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儿面色一震。
她哭嚎着忏悔:“当初是我错了,我不该逼富贵认别人做爹。”
“老爷子,您这个岁数了,总不能还跟自己孙子计较吧?”
邓富贵双拳紧握,却一言不发。
他双眸通红,只觉得羞耻惭愧!
邓大叔欲言又止,想劝老村长,可是又知道自家爹的脾气。
老村长看着邓富贵:“这个孩子,跟着你,我们老邓家是万万不会要了。”
“除非,富贵亲口说,他不认你这个娘,那我便管着他,有我一口吃的,便饿不死他。”
“可是富贵,你敢不敢说?”老村长逼问。
当初,他就给过邓富贵选择。
可那次,邓富贵说,他要陪着王巧儿回到巴家。
邓大叔急了:“爹,你这不是让孩子为难。”
“闭嘴!”老村长狠狠呵斥。
他眼神阴沉,透着苍迈和复杂。
邓富贵跟着王巧儿,就养废了。
他必须要狠狠心,让孩子跟王巧儿分开。
王巧儿听言,立刻将身旁的邓富贵往前一推。
“从现在开始,我跟他断绝母子关系,我不是他娘了,老爷子,你们不管我,也管管孩子。”
“富贵还这么小,你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冻死在外面。”王巧儿说着,抹眼泪。
她站起身:“我走。”
没想到,邓富贵低了低头,朝老村长跪下,磕了几个头。
却说:“爷爷,求您给我和我娘几个馒头,我这就和我娘一起离开,我也不要求认回邓家。”
“之前是我和娘对不住你,对不住爹,我们再也不会来了,但是让我抛弃我娘,绝无可能,孝道不允!”
王巧儿大惊失色。
她急了:“你这蠢孩子,真是个死脑筋!”
“跟着我,你想没命?”王巧儿对邓富贵又打又踹,眼泪却横流不断。
她最后哭着说:“咱们俩,你能活,娘就不怕死了,你懂不?”
邓富贵却紧紧拉住王巧儿的手,也跟着哭了:“娘,我不能让你死啊!”
见母子俩哭成一团。
老村长神色复杂,最终,他摇头叹气。
跟邓大叔说:“去拿两套衣裳给他们,再拿一兜子馒头。”
“以后,你们再也不要回来了。”说罢,老村长身影苍老地转身离去。
村民们跟着离开,刘大嫂子犹豫地看了看邓富贵。
虽然,她跟王巧儿是有矛盾,但大家都是有孩子的人。
刘大嫂子不忍,把自己戴的围脖和手套,都塞给了邓富贵。
“拿着吧。”说罢,她转身就走,生怕邓富贵追上还给她。
祥云村的村民们,有的给了毡帽,有的给了披风。
当初沈宁宁天天耳提面命,要求他们囤衣物囤粮食,所以,各家各户现在都过的没压力。
遇到雪灾,也没什么影响。
他们都可怜邓富贵,知道他夹在父母中间为难。
邓富贵感受着祥云村的好意,泪如雨下。
王巧儿更是后悔莫及。
当初她趾高气昂地离开,也瞧不起这帮子村民。
她总觉得自己嫁给巴家就是人上人了。
谁成想,落难的时候,还是这群曾经瞧不起的人,施以援手。
村民们相继离去,邓富贵挨个磕头跪谢。
直到邓大叔拿着衣服和食物赶来。
他看邓富贵穿的单薄,便将自己的大氅也裹在了孩子的身上。
摸着邓富贵被冻僵的小脸,邓大叔眼眶跟着红了。
“儿啊,你长高了。”
邓富贵看了一眼王巧儿,见她含泪点头,他这才敢大哭,喊了一声:“爹!”
邓富贵一举扑到邓大叔的怀里。
他在巴家过的连下人都不如。
担着少爷的头衔,大家却都说他是小娘养的。
既不是巴德顺亲生的,连嫡母的孩子,对待他的方式,像对待家里的一条狗。
王巧儿站起来,拍了拍孩子和自己身上的雪沫。
“富贵,咱得走了。”
邓大叔不舍地拉着自己儿子的手。
邓富贵说:“等天灾过去,如果我还活着,我再来看爹。”
邓大叔一听,顿时心软极了。
看着他与王巧儿踩着深雪离去。
“等等!”邓大叔追上去,把一串钥匙给了王巧儿。
他回头看了看村口,没有人注意。
邓大叔语气急促地说:“我在广阳县,有个小柴火院。”
“我在那囤放了粮食和木头,原本是救急用的,你们先住过去用着。”
王巧儿感到惊喜地扬起眉梢:“真的?给我们住?那……老爷子他知道了咋办?”
邓大叔叹气:“我暂时先不告诉爹,不过,我这都是为了孩子。”
王巧儿顺着他说:“我知道,为了富贵,我这条命豁出去都行,你放心吧。”
邓富贵记住了邓大叔的恩情,要给他磕头。
却被邓大叔扶住,他擦着眼泪说:“你是我的亲儿子,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富贵,你照顾好自己和你娘。”
看着他们娘俩走了,邓大叔心满意足地回了村子。
刘大嫂子已经回到家里,看见刘大伯在做棉被给儿子盖。
她叹了口气:“当初听你的就好了,我东西卖了一大半,还剩的这点棉被棉袄子,要是天气再冷点,就不够用了。”
刘大伯没有抬头,平静地说:“咱把棉被都缝在一起,一家三口,够用。”
刘大嫂子心里一阵难过。
她坐去刘大伯旁边,拽了拽他的袖子。
“你说,咱能不能求宁宁……”
“不行!”她话都没说完,刘大伯已经狠狠呵斥。
他瞪着虎目:“当初你不听宁宁的,非要卖东西。”
“现在后悔了,也不能去求宁宁可怜你,你自己作的苦,咱们自己受着!”
刘大嫂子眼眶红了,急的直骂人。
“我当时不也是为了换点银子,给咱娃开药吗?你现在倒是会怪我了!”
“全村都过的有滋有味的,就咱们受冻,我看着你和孩子跟我受苦,我心里不是自责吗!”
她抹着眼泪:“求一求宁宁,又不会掉块肉!”
刘大伯将被子扔在炕上。
他语气厉害道:“总之,我就是不同意。”
看着刘大伯去厨房烧火,刘大嫂子气的心口闷疼。
此时,宫里的御膳房中。
所有御厨和厨娘,都站在门口,看着沈宁宁踩着凳子,站在灶台边忙活。
小家伙起锅烧水,凉水碰热锅,滋啦一声响,冒气徐徐白烟。
她轻车熟路地丢下几根药材和人参须须,轻轻搅动。
再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面放着一些香料。
御厨瞪大眼睛,想要偷师学艺,却发现,沈宁宁放的,都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
盐、白糖、胡椒粉,还扔了两把像葱一样的小草。
最后,小家伙将白萝卜切成块,配上两个煎鸡蛋,就闷成了一锅汤。
待她做好,厨娘们连忙上前,给小家伙松开围裙,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胳膊,为她放松。
御厨高呼:