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盏有些意外,“言雪衣?当时他几岁?”
石藤:“我记得那会儿腊梅刚开,他正好十五岁。”
音盏记得言雪衣只比花燮大一岁,那便是:“六年前。”
石藤一怔,喃喃道:“原来已经过了六年,我在这儿时间都过得混乱了。”
音盏抿了抿唇,四肢健全的正常人在这里生活都是种折磨,他却忍受了六年啊。
“后来呢?”
“雪衣那孩子从小性情清冷,和谁都不亲近,包括他父亲,就受伤回来那日见了一面,之后就没再去看过,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他并非是大东家的亲生骨肉,而是捡来的孤儿。”
这事音盏之前听池翌提过,所以这会儿也不意外。
“我把发现的事告诉少当家后,他表示会去看看,结果……”石藤愧疚地说道:“这一去后人就不见了。”
音盏惊讶道:“他去了哪里?怎么会不见了呢。”
石藤:“我把此事告诉他后便等着消息,还心存侥幸地想着可能是我多想了,说不定大东家只是被转移到了别处,或者有什么别的缘由,可就那日后,整整三日少东家都没有露面。我到处找他,可少东家就像凭空消失一样,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他会不会离开了?”
“除了每年夏季以及有特殊任务的时候他才会离开,断然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走,而且还是在我和说完那件事以后。”
石藤的声音愈发沙哑,似乎因为说了太多话而有些累了,将头靠在石壁上,缓缓道:“我觉得此事一定和大长老有关,便开始暗中调查,发现他的举动和往常一样,看不出来什么异常,依旧让我每日煎那副药送去,然后在大东家的房间待上半个时辰才出来。”
音盏眼眸一闪,“那个房间有问题!”
“不错,当时我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便打算再进去一次。”石藤叹了口气,“正因如此,才导致了我现在的下场。那日,我选择夜里行动,避开守卫进到大东家的房间后,在里面仔细找了起来,还真的发现了一个机关,打开后里面竟然有个密室,更让我惊讶的是大东家和少东家都在里面,大长老……也在。”
可以想象得到,言雪衣应该是听了石藤的话以后去到父亲的房间,结果被大长老发现困住了。
“他为什么那样做?”音盏问道。
石藤悲戚的说道:“当时我也是这么问的,但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说我管得太多,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然后就把我打昏,从断崖台丢了下去,雪涡蜂上犯了错的下人都是这么处置的,悬崖不是很高,掉下去后不会立即死,而是活活冻死。我本来以为自己也不例外,因为腿摔断了动不了,血腥气还会招惹来其他东西,不曾想,来的是无尾。”
“嗷呜——”雪狼轻轻叫唤着,乖顺地挨着他蹭了蹭。
“无尾那时候还没这么高大,很费力的把我驮到这个洞里,之后每天都送来吃的,还去附近的雪原镇刁来毯子、衣服、柴火等东西,简直跟人一样聪明,就这样我在洞里苟活了六年。”
音盏问道:“你没想过离开吗?”
石藤苦笑道:“我这样子怎么离开,就算无尾能把我驮出去,之后要怎么生活,而且,我从出生起就住在这里,根本无处可去。”
音盏:“那……你在这里那么长时间,就从来没有被人发现吗?”
石藤摇摇头,道:“这片雪域本来就没多少人,雪原镇的人不会深入到这里,雪涡蜂的人出门办事都有固定的路线,更不会绕到这里来,倒是前不久来了些人,有个误跑到洞里,被无尾给咬死了。”
他偏头“看”向火堆旁的那堆杂物,“那些都是无尾从那伙人尸体上扒拉下来的,大概是想着我能用,但我已经油尽灯枯活不了几天了。”
雪狼听懂了,蹭着他发出难过的呜咽。
石藤抚摸着雪狼的皮毛,沙哑的声音充满了柔情和不舍,“之前我和它聊天,说死前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揭露大长老的恶行,它把你带来,应该就是为了完成我的心愿,这孩子真的太聪明了。”
音盏道:“你放心,我会完成你的心愿,找到言雪衣后把这一切都告诉他。”
“谢谢,”石藤虚弱地靠向墙,“之后我会让它给你们带路去雪涡蜂的。”
音盏道:“不如,我们带你一起走吧,你现在需要看大夫,到时候可以亲口揭露大长老的恶行。”
石藤怔了一下,接着缓缓摇头,“还是不要了,我这样子会连累你们的,而且我就是医师,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能在死前把这些说出来已经很满足了,剩下的日子就让无尾陪着我吧。”
雪狼依偎着他,呜咽了一声,似乎在回答我愿意。
音盏只好道:“那等我找到言雪衣便带他来看你。”
石藤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出口,轻轻拍了拍雪狼,道:“带他们去吧。”
雪狼立即站起身,朝音盏走来,离开石藤后眼里的柔情尽数散去,又变成凶恶狠厉的样子。
“等等。”石藤突然想起什么,“大长老实力高强,如果雪涡蜂还是他在掌管,你要告诉少东家小心提防,千万别轻举妄动。”
音盏点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又出声道:“我会转告他的,对了,您的眼睛……难道也是大长老弄的?”
石藤幽幽道:“不是他,但也可以说是拜他所赐,我被丢下断崖台时遇到了雪迷子。”
其实一开始音盏就有所猜测,但真听他这么说后还是很震惊,“你看到了吗?雪迷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石藤摇头:“没看清,但我听到了声音,像是人在哭一样,接着眼睛就开始发花,到后来就彻底失明了。”
音盏更惊讶了,“你是医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石藤苦笑道:“医师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我们配出了缓解失明症状的药,却依旧搞不懂雪迷子到底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如果当时他身上带着药的话,应该就能像那个大婶的爷爷一样复明,不至于全瞎。
之后,音盏告辞后,和雪狼一起离开了洞穴。
池翌站在门口用雪团砸着冰凌玩,见她出来立即拍拍手走过去,“你们在里面说什么呢那么半天,我都快冻死了!”
音盏瞥了一眼地上的坑坑洼洼,“冻死了还玩雪,我看你挺精神的。”
“就是冻得不行才活动活动筋骨啊。”池翌绕过雪狼来到音盏身边,回头看了眼洞穴,低声问:“那人是谁?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告诉你哪里埋着宝藏啊,见着有份,可别忘了我啊!”
音盏煞有介事地点头,笑道:“当然,少不了你的,走吧。”
两人在雪狼的带路下朝着雪涡蜂前进。
这次音盏特别留意了路线,发现雪狼不停的用鼻子嗅着,带着他们不断迂回折返,看似在附近绕路打转,实则有蕴含着玄妙的规律。
前进一段路程后,她渐渐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这片雪域竟然是个天然迷阵,只有按照特定的路线才能找到雪涡蜂,不然怎么走都在附近打转,如果遇到暴风雪或者雪崩的话根本逃无可逃。
怪不得言雪衣说魔刀放在这里很安全,有这个天然迷阵拦着,外人很难进来的。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面前又出现道冰墙,高达数丈,从远处看十分光滑,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走近才看到上面分布着很多深浅不一的沟壑,有的地方则覆盖着厚厚的白霜,看得出来很厚,也不知道怎么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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