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只是一个意外事件么。。”
已经回到府邸中的周淮安一边问道;一边看着新来的那只小干脆面,被圆滚滚竖起尾巴的熊狼狗给龇牙毗嘴的逼到墙脚,而站在花架上投降式的举起前爪,向着周围发出嘤嘤嘤的求救声来。
“倒也不完全是个意外,此次追捕的可疑人等有两批,其中一批乃是假冒茶商混迹当地的淮南探子。。然而另一批却是误打误撞惊扰出来的亡命凶徒。”
形貌消瘦的杨师古正在汇报道。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
周淮安略微惊讶道。
“这批凶徒主要来自河东、河南境内,平日乃是以杂耍艺人为乔装,分作数个团伙长期行走于地方自行其是。这次齐齐聚集起来抵达江陵附近献艺,却是别有图谋不轨的。。”
杨师古越发严肃道
“虽然大都被打杀当场,但根据已经抓获的数人初步供述,他们大都是奉命杀人的凶顽之徒,手中犯案累累而怕没有几条、十几条的人命,此番汇集起来乃是为了一个共同袭取和攻杀的目标。。”
杨师古在这里顿了顿又恳声道
“如今大都督身系太平大业的前程与安危所在,一举一动都为世间所瞩目;还请千万要保重自身,莫要再有与人铤而走险茂然进犯的机会了。。”
“老杨你说得对。。我自然会注意和审慎的。。后续事情就交给你了。。”
周淮安纳谏如流道。然后就见杨师古欲言又止的再规劝状道:
“恕我冒昧多言,若是大都督能够有所子嗣诞下的话,无疑可以大为安定人心,而不至于稍有些动静,便就是传言和非议纷纷不止了。。”
“我自然心中有数的。。”
周淮安也不禁苦笑起来应道,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规劝了,但是连杨师古都是这么说的话。说明这件事情已经为很多人所看重和在意了。
只是,虽然手下那些人恨不得把自己身边所能想到一切妻女姐妹在内的适龄女性,都塞到自己的身边来充作暖床和孕体;但是处于现代人的某种惯性和道德洁癖,他实在没有办法在毫不相熟的情况下随便找个妹子就能上。
而待到杨师古领命拜别而去之后。红药儿才从回避的屏风背后走了出来,而将毛发泵张咄咄逼人的熊狼狗,给轻轻拨到一边去,抱起那只已经洗刷干净还绑上宝蓝蝴蝶结的小干脆面,而对着周淮安幽然宛声道:
“却是奴不该随性,让郎君陷入危险之地了。。”
“并非如此啊,这只是个意外事件而已。。相应的保卫措施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与药儿一起逛街还是颇为有趣的,。。说起来其实还是我连累了你们呢。”
周淮安伸手揽她在怀,而摩挲着吹弹可破的脸蛋儿宽慰道。
“郎君总是这么。。”
然后,她就没法继续好好说话了,因为周淮安以及撩起她彩绣荷边的裙摆,握住了她那丝绸长袜裹紧的小腿儿。
而她怀里那只小干脆面也像是附和,又像是对着委屈靠在脚边蹭啊蹭的熊狼狗示威似得,搓着修剪过的爪子发出一阵嘤嘤嘤的叫声来。
费了些时间将这心思细腻而敏感的女孩儿安抚下去之后,周淮安想了想又叫人送来了社调部近期的例行案件通报;对照着看下来之后结果发现,自己好像是是低估了这“太平四愿”传播开来的影响力和连锁反应。
这段时间不但是各种来投的人士翻了好几番,其中甚至出现一些举家搬迁而来的商人和殷实之户;连带着城邑中的巡禁队和乡野里巡护队,也发觉和抓获了许多形形色色的窥探者。
其中光是社调部所控制起来的嫌疑人员,就比上半年一下得多了好几倍,上个月更是达到了一百多人的数量,如果再加上这次查获两批私藏武装的危险分子,差不多已经足以形成局部的袭击事件或是足够分量的破坏行动了。
