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卿家,你们都说说看,此计可行否?”
说话间,赵天宇把目光扫向群臣当中排在裴行寂身后的一人。只见此人面如冠玉,眉目脸颊无一处不透着一股子精致,乌黑的长发梳理得整齐有致,平顺而自然的垂落在双肩和后背上。再看他身上黑『色』的官服一尘不染,衣衫整理得一丝不苟,哪怕是每一个褶皱似乎都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他整个人站在那里让人找不出一丝的瑕疵,仿佛就是在诠释‘完美’这个词一般。只是,由于他的太过完美和精致,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让人看起来略微多了几分妖冶。此人便是帝国中书令崔群,他乃是文臣当中地位仅次于裴行寂的朝中大员。
眼见赵天宇将目光投向自己,崔群步履沉稳的自群臣当中缓缓走出来到大殿中央。只见他一丝不苟的向赵天宇躬身行礼后,朗声说道:
“启奏陛下,此番正是解决杨雄千载难逢的时机,对此臣毫无异议。微臣只有一点小小的建议。”
崔群的声音清晰而富有磁『性』,听得在场众人无不心中一畅。只见赵天宇亦是面带春风的对着崔群说道:
“你且说来听听。”
崔群躬身答道:
“微臣以为,成大事者讲求的无非是个名正言顺。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我等起兵之前应当昭告天下,称益州刺史杨雄桀骜骄纵,今无视朝廷诏令擅自兴兵攻伐南疆,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号召天下诸侯共诛之!”
赵天宇微笑道:
“好,不错!”
崔群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此外,我等应当未雨绸缪,令庆凉王宁焕清即刻引精兵十万出陇右向南郑进发,进而窥视阳平关;令荆州刺史恒照引精兵五万屯与江陵压迫永安。如此两路兵马南北呼应,一旦蜀中有变则可快速反应同时发兵入蜀,届时陛下则可在国中从容布置、汇集大军西征,如此则巴蜀可定矣!”
龙座之上的赵天宇闻言,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朕有裴相运筹决算,亦有崔公拾遗补缺,此番大计定然可成,想那杨雄小儿竟然妄图割据巴蜀以自立,却不知朕已然定下计策旦夕之间取其『性』命,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大殿之内的众臣见状同时躬身道:
“陛下英明,世所难及!”
……
益州、cd,郡守府。大厅之内,杨雄面『色』木然的坐在首座,杨松、杨林二兄弟分列两旁,申屠杰则是站在最下首。此时大厅之内一片寂静,屋内的光线很阴暗,只看见杨雄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不清杨雄此时的表情,只能透过些许光亮看见其手中把玩着一枚巴掌大小的翠绿『色』玉器。
细看这枚玉器竟然是一枚玉龙,玉龙呈扁圆形,首尾相连,吻部突出,头部雕出两角,龙须、嘴、鼻、眼部雕刻得清清楚楚,在杨柏的手掌把玩间上下翻转活灵活现,显然是雕工精细的珍品。
只见杨雄对着这枚玉龙喃喃自语的说道:
“这是当年我出任益州刺史之时,陛下赐给老夫的玉龙,以示朝廷恩宠。时光荏苒,仿佛就在昨天一般。时至今日,老夫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十二年的光景,陛下却是依然挂念着老夫啊。”
说到这里,杨雄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掌中的玉龙,然后继续说道:
“只不过,现在陛下不再赐老夫玉龙,而是命人在南面掐断了蜀中的食盐供应,又在北面和东面调集了十余万精锐死死的看着老夫。嘿嘿……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
此时,站在一旁的杨林忍不住说道:
“兄长,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杨松见状呵斥道:
“三弟休要无礼,值此危急关头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切容兄长仔细思量。”
杨林闻言瞪了杨松一眼,但却没敢再说话。此刻,杨雄仍然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他把自己的脸庞隐匿在光线照不到的阴暗中,使人既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少顷,还是申屠杰站了出来,向着杨林躬身说道:
“明公,时至今日是该我们做出抉择的时候了。赵熙这一手实在是打在了咱们的七寸之上,我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按兵不动,朝廷找不到任何的借口针对我们,双方依旧保持僵持的态势。但是如此一来,沈江明切断我们盐路的影响就会逐渐的显现,届时蜀中盐价飞涨、民生凋敝,动『乱』就在眼前。此计虽得苟延残喘一时,但是时间一长,我益州便不战自『乱』,待到那时不用朝廷派兵来打,一纸调令我等便只能乖乖的俯首听命。”
说到这里,申屠杰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杨雄,眼见对方没有任何的表示,便又说道:
“还有第二策,那便是汇集蜀中精锐迅速出兵犍为,趁沈江明初掌犍为立足未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我们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占领犍为,那么一切又都会回到原点,朝廷亦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这一策的风险就在于一旦我们拿不下犍为,数万精锐被拖在南疆,一旦朝廷趁着蜀中空虚兴兵来犯,只怕倾覆之祸就在眼前!”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侍从自大厅外进来口中说道:
“刺史大人,永昌有书信送来。”
只见坐在椅子上的杨雄轻轻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抬手示意侍从近前来。那名侍从将手中书信交到杨雄手中后,又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转身退出大厅外。杨雄一边把玩着手中玉龙,一边拿起书信细细端详,一时间大厅之内又恢复到先前那种令人窒息的寂静状态当中。
少顷,杨雄放下手中的书信,口中喃喃的说道:
“朝廷在用‘钝刀子割肉’和‘温水煮蛙’的套路,若是按照他们的思路走那是必死之局。我等在蜀中苦心孤诣悉心经营十余年,方才有现今所谓的‘天府之国’。而今朝廷却想要把我们的十余年心血白白拿走,他赵天宇是天子,难道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哼哼……还是陈胜说得好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话间,只见杨雄把玩着玉龙的右手微微一松,那枚精美的玉龙顿时从其手中滑落下来,一声脆响摔了个粉碎。下一刻,杨雄陡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他的身形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时候,只见其犀利的眼神在大厅内众人的脸庞上一一扫过。当杨松、杨林、申屠杰在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的时候,都禁不住躬起了身子摆出一副臣服的姿态。
杨雄环视大厅一周,整个人陡然焕发出『逼』人的气势,只听其朗声说道:
“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又有几个是真正做好万全准备而水到渠成的?今日于我等而言既是莫大的危机,同时也是促使我等下最后决心的契机。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用我们的双手去争取,现在我们要先把犍为郡死死的攥在手里!”
杨松、杨林、申屠杰三人同时躬身答道:
“我等愿誓死追随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