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老族长本就是个火爆脾气,此时哪里按奈得住,当下对着自己的族人吼道:
“儿郎们,给我打这帮子狗娘养的!”
话音未落,百十号苗人青壮便已经扑了上来,每七八个人围住一名官兵便是拳脚相加一顿臭揍。官兵这一方万料不到这帮子苗族蛮子说动手便动手,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有些懵了,不少士卒被裹挟在人群当中,转眼间便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此时汪广浩眼见事情大条了,心中毒念横生,猛地一挥手中钢刀,口中喝到:
“这帮『乱』民意图杀官造反,今日爷爷便灭了你们!给我杀!”
就在这个时候,人丛当中的宇流明却是猛然一声喝到:
“我看谁敢!”
话音未落,只见骆清瑶已然飞身而出,身形一晃连变数种身法,接连绕过数名官兵的堵截,转瞬之间已经欺到了汪广浩身前。汪广浩只觉来人身法太快尚未看清是谁,对方手中长剑便已经如流星般疾驰而来。匆忙之间,汪广浩只得举刀相迎。刀剑相交,却听见‘当’的一声,汪广浩手中钢刀已然被挑飞,长剑去势不变直『逼』汪广浩的咽喉。此时汪广浩躲闪不及,只能闭目等死,而那长剑却在其咽喉前寸许之处戛然而止。
这一连串的变化发生的太快,几乎就是眨眼的时间,一人一剑便已经将汪广浩制住。片刻之后,在场的所有人方才回过神来。此时宇流明自人丛当中缓缓而出,目光阴冷的注视着汪广浩。
此时的汪广浩低头看了看距离自己咽喉不足寸许的长剑,又看了看缓步而来的宇流明,料想适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定然被对方从头到尾看了个明明白白,此刻他的心已然沉到了谷底,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上滴落而留下。
赵庆鹏和齐泰二人一见是宇流明来了,连忙来到身旁。宇流明低声温言宽慰了两句,示意一切交给自己来处理。待二人退过一旁,宇流明把目光从新投向汪广浩,口中淡淡的说道:
“汪团长,易门县一别,还真是有些时日了啊,今天来了会泽县也不知会我一声?”
汪广浩由低头看了看咽喉处的剑锋,战战兢兢的答道:
“宇流县令,卑职此番前……前来,是奉……沈……沈师长之命,来……会泽征兵的。”
宇流明微微一笑,说道:
“是来征兵,还是来鱼肉百姓?”
汪广浩心中猛然一跳,不知该如何回答。宇流明却是脸『色』一寒,厉声喝道:
“说!是来征兵,还是来鱼肉百姓?”
“征……征兵。”
“那你刚才干了什么?”
此时汪广浩已经不知所措,面对宇流明的质问,只觉得一种难以复加的屈辱感充斥着自己的内心。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只有服软才有一条生路。只见他一狠心,猛地跪倒在地上,口中说道:
“卑职原本奉命来此征兵,只因此地乡民不从,竟然暴起反抗,卑职眼见局面难以收拾,意欲震慑众人方才迫不得已出手伤人。若有失职之处,甘愿领受县令大人责罚。”
汪广浩虽然服软,但是话语之中已然咬死了是对方先动手,如此一来自己这边便不会落下个屠戮乡民的罪名,顶多也就是个处置失当激起民变。
眼见汪广浩狡猾如斯,宇流明心中暗忖:即使今日不能借机除了你,也定要让你脱层皮。想到这里,宇流明淡淡的说道:
“你既已经说了甘愿领受责罚,本官若是伤了你,沈师长脸上不好看。如此,这样吧,来人缴了他们的兵器!”