随即,周淮安又叫人拿来了镇反会的人员使用情况表。经过前几轮的调整和梳理,主要是人员异地交换、工作经验交流例会和军队人员随机抽取协助(监督),等补充细则颁行之后,相应的伤亡率和偏差比也是明显有所下降。
随着入冬之后,从山南、江西、湖南、西川等地方上数百个肃清和改造小组当中,完成阶段性任务回归修整和待命的“三支队”成员,大概有一千多名。可以暂时抽调出来加强到这一批次整顿重点区域的严打行动当中去。
此外,就是这次捉捕潜在可疑分子而遭到武装反抗的时候,巡禁队和坊区民壮就未免有些力有未逮,差点儿就让这些擅长腾跃攀走的可疑人等给脱逃出去了。反倒是新配备了短铳的虞候司内保队,且在骤然接敌时表现出压倒性的杀伤力。
所以周淮安也考虑起来另一个问题,是否加强这方面的手段呢。现在太平军的军事建设重点,一个在于通过圈地建屯和设立编管区,来扩大潜在预备役的基数和直管劳动力;这个就不用怎么多说了。
如今天下这么乱处处烽火,而太平军控制的宣、润、渝州、邓州几个对外节点,都有的是想要前来投奔的流亡百姓。因此,只要按部就班慢慢拓展开来就好了。
另一个则是尽量不增加军额的情况下,实现军事装备上前火器化来提升战斗力。当然了所谓的前火器化的意思,就是生产成本相对低廉的投掷火器(轰爆弹、火油弹),配备比例渊远大过投射火器(铳炮之类)。
毕竟目前能够出产适用火器钢料的产区,主要还局限于是南海县一地,而加工成合格铳管和炮身的,因此目前的产能也只能优先装备可以在直属序列中集中使用起来发挥威力的火炮。
而只在少量直属和老牌部队中配备实验性的长短火铳,以为论战练兵。而且目前大多数以过渡性的三眼铳和短铳,等加工简便易上手的制式装备为主;
所以依托从天竺进口的硝石,以及日后可能来自倭国的硫磺,发展和延伸出来的各种火药制品/爆燃物,还将是军工生产的最大头之一。
正所谓是不查不知知道,一查吓一跳的道理。随后的几天里,在江陵城内外掀起的大搜捕,就像是沉渣泛起一样的,顿时又拔萝卜带泥的网罗出了许多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来。
其中身份也莫衷是一:既有来自临近山西、东川境内的探子,也有缘自淮南、江东之地的眼线,更有来自背面关内或是淮西义军方面,却隐匿了身份的嫌疑人等;甚至还有揪出一个来自感化军(徐泗)节度使时傅的私人代表。
一时间,也在当地诸多馆舍猬集的士子之间,激扰起了各色议论纷纷来。有人自然是将其与之前的事迹联系起来,而忧心忡忡的各班非议起来。
“这位大都督一贯好用酷吏手段,而屡屡以铲除豪强、巨族为己任。却让人想起了古时一些似曾相识的古时典故啊。。”
“岂不闻有汉初的郅都、张汤、赵禹、宁成、义纵的历任酷吏故事呼。。我辈若想从事,岂不须得有所审慎和惜身才是啊。。不然动辄就是死族之祸了。。”
也有人不以为然慨然驳斥道:
“此话谬以,当年喊出百废待兴,景帝以郅都太守济南,三年杀戮瞷氏豪强大姓近百家,地方大治而路不拾遗;遂辍为北军中尉,又严惩权贵和皇亲不法事,乃列侯和宗室战战侧目而视,时人号之苍鹰。。是为文景无为而治的奠基之一。。”
“待到汉武年间,又有王温舒、减宣、尹齐、义纵诸酷吏纵横名闻天下,而令大姓豪强为之肝胆俱颤;更莫说凡郡国官必以任内铲除豪姓、大族多寡为迁转考绩,国家遂以天下大治,终又恒以强亡呼。。”
“大都督若是有文景之仁,汉武雄略,我辈便是给他做这个踏脚石的酷吏又当如何。。如今的天下丧乱正是有识之士挺身而出之际,若是一味的畏首畏尾,惜身爱命的顾虑再三,又怎么能够跟得上这前所未有的天变大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