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程晋松先行离开,沈严转回头对关村长说:“关村长,我局里那边还有点事,要先回去一趟。能不能麻烦你派个人陪着我们的法医把剩下人的血采集完?”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关村长连声答应。“我这就去安排。”
“好,麻烦村长你了。我跟小王说两句话,一会儿我让他去村委会找你。”
“好。”
看着关村长离开,王子杰这才开口问沈严:“沈队,你怀疑聂唐和的儿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刚才说话时神情很戒备,尤其是听到我问他家里人有没有人有异常反应的时候,他的眼神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他几个儿子都是干瓦匠的,而曹金生的招待所在案发前两个多月又曾经搞过装修,说不定就是他的儿子在帮曹金生家干活的时候知道了招待所装钱的地方,然后起了歪心。”
“你们之前没查过给他家装修的人?”
“刘队长派人去查过,但是他说没有问题。”说到这里,沈严掏出手机,开始给刘队长打电话。
“喂,刘队长,我是沈严。”沈严将自己刚才的发现告诉给他,而后说:“你跟我说过之前给招待所干活的工人你们都排查过,其中有没有这几个人的名字?”
“聂元顺?他在老曹的招待所干过活!”刘队长很快便回答,继而声音有带上些不解,“不过我们调查过他,他有不在场证明啊!”
沈严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不在场证明?”
“是啊。聂元顺在案发那几天是在市里面帮一个工厂干活儿,那几天都住在那里,有跟他一起干活的人能够作证。我们问过,不会有差错。”听到沈严没有开口,刘队长接着说:“其实当初那些帮招待所干过活的工人都是我们重点调查的对象,每一个我们都详细问过,聂元顺他家我也去过。他爹不会是因为你们又去问一次才那个反应吧?”
沈严的眉头拧成一个结,他想了想说:“好,刘队长,我明白了。我这边再了解了解看看,麻烦你了。”
“怎么样沈队,刘队长怎么说?”见沈严挂断电话,一旁的王子杰连忙问。
“刘队长说聂元吉给招待所干过活,但是有不在场证明。”
“啊?”小王法医眼睛张圆,“那也就是说他没问题呗?那聂唐庆刚才干嘛那个反应?”
沈严没有说话——实际上,他与王子杰的感觉一致。聂唐庆刚刚的反应太像有问题的样子。如果他儿子聂元顺真的没有问题,那他为何是那种表现?……难道说,聂元顺的不在场证明有问题?还是说……
“小王,一会儿你去村委会,跟着关村长派给你的人一起继续去采血。在没确定聂唐庆他家就是疑犯之前,我们还得做好两手准备。我这边有点事,就不陪你去了。你记得别单独行动,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及时给我打电话。”
“好。”
安排完了王子杰,沈严拿出手机,开始布置任务。他先是打给在市内留守的沈皓,跟他说明了自己这边的发现,然后让他去核实聂元顺的不在场证明;而后,他又打给离聂唐庆砖厂最近的程海洋、李嘉宇,让他们去调查当初砖厂给招待所送货的人是谁,整个生意中有几个聂家的男性参与过;最后,他打给离案发地最近的江厉、苏墨涵,让他们带着聂家几人的照片再去找招待所的员工核对,看看这几人是否曾在招待所或附近出现过。
一通电话打完,沈严看看手表,下午3点58分。距程晋松离开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沈严在心中计算了一下,从这里回到市区大概要一个小时,之后dna检验大概要2个小时。也就是说,等化验结果出来,大概还要两个半小时的时间。
——希望他的直觉是对的。
接下去的近两个小时,沈严走访了附近的好几户村民,向他们了解聂唐和家的情况。几户人家的说法基本一致:聂唐和这人虽然脾气硬一些,但人却很正直;四个儿子中老大比较老实、老二最像父亲,性格耿直,老三老四的性格则相对比较活泛,尤其是老四,一直想做生意当老板,与聂唐和的本分固执简直是天差地别。四个儿子中前三个都已经结婚,只有老小还没有对象。聂唐和是和大儿子住在一起,而剩下的三个人都在本村或镇上居住。另外,其他几人的电话也陆续打了回来,向沈严汇报调查结果,首先是江厉、苏墨涵,他们拿着聂家四人的照片给曹金生和招待所的员工辨认过,其中好几个人都一眼认出了老二聂元顺,剩下的三人中,有两人表示见过老大聂元祥,当时他是来看望弟弟的;另一人则说似乎见过老四聂元乐,但是却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了;紧接着是沈皓,他找到了当时雇聂元顺干活的公司,并通过他们联系上了与聂元顺一起干活的另外两个工人,结果两人都很确定地表示,案发当晚聂元顺确实在市内。
“据其中一个人说,他前一天晚上吃坏了肚子,一宿拉了好几次肚子,后来还是聂元顺帮他去药房买的药。他很肯定聂元顺那一晚在市内。我问他能确定就是那一天么,他说能,因为之后不久云西警方就找他问过。而他留着那天买药的收据,绝对不会搞错。”
沈严的眉头皱了皱——看来聂元顺确实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行了小皓,我知道了。你回局里去吧。等dna那边结果出来,你让晋松立刻给我电话。”
“好。”
挂断电话,沈严抬眼,盯着聂家皱眉。如此说来,聂元顺确实不是真凶。可是刚才聂唐和为什么是那个反应?如果说是对警方再次上门感到不悦的话,可是聂元顺的嫌疑早就已经洗清了,他大可以直接说啊!更奇怪的是,自己问他“有没有哪个儿子表现异常”的时候,他的表情绝对是想到了什么……那为什……
?!
