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流明微微一笑,说道:
“这么说,老夫子是答应咯?”
周亚夫站起身来,神『色』郑重的对着宇流明深鞠一躬,口中说道:
“老夫多谢里正大人提携之恩。”
宇流明淡淡一笑,此事便这么定了下来。随后,宇流明又对周亚夫说道:
“老夫子,先下还有一件事交给你来处理。”
“大人请讲。”
“前些日子,我们借着征粮的机会收缴了不少土地,现在是时候招募长工到土地上进行耕种了。”
周亚夫说道:
“此事老夫已经在着手办理了,前些日子来馆驿请愿的那些个长工,我已经一一作了登记,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人过来交割文书,老夫已经把土地划拨给了他们。”
宇流明心中一阵欣慰,有了周亚夫这么个老成持重的人帮自己,自己确实省了很多心。随即又说道:
“现在可以对外公开招募长工了,就按照原先的条件,少了层层盘剥,这样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来种公家的土地的。”
周老夫子也不禁捻须笑道:
“如此,只怕那些平日里喝人血不吐骨头的乡绅眼见手底下的长工都跑到咱们这来,只怕是又要肉痛不已了。”
宇流明答道:
“在招人的时候要注意一下策略,若是杨柏府上的家丁我们可以优先录用。”
周亚夫闻言一怔,随即说道:
“大人是想要……”
宇流明道:
“龙马乡的士绅唯杨柏马首是瞻,若是除去此人,到时皮之不存『毛』将安附?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完全站到全乡士绅的对立面,如此只针对杨柏一家,那么阻力也会小了很多。”
周亚夫点点头,但是随即又皱起眉头,说道:
“但是杨柏乃是巴蜀杨家的旁支,这可是一个庞然大物啊,大人您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宇流明淡淡一笑,说道:
“若是世间竟都由着这些世家门阀横行,那将江山社稷置于何地,将黎民百姓置于何地?况且我等在剿灭盗匪之时无意间也斩杀了张庆,张庆素来与杨柏狼狈为『奸』,多半便是杨柏此人与盗匪勾结的联络人。试想一下,杨柏不除,龙马乡能有宁日吗?”
周亚夫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说道:
“那大人您是下决心了?”
宇流明点点头,笑而不语。周亚夫闻言,轻轻一叹,随即便郑重的说道:
“好,老夫也豁出去一回,大人请放心,明日便把招收农户的告示贴出去。”
次日,当龙马乡招收农户耕种公田的告示贴出后,立刻引起了乡民的关注。特别是对佃户的待遇极为优厚,每年佃户只需缴足定额的粮税,再上缴一部分粮食给乡里便可,而且上缴乡里的粮食实行二十税一,其余粮食都留作自用,这一条让很多人都开始动心,不过也有人在怀疑条件如此优厚,到底是不是真的。当有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到馆驿登记之后,周老夫子立即便为该人划定土地,明确每年需交税额,然后发给乡里的凭证。这一下,顿时刺激了其他的农户,纷纷跑到自家雇主处要求要退租,表示要去租种公田。乡里的乡绅也都坐不住了,眼看着前一阵子被宇流明收刮走了土地,现在手里的佃户也开始要被对方捎带着拉走,这不是要砸他们的饭碗吗?面对这样的情况,一众乡绅又纠合在一起,去找杨柏,希望杨柏能够为他们出头。不过这一次,杨家却是闭门谢客,不肯出这个头。乡绅们没有办法,有的说‘杨柏怕了宇流明,这次不敢出头了’,有的说‘杨家家大业大,走几个佃户人家不在乎’,最后只得齐齐到馆驿来找宇流明请愿。
宇流明来到馆驿大厅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几十名大大小小的乡绅挤在屋里,眼见宇流明出来,顿时七嘴八舌的说道:
“大人,请给我等留一条活路啊。”
“大人,救救我等吧!”
“大人……”
宇流明眉头微皱,抬手止住众人的话语,然后淡淡的说道:
“诸位,有话慢慢说,一个个来。”
大厅内安静片刻,终于有一名乡绅鼓起勇气站出来说道:
“大人,现在我们各家的佃户都在吵着退租,要去租种公家的土地,如此下去,人都走了,我们的土地谁来耕种?”
宇流明闻言淡淡一笑,随即说道:
“这就只能怪诸位自己经营不善了,脚长在农户自己身上,要去哪里都是农户自己决定,难道说本官还能强行把人家农户给拴在你们的地里面吗?”
那名乡绅顿时语塞,大厅之内也都一时无言。宇流明见状,缓缓的走到自己办公的书案前坐下,对着众人说道:
“我想说,诸位,本官新上任不久,你们就屡次三番到馆驿来与我为难,我宇流明难道就这么不受诸位待见?”
众乡绅闻言都默然无语,不过却有不少人心里在想,你宇流明哪里是不受待见这么简单,在场的人哪个不想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人家当官都是和士绅打成一片,你倒好,偏偏要费力不讨好的帮着那些‘泥腿子’。
这时,只听宇流明又道:
“怎么不说话了?嗯,今日怎么没有见到杨柏杨公?你们看看,杨公在龙马乡德高望重,就是有其不凡之处,你看你们多次来与本里正为难,杨公可曾掺和过你们这些事,你们啊,怎么不多跟杨公学学?”
众人闻言心中都是一阵腹诽,那姓杨的别说掺和了,好多事就是他一手主导的,不过现在的场合却不宜说这个。这时,只见另一名乡绅似乎想好了说辞,从人丛中站了出来对宇流明说道:
“里正大人,这次的事情杨公德高望重不屑与我等这般死缠烂打,但是另一方面,依草民所见,也是因为杨公家大业大,走了几个佃户没有什么太大影响的缘故。我们却是不同,若是佃户走上五六户,那么我们基本上手里也就没有劳力可用了啊!”
宇流明闻言心中暗笑,等得就是你这句话。但是表面上,他依旧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皱着眉头,假意思忖了半晌,方才说道:
“嗯,此事倒是本里正有些考虑不周了。但是公家的土地必须要人来耕种,此事不容置疑,不过倒不是没有变通之法……”
说到这里,宇流明意味深长的一笑,淡淡的说道:
“前些日子等过记的也就不说了,自今日开始,公家土地的耕种优先雇佣杨公家的佃户,待杨公家没有其他多余佃户愿意租种公家土地之后,本官再视情形,按照各家佃户数量比例分配名额,这样公家的地有人种,大家也不至于吃太大的亏,诸位看这个法子如何呀?”
此言一出,众多乡绅们纷纷交头接耳,不住议论,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士绅们算是勉强同意了宇流明的法子,纷纷告辞离去。这些人当中也有人不无恶意的想,先让宇流明和杨柏两人狗咬狗,你杨柏不是想置身事外吗?这次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