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褚怀远心中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直接上书朝廷,那么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天使说整治就整治,大不了再推出来几个替罪羊,先免官再另行任用,这样钦差的面子上过得去,背黑锅的几名官吏还能对自己感恩戴德。
想明白这些之后,褚怀远正准备接着赵熙的话往下说,谁知站在一旁的韦盛昌却『插』言道:
“虽然天使大人开恩,但是此次整治务必要一扫建宁郡各级官员的颓势,不合格的官员该拿下一定要拿下,不能走过场。”
说到这里,韦盛昌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上前两步向着赵熙躬身说道:
“下官向大人请命亲自督办此事,只需大人为我掠阵,下官自信必不负大人厚望!”
此言一出,褚怀远心中顿时一惊,暗自感叹这个韦盛昌手段厉害,这个关键时刻他跳出来,若是让他顺利揽下这桩差事,到时候他借机打压政治自己手下官员,只怕会搞得建宁人心浮动,更有可能让杨家有心把手伸进来,那可就成了大麻烦。
想到这里,褚怀远不得不躬身说道:
“韦大人忠心可嘉,但是只怕此事交给韦大人来办,不妥!”
韦盛昌目光一横,淡淡的注视着褚怀远,褚怀远眼观鼻鼻观心,却是一副毫不屈服的模样。
“褚大人是在怀疑本官的能力?”
褚怀远不咸不淡的说道:
“不敢,韦大人受杨刺史委托陪同天使巡视我南疆,我即使怀疑韦大人的能力,也不敢怀疑杨刺史的眼光。”
韦盛昌冷冷一笑,说道:
“褚大人,本官原本是想要为天使大人分忧,可你却一再阻挠,莫非你是害怕此次整治会落下什么把柄,或者是牵连到大人您的心腹,动摇了大人在建宁的根基?”
面对韦盛昌的诛心之言,褚怀远不急不躁的说道:
“韦大人毕竟常年在蜀中,不熟悉南中的情况,若是贸然牵头,我怕是难免会出纰漏,况且我建宁郡的各级官员对于韦大人还不熟悉,难以御如臂使,如此一来,又如何能够完成赵大人所托呢?”
此时,站在一旁的郡长史程潜也开口说道:
“南疆地区民族混杂,民风彪悍,在此行政可比不得蜀中,有些地方难免要做出变通。韦大人久在蜀中,不知南疆风土,到时候别整顿不成,闹出笑话,杨刺史脸上也不好看。”
韦盛昌目光冷漠的扫了一眼程潜,原先平静的脸庞上却闪过了一丝阴狠残酷的神『色』,只听他说道:
“有天使赵大人坐镇,本官又有何惧,凡是建宁郡官员,胆敢阻挠本官监察整顿的,就是和天使赵大人作对,就是和朝廷作对,和皇上作对,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
韦盛昌这番话实际上就是想要把赵熙和自己绑在一起,利用赵熙做为天使的临机专断之权来打击建宁郡的官员。站在一旁的众人闻言均是脸『色』一变,褚怀远心中更是一紧,若是让此人从赵熙那要到临机专断之权,那时要制此人只怕是难了。
只见褚怀远口中说道:
“韦大人,此言差矣……”
话音未落却被赵熙打断,只见他一抬手止住了褚怀远下面的话语,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韦盛昌口中说道:
“韦大人一心为国,本官甚是钦佩,只是诚如褚大人所言,韦大人若是硬要担起这监察整顿的职责,只怕是要冒极大的风险,大人一定要去?”
韦盛昌连忙拱手,一脸决然的说道:
“卑职已然下定决心,一定要去!”
在场众多建宁官员包括褚怀远在内闻言心中无不一凛,暗忖:看来此番又将是一场大的风波,而且此番在韦盛昌这个有心人的『操』纵之下,只怕不知有多少建宁郡的官员要倒霉了。
此时,只见赵熙猛地一排身旁的桌子,朗声说道:
“好,韦大人不愧是国之干臣,那就由韦大人主持此次监察整顿,褚大人可以安排相关官员予以协助。至于褚大人嘛,需要你陪本官到建宁南部的几个县去巡视一下。”
原本听到赵熙把整顿周边各县的差事交给自己,韦盛昌心中正自得意,不成想赵熙接下来的安排竟然如此的出人意料。现在等于是把韦盛昌一个人甩在一边去搞周边各县的整顿,而赵熙却是带着褚怀远等人前往远郊的各县巡查,算是避开了韦盛昌的监视。
此时,褚怀远已经是琢磨过味儿来,前面赵熙之所以要执意整顿周边各县实际上就是挖了一个坑,等着韦盛昌自己跳进来。实际上,对于周边各县的整顿,真正的关键在于有没有天使的临机专断之权,如果有,那么这个整顿必然就会让建宁的官员伤筋动骨,如果没有,那么这次整顿充其量就是隔靴搔痒,起不到任何实际作用。赵熙之所以不直接委派韦盛昌去监察各县官员,是因为这样以韦盛昌的精明自然会想到要求赵熙授予他临机专断之权。但是现在情况则不同,前面是你韦盛昌自己请命前往,没有人『逼』你你自己跳进来,那么现在不授予你临机专断之权,你也得接着把这个差事办下去。
想通了这一节,褚怀远心中由衷的对赵熙生出了一股敬佩之心,这一手“请君入瓮”果然是玩得出神入化,想到这里,褚怀远立刻说道:
“既然天使赵大人已然下令,我等自然要遵从。程长史、马都尉、就由你二人全面协助韦大人施行各县整顿,切不可有丝毫怠慢。”
此时一旁的众人也都已经明白过来,原来天使大人真正要对付的竟然是韦盛昌啊,这下好了,既然韦盛昌眼巴巴的跳进这个坑里来,剩下的事情自然是要落井下石了。
只见郡长史程潜昂首向前两步,对着褚怀远和赵熙二人一拱手,朗声说道:
“请二位大人放心,属下与马都尉一定竭尽全力,决不让韦大人出丝毫的纰漏。”
说到这里,程潜向着站在一旁的韦盛昌投去一种嘲讽的目光。而韦盛昌此时已然脸『色』有些发青,无论是谁发觉自己上了别人的套,尤其是这个套还是自己主动钻进去的,此时心里都不会好受。此刻他听见程潜的言语,心中不禁暗骂:哼,什么叫不出丝毫纰漏,怕是有你二人在,不出纰漏才怪了!不过现在他却是需要好好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付程潜和马博两人的发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