沈严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难道说……
沈严快步走向聂唐和隔壁的一户农家,刚才他从这家女主人的口中问到了不少关于聂家的信息。他找来按女人,开口道:“大姐,关于聂唐和他家,我想再问你点事儿。你刚才跟我说过,聂元乐想做生意,但是聂唐和不让。你能具体给我说说么?”
“那个啊,就是老聂他家小四子(聂元乐)一直都不爱干瓦匠那活儿,觉得没大出息。然后他前阵子好像和聂唐庆他二儿子聂星勾搭上了。聂星那小子好像在外面开了个网吧,现在不想干了,想盘给小四子。小四子就问他爹要钱。然后老聂觉得小四子不是那做买卖的料,就不肯给他钱。就过年的时候,他喝了点儿酒,又因为这事儿跟他爹闹腾,结果把大顺(聂元顺)惹急了,兄弟俩都动手了,我家那口子都去拉的架!”
“后来呢?”
“后来老聂到底心软,给他了几万块呗。小四子就把那店给盘下来了,只不过那店好像生意也不太行,没俩月小四子就又回家管他爹借钱,这回老聂说啥也没给。小四子好像跟他爹又吵了一架,然后好像就再没回来过。”
“你说的聂元乐第二次向聂唐和借钱,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三月份的事儿吧。”
沈严听得眼睛一亮:“好,谢谢大姐。”
和农妇道完谢,沈严立刻打电话给程海洋。
“喂,头儿,我们这边儿正在查呢,”程海洋不知人在什么地方,电话里听着那边很嘈杂,“聂唐庆这边儿好几个姓聂的给招待所送过砖,我们正在挨个问……”
“海洋,”沈严打断他的话,“你一会儿帮我找聂唐庆的二儿子聂星问问,他是不是把一个网吧卖给了聂元乐?你问问他知不知道聂元乐经营得怎么样,案发之前是不是出过经济问题。”
“聂星?他就在我这儿呢,你等会儿。”
隔着话筒,沈严听到程海洋叫来了聂星,问了他刚才那个问题。因为开了公放,沈严听得清清楚楚,聂星确实是将店卖给了聂元乐,而且聂元乐在三四月份的时候也确实遇到了严重的经济问题。
“其实那网吧一直都不赚钱,要不是亏得太厉害了,我也不会那么低的价格盘给他……”
“好家伙,你这是坑自己家人啊?”程海洋数落他。
“我当时跟他说过生意不好做,要不我也不会回来帮我爸运砖,可是他不听啊……”
“等等!”程海洋打断他,“你说运砖……你说的该不会是之前你跟我说的,给招待所运砖那次吧?”
“就是那次,当时小四子正好看到我,就跟我聊上了,他还帮我的工人搬砖来着……”
“你等会儿!”程海洋打断他,“你说他帮你搬砖来着,那他进过招待所里面没?”
“进去过两趟,不过放下砖头就出来了。”
“那他有没有进过一楼放钱那屋?”
“那倒没有,他一直在屋外等我算完账来着……”
“他等你算账?”
“嗯,他开始想在走廊上等我,后来我说这边得一会儿呢,他就回车里等我去了。”
“所以他知道招待所的钱放在那屋?”
“知道吧,他看我从那屋出来,应该能猜出来……”
“那他有没有问过你关于他们放钱地方的问题?”
“这倒没有,”聂星说,然而就在程海洋想接着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聂星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喘气地开口,“不过,我好像跟他说过……”
“你跟他说过什么?!”程海洋追问。
“我好像跟他说过一句……他家挣那么多钱,却不弄个保险柜……”
“什么?!”程海洋惊叫,“你跟他这么说过?!”
“我好像是抱怨过一句……”聂星的声音越说越小。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跟警方提这个细节?”
“之前……我真没想起来……”聂星小声嗫嚅,“之前警察来只问过咱们厂子谁给那里送过砖,而且,我当时就是随口一抱怨……”
“靠!”程海洋关了公放,猛地拿起手机,“头儿,该不会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就是聂元乐那小子吧?”
“我也这么怀疑,”沈严说,“以目前的情况看,聂元乐有充分的作案动机与作案条件。”
说着,沈严看了看手表:“现在就等法证那边的结果出来了。”
正说着,沈严感觉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他抬眼一看,是来电提醒——正是程晋松的电话。
沈严立刻按了接通,然后快速将手机拿至耳边——
“沈严,好消息!”电话那端,程晋松的声音透着激动,“聂唐和的dna与疑犯的dna正好有一半相合,也就是说,他与疑犯是父子关系!”
“我也有好消息,”沈严快速回道,“我知道凶手是聂唐和的哪个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