道去看梅花。”
小人儿听见茵陈这般道,自己却是没有半分力气应话了。
自这天以后,小人儿却是好几天没见到沈阔,梨落依旧每日将药送来,小人儿有时候会将汤药打翻,但每每梨落哭着求她,她还是将药喝了下去。
只是她从来不知道,她每日睡着之后,那人总会轻轻走进她的房间,同她柔声说上一些话才肯离去。
时间一晃过了十几天,眼看还要半月就要过年了,小苑里渐渐闹热了起来。
苏槿自从上次同小人儿吵了之后便再没同她说过话,小人儿每日会出门看雪,有时候遇见苏槿,两人都是不说话的。
这一日,小人儿觉得身体好了些,便央着梨落让她在外面多待一会,却不想正巧撞见那个人。
“小姑娘。”那人看上去更憔悴了,眼睛深深凹下去,胡子长了许多,整个人给人一种深深颓废之感。
“哥哥……”小人儿却是再也忍不住,许多天来第一次开口唤他。
“你可好些了?”沈阔不敢走近小人儿。
“好些了。”小人儿微微笑着,沈阔却是瞧得出,她比以往更瘦了。
“哥哥……”小人儿踩着雪走近沈阔,雪地上印下一个个脚印,也深深印在了沈阔心上。
“你莫要难过,我不怨你。”沈阔听见他的小姑娘这般道,下一秒,温香入怀。
沈阔紧紧抱着小人儿,仿佛要将她深深揉进骨血里。
“哥哥……”小人儿哽咽着出声,“你莫要难过,我不怨你……”
“好,我不难过……”沈阔抬手轻轻拍着小人儿的背,小人儿哭得伤心,竟是连几时雪覆了满身也不自知。
“小姑娘,雪大了,我们回去罢。”
沈阔说完便将小人儿抱了起来,小人儿越发轻了,沈阔抱着竟丝毫不费力。
等到了屋内,沈阔替小人儿换下被雪融湿的衣服,而后又替她将头发绾好。
“哥哥,我想剪发。”小人儿突然开口。
“好。”
“哥哥,我想喝一些去年的酒。”
“好,我一会让人暖好了给你喝。”
“……”
小人儿很快醉了下去,整个人一直哭一直哭,认沈阔怎么哄也哄不好。
“小姑娘……我对不住你……”沈阔一遍遍道,竟也是醉了。
这一夜,寒风吹了一夜,枝头的梅花又开了许多,大雪铺满眼中的每个地方。
屋内两人醉得厉害,一个不住地哭,一个不住说着道歉的话。
两个人,两颗支离破碎的心,终究还是在漫漫寒夜相互慰籍。
他们都知晓彼此是自己此生唯一的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