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那袭击我龙马乡乡民的罪魁祸首,本官,已经,抓到了!!”
此言一出,在场围观的人群顿时‘轰’的一声如炸了窝一般,大家都开始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起来。此时,站在原地的杨秀武却觉得脑袋‘轰’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当中。
此时周汉臣的脸上顿时如喝了二两好酒一般,显得神清气爽,红润双颊,而在一旁的尉迟丰谷和陈孙两人表情却是十分的精彩,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而只有褚怀远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没有任何的表示。
这时,只见宇流明从人丛中叫出一员小校,说道:
“由你来说吧。”
那名小校冲着在场众人一拱手,随即说道:
“拜见诸位大人,末将乃是李平营长麾下连长,前日,龙马乡接连遭受匪徒袭击,我等奉命前来乡里驻扎。宇流明里正命我等军士和二十名精壮乡民扮作普通百姓,身藏兵刃,故意在野外游弋。在蛮匪现身袭击我等的时候,我等出其不意反将匪徒拿下。接着我等顺藤『摸』瓜,找到了蛮匪的老巢,抓住了匪首吴金。龙马乡乡民接连遭袭全是此人一手策划,现吴金及其伙同的百余名苗族蛮匪均已被我等收押,静待诸位大人发落。”
小校报告完毕之后,向着众人一拱手,然后退回一旁。此时,在场众人均是一片寂静,小校说得虽然简单,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权谋妙算和惊险博弈。现在,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杨秀武。杨秀武站在空地上,直愣愣的盯着宇流明,这一局自己竟然败了,自己苦心孤诣,谋划算计,原本想毕其功于一役的计划竟然失败了!一个针对郡守褚怀远精心设计的局,被一个小小的里正给破坏了。
这一刻,什么家族荣誉,什么雄心壮志,都和自己不相干了,现在,自己要考虑后路了,郡守大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那么自己必须要营造出一副‘一心为公’的形象,不留丝毫把柄给对方,也许自己还有可能勉强保住官位。
想到这里,杨秀武又恢复了镇定,久经官场的他毕竟没那么容易认输的。只见他淡淡的对宇流明说道:
“原本本官也是担心乡民安危,是以才不得已给你定下一月之期,既然你已经将危害龙马乡乡民的蛮匪悉数擒获,那么本官便不再追究你这失职之罪。至于乡绅控告你渎职一案,尚有待进一步核实,本官现在也不便多言。”
说完这番话,杨秀武转而面向站在不远处的褚怀远躬身说道:
“郡守大人,卑职事前失察,在县里言语间又多有冒犯,实在是犯了藐视上官之罪,请大人依律处置!”
说完,杨秀武猛地跪倒在地,低头不再说话,一副听凭处置的模样。一旁的宇流明见状,心中也不禁暗自赞叹,这一手‘以退为进’确实是厉害。这杨秀武先是用不再追究失职的话语稳住宇流明,同时又以“乡绅控告渎职”一事作为交换的条件,希望能够换取宇流明的和解。接下来,杨秀武再往褚怀远面前这么一跪,咬死了自己是一心为公,再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倒是让褚怀远难以下手了。
但是,宇流明又怎么会给他翻盘的机会呢?只见宇流明用一种漠然的目光看着杨秀武,口中淡淡的说道:
“杨大人的过失,又哪里仅仅是失察和藐视上官这两条?”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再次投到宇流明的身上。只见宇流明从自己的衣袖里缓缓拿出一份文书,然后说道:
“据匪首吴金交代,他之所以屡次袭击龙马乡乃是受了一名唤作张菁娘的女子蛊『惑』。”
一旁的周汉臣闻言,立即恰到好处的问道:
“张菁娘是何人?”
宇流明答道:
“这个张菁娘乃是原龙马乡士绅张庆德女儿,此人因勾结盗匪已然身死,家中财物抄没入官,族人尽皆发配为奴。”
周汉臣捻须而笑,假作疑『惑』的说道:
“这么说来,这张菁娘原本应当被遣送入官窑了,怎么又会到了吴金身边?”
宇流明躬身答道:
“下官与李平大人经过秘密查访,发现是有人将张菁娘从官窑之中赎买出来,经手之人已经被李平大人派人秘密抓获。据此人供述,从官窑中将张菁娘买走的是……”
说到这里,宇流明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杨秀武,淡淡的说道:
“将张菁娘买走的人是巡检杨秀武大人的公子杨寿。”
杨秀武脸『色』铁青,终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宇流明大声的怒斥:
“一派胡言!宇流明,是你,是你对本官怀恨在心,你安敢在此造谣中伤?”
宇流明说道:
“经手之人已然捕获,亦有口供在此,那经手之人当初就是为了防备令公子对其产生加害之心,把当初办理的各项文书均予以保留,大人难道不认吗?”
杨秀武气急败坏的瞪视着宇流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用微微发抖的手指着宇流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良久,待得气息平顺,杨秀武方才答道:
“就算孽子真的把张菁娘从官窑中赎买出来,但是这并不能证明就是他教唆张菁娘唆使吴金袭击龙马乡乡民的。”
宇流明点了点头,对着杨秀武淡淡的笑了笑,然后转身向着郡守褚怀远躬身说道:
“郡守大人,巡检大人说得不错,这确实不能证明此事背后主使是杨寿。”
杨秀武闻言,顿时觉得心中一宽,毕竟自己抓住了对手的漏洞,扳回一城。但是接下来,却听宇流明继续说道:
“但是,巡检大人之子杨寿身为我会泽县乡贡,堂堂士子竟然与人犯之女牵扯不清,按我圣斯罗律法……”
这时,只见周汉臣猛地上前两步,朗声说道:
“应当革去杨寿功名!三年之内不得参与乡试!”
此言一出,杨秀武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仿佛要炸开一般,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他们竟然要革去寿儿的功名,他们这是要断了寿儿的前程,他们这是要毁了我杨家这一脉的希望!
这一刻,杨秀武真的开始后悔今天来到龙马乡了,所有的豪情壮志,家族事业,现在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可笑,原本自己觉得天衣无缝的算计,逆流而上的图谋,在对方看来不过就是挖了一个坑,等着自己跳进去。
接下来,一直冷眼旁观的褚怀远此时终于说了两个字:
“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