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宁小脸高兴,快步跑去前院。
灯火通明的私塾前庭,地面映出一圈光辉的暖晕。
熟悉的身影,负手站在廊下,肩袍上绣的雨龙好似活了过来一样。
腾云驾雾,凌厉霸道。
“哥哥!”小家伙奔向他:“你怎么来啦!”
墨凌危垂眼时,长眉入鬓,庭光一照,他的面孔就多了些许温和。
“我要离开京城半月,所以走前,来看看你。”他说。
沈宁宁圆圆的脸蛋上多了一抹难过:“半个月那么久……”
她掰着小手算:“一天、两天……我得上两次学,才能再看见哥哥?”
墨凌危扬眉:“差不多,不过你难过什么,我在与不在,你好像也并不在意。”
“怎么可能呢!哥哥要走了,我当然在意啦!”
“是吗?可我怎么听陈少北说,你有难处了,宁可找别人帮忙,也不来寻我?”
说到这里,墨凌危幽幽垂眸:“沈宁宁,我给你的玉佩,可不是摆设。”
小家伙没想到他居然会对这件事不高兴。
“我是打算去找哥哥的……”她无辜哝哝,小手捏着衣裙一角。
“那怎么没来?”
“陆绍元说这件事很小,他就能帮忙,让我不用去麻烦你……”
墨凌危眼神一冷,旋即呵笑。
“他不让你来,你就不来,你就那么听他的话。”
沈宁宁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袖子摇晃:“哥哥你生我气啦?”
墨凌危哼了一声,故作不语。
小家伙眨着大眼睛说:“那你是专门为了这件事,来问我的吗?”
“我会专门来你面前生气?别想多了。”墨凌危极快否认。
沈宁宁放开他的袖子,糯糯道:“喔……那就好,我就知道哥哥是逗我玩的!”
她说完扭头,看到陆绍元抱书经过,小家伙主动挥了挥手。
墨凌危侧首看见,眼神一沉。
不高兴!
陆绍元已经停下脚步,狐疑地看了过来。
这时,墨凌危捏住沈宁宁的小脸,弯腰跟她说话。
他这张冷厉的面孔,这会儿带着点咬牙切齿的佯怒。
“沈宁宁,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家伙。”他伸出自己的袖子,给她看衣裳:“看看这是什么,方才就没发现吗,还看别人?”
小家伙瞪大眼睛去瞧。
随后,她默默抬头:“我要是说我没看出来,哥哥会打我吗?”
墨凌危又狠狠捏住她的小脸,让她像小金鱼一样可怜的噘嘴。
“我何时打过你!”他不悦。
沈宁宁皮肤娇嫩,一碰就红了。
他看见,索性放开手。
“这是你送我的那件衣袍,我让宫中绣娘改造了纹路。”这样的衣服,符合太子规制,他就能穿着出门了。
沈宁宁惊喜:“居然是我买的那件!”
她小手连忙抚摸衣袍布料,果然,比平时墨凌危穿的要差一点。
但到底是花了八十两巨银,又有绣娘加工,再普通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忽然变得贵不可言起来。
“真好看。”小家伙由衷夸赞。
墨凌危冷笑,哼了一声:“我若不说,你还想不起来。”
他余光看见陆绍元转身就走,背影似乎有些不高兴。
墨凌危收回目光,反而愉悦了点。
“事情紧急,我今晚就得走。”他说回正事:“吴家那边,我的人已经查到了点眉目。”
“那对夫妇确实抱着孩子探亲的时候遭遇了强盗,官府至今记录在案,这伙强盗在被抓住之前,杀害过路百姓百余人不计数。”
“从那之后,他们的儿子吴祖昌就变傻了,吴家也派人去官府登案,说女儿丢了,但暗卫找到吴家的远房亲戚,打探到了消息。”
“他们的女儿应该……”
墨凌危还没说完,沈宁宁就接上话:“应该死了,对叭?”
“你知道?”他扬眉。
小家伙默默地叹口气:“我大概从祖昌哥哥口中猜出来了……”
祖昌哥哥?怎么这么多哥哥。
墨凌危幽幽凝眸。
沈宁宁告诉了他,自己的猜测。
墨凌危听后淡淡道:“看来吴家被人收买是真,但一时半会不会伤你。”
他也可以放心地走半个月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倘若有麻烦,就去找陈少北。”墨凌危叮嘱。
小家伙连连点头。
墨凌危又扬眉,半是戏谑的淡笑,半是调侃:“必要的时候,你也不用太乖巧,学会用我的名义,狐假虎威,知道么?”
沈宁宁仰起肉嘟嘟的小脸,明媚可爱:“知道!谁欺负我,我就说我身后有大老虎!看他们怕不怕。”
墨凌危笑了一声。
这时,他的护卫从外进来:“殿下,该走了。”
墨凌危看向沈宁宁:“等我回来吧。”
小家伙送他一路走到门口。
墨凌危登上马车,在一队队太子亲卫的护送下,车驾碾碎月色离去。
此时,也有人趁着夜色深浓,造访了魏尚书的府邸。
杜员外站在后门,轻叩三下,两长一短。
不一会,才被家丁开门带了进去。
一路上他都缩着脖子低头,不敢被人瞧见。
等到了魏尚书的书房,刚进去,门就从他身后关上了。
“混账东西!”魏尚书指着他鼻子就骂:“我告诉过你,别随便过来找我,免得被人发现我们来往,出事了你担待得起吗!”
要是让任何一个人看见了,都会疑惑,小小的一个员外郎,怎么认识的了尚书。
杜员外跪下拱手,一脸求饶急色:“尚书大人明鉴,小人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能求助您。”
“又怎么了?”魏尚书不满地问。
“早前小人跟您说过,妻妹家里有个小孩儿,看见了小人与贼匪来往偷藏官粮。”
“这个我知道,本官不是让你想办法弄死她吗,你还没得手?”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个孩子愈发厉害了,她先是得了傅远松的帮助,后来更是入了太子殿下法眼。”
杜员外叫苦不迭:“我接连几次针对她,最后都没讨到好果子吃。甚至,我的妻妹因此惨死。”
“就连她女儿秦芳美,都被这小孩儿害的,残脚毁容,现在还躺在病榻上没醒来呢!”
“尚书大人,这个小孩儿现在更不得了了!她居然能说动禁军统领陆大人为她出头,长此以往,她早晚会得到皇上青睐,要是她说错话……”
杜员外不敢深思,只觉得浑身冰冷,害怕至极!
一个沈宁宁,从当初无依无靠的孤女,变得现在这样背有靠山,杜员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他根本对付不了她了。
魏尚书眼神深沉,他好一会才开口:“你上次说,这个孩子叫什么?”
他一直没有记住那小孩儿的名字,只当做寻常的将死之人来看。
“她叫沈宁宁,祥云村人士。”杜员外道。
魏尚书心头一震,脸色也跟着僵白起来。
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