宇流明此言一出,顿时出来数十个苗族青壮将汪广浩麾下三十余名士卒手中的兵器尽皆收缴过来。接着宇流明对着汪广浩说道:
“让你的士卒把身上的铠甲都脱下来。”
汪广浩道:
“大人……你……”
宇流明淡淡一笑,说道:
“上次沈师长为了保你,给了我两个营的边军装备,不过本县令麾下民团的弟兄比较多,还有好些人领不上装备,今日你就以捐代罚吧。让他们快点脱,若是让老族长手底下的儿郎硬拔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汪广浩跪在地上,目光怨毒的注视着宇流明,嘴里咬着牙蹦出一个字:
“脱!”
于是汪广浩麾下的士卒面红耳赤的当着娜姑乡百姓的面开始脱去身上的衣甲,很快又有一队苗人青壮过来将地上的衣甲收走。
汪广浩沉声说道:
“不知道县令大人还满意吗?”
宇流明微笑着说道:
“不急不急,让他们把身上的财务都交出来。”
汪广浩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正要发作的时候,宇流明却继续说道:
“打伤了人,不得赔点银子吗?这事儿到哪说都有理的!”
这次汪广浩铁青着脸紧紧闭着嘴一个字也没有说,因为他害怕自己一说话会忍不住骂出来。待一队苗人过来收走官兵身上的铜钱碎银之后,宇流明微笑着说道:
“现在,你可以走了。回去告诉沈师长,手不要伸得太长,会泽县的地界儿还轮不到他来管。”
汪广浩依旧闭口不言,向自己的手下一挥手,头也不回的向着镇外走去。此时宇流明却是又加上一句:
“汪团长,私下再说一句,会泽县前民团主事朱挺、卫灌二人因贪墨官银,已于前日在会泽县斩首示众!”
说完这句话,宇流明的眼神中投『射』出冰冷到了极点的光芒,死死的盯着汪广浩的后背。汪广浩陡然停住了向前行进的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却没有转身。但是细心的人却能够发现,此时汪广浩的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身躯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着,这是一种愤怒到了极点的颤抖!
如此僵持了几秒钟之后,汪广浩再一次迈开步子坚定的向着镇外走去。
待官兵离去之后,宇流明又来到赵庆鹏身旁,此时赵庆鹏已然包扎完毕,脸上的血迹也已经擦去,只是头上裹着块白布模样看上去甚为狼狈。赵庆鹏一见宇流明,心中犹自余怒未消,口中说道:
“小县令,你看看这帮官兵真的是无法无天了!要我说这帮官兵打盗匪不行,欺负老百姓最在行,当初要不是有你坐镇易门与林震决战,就靠这些个官兵,估计我们建宁郡早就让盗匪祸害得不成了。”
说话间,赵庆鹏似乎是触动了伤口,话音未落便连连呼痛。此时齐泰在一旁见状,『插』言道:
“好了,赵老弟,这不是有咱们小县令帮你出头了吗?你消消气儿,把伤养好才是正理。”
宇流明此时微笑的看着齐泰和赵庆鹏二人,口中说道:
“当日赵里正和老族长可是为了河水灌溉的事情打得不可开交,不曾想今日你二人交情竟然好到如此地步,居然能有共御外辱的一天。”
此事骆清瑶当日也是在场的,此事听得宇流明的话语,又想起当日的情景,禁不住掩口而笑。
齐泰老族长却是毫不介怀,乐呵呵的说道:
“要说这个啊,那日小县令帮咱定下轮流二日取水的规矩后,我们族人和乡民就再没为灌溉田地的事情发生过争执。倒是赵老弟是个热心人,时常安排乡民帮着咱们苗族的儿郎开垦田地、播种庄稼,一来二去大家也就越来越熟络。”
这时候赵庆鹏说道:
“老族长就爱夸我,其实我也是看他们苗家人常年在山里狩猎为生,却突然要跑来跟咱们一样学种地,左右不得其法,大家都在这一片居住,咱能帮把手就帮把手算不得什么。”
宇流明看着二人真诚的神态,不禁暗自点头。
此时已过正午,赵庆鹏和齐泰便留宇流明一行人在镇里吃饭,然后返回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