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石壁画像上的内容,和沈芸汐很像?”李泽环顾四周。
这甬道深不见底,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但道里有风,自下而上吹拂着,温度也比外面要暖不少。
若是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应该能找到和金刚罗汉有关的更多线索。
“不是像。”沈慕琼蹙眉,她谨慎地思索了片刻,说得十分严谨,“如果单从保护世人,普度众生的角度来看,这些壁画上的内容,没什么太大的争议。是个心怀天下的神仙,亦或者凡人,都会做这些事。”
她转过身,看着来时的方向。
“这壁画里,有斩妖除魔、有寺庙施粥,也有与孩童玩耍,读书教学的场景。”沈慕琼手指指着金刚石像的脚踝,“如果没有这铃铛,没有这几样法器……”
她抿了下嘴,摇了摇头:“希望是我太敏感,想多了。”
沈慕琼心情复杂,始终觉得静不下心。
“说说沈芸汐的事情吧。”李泽此刻温柔的说,他慢慢往下走,却将就着沈慕琼的心情,走得很慢很缓,“你从没主动提过她。”
甬道里安静了片刻。
在这漆黑一片里,沈慕琼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漫长的岁月中,有的人不过是过客,擦肩而过,连名字、连长相声音,都终究被遗忘。
而有的人,就像是必经的劫难。
纵然时光流转,岁月如涛,斗转星移几十年,就算不再提起,不再诉说,仿佛被埋在心中最深的角落里。
那些人,那些名字,依然有千斤重量。
尚未开口,鼻尖已酸。
“我以前傲气,看谁都觉得不过如此。”沈慕琼慢慢说,“至于沈芸汐,什么妖族第一大妖,不过就是个懒鬼而已。”
在那时的她眼里,沈芸汐懒得毁天灭地。
日上三竿才睁眼,夜里却像是夜猫子,嗨到很晚就是不睡。
能动动手指头用术法解决的事情,绝对不抬腿也不伸手。
她躺在摇椅上,一下就是一天。
“她说帮我打通灵脉已经是她能教我的全部,让我自己出去谋生去吧。”
为了打通灵脉,沈慕琼被揍得三个月下不来床。
好不容易利索了点,就听到这么一句“教诲”,脸都白了。
“她甚至连常规的术法都没教过我。”
本来是一件挺气愤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久了,还是因为沈芸汐已经不在这世界上,回想起来的时候,竟然觉得带着几分美好。
“我当时很生气,我说你既然不打算教我,为什么要收我?”沈慕琼笑了,“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么?她说,谁说我收你了?我可没打算收你,我好心帮你打通灵脉,给你个住的地方,你怎么还反咬一口呢?”
一句话,堵得沈慕琼哑口无言。
“所以,你就真的没有拜师?”李泽笑了。
“对。”她点头,“因为她说妖怪要有骨气,有本事就这一辈子也别认她。”
听到这,李泽抬手挡了下嘴角:“我有点明白为什么汉明假扮的沈芸汐,会被你一眼看穿。”
“可不是么。”沈慕琼咂嘴,“若是真的她,雪山想见,我又那么狼狈,保准跳着砍过来。”
闻言,李泽肩头直颤:“你的师父,有点别致。”
“相当别致!”她抱怨连连,“不仅如此,她还懒得无可救药,过得和凡人百岁的老婆婆一样,毫无生气。”
可就算如此,想到这里的时候,沈慕琼也是笑着的。
李泽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曾经的小事,慢慢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甬道上。
这条路走了一刻钟,依然没瞧见光。
他握着剑的手,片刻不敢松。
“等一下……”沈慕琼忽然喊住了他,“这墙上的画,是不是看过好几遍了?”
李泽停下了脚步。
放眼望去,壁画似乎每一幅都很眼熟,好似见过,也好似没见过。
沈慕琼没等他回答,拾起地上一块石头,在壁画一处空白的位置,凿出三条浅浅的痕迹。
“走。”她说,“我们接着走。”
甬道里沈慕琼没再开口。
她目光一直在寻找刚才凿刻的痕迹,李泽警惕的观察着甬道两端,没多久,沈慕琼又一次喊住了他:“别走了。”
她手指着壁画:“我们在原地打转。”
手指另一端,壁画上三条浅浅痕迹,赫然在目。
“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竟然也敢拿出来用。”她将身后的戒尺抽了出来,手指一擦,戒尺的一端燃起一簇青色的火苗,“你退一步,和我并排走。”
沈慕琼把戒尺倾斜向前,慢慢往前走,边走还边说:“虽然直接打碎这石壁也是个办法,但我觉得这壁画有值得调查的地方。”
她示意李泽:“你以后若是遇到了,就学着我现在这样。两头连接的地方在光照之下会有明显的一条缝隙,那里就是破解的位置。”
李泽点了下头:“我会打破。”
沈慕琼顿了下手,看着他带笑的面颊,迟疑片刻:“……嗯,是你的风格。”
说完,她望着深不见底的甬道,将手里的戒尺举得又高了一些。
青州城内,在得知赵青尽和方南踏入屋子之后也不见了,石江忙带人将城内涉案的药铺都贴上封条。
又把药铺里手足无措的学徒全都聚集起来,在青州府衙的大堂里一起问话。
“今日一早,大夫是怎么消失的,当时你们在哪里,一五一十都讲个清楚!”石江背手而立,站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肃然道。
人群里,两个药童的粗布麻衣里,妃色的外衫的领口隐约可见。
他们一边安静地听着,一边观察着整个府衙。
青州府,凡人眼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衙门而已,但在修为高强的修士眼里,这府衙后院一道滔天的结界光辉,无比闪耀。
两个药童趁着石江不注意,溜进了二堂中。
整个青州府所有的衙役都分配在了药铺一案上,以至于后堂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在书房里翻找了一阵,一无所获,又溜进厢房,在博古架上找了许久,也什么都没瞧见。
最后,只剩下眼前闪着结界光芒的咒禁院。
两个小童对视一眼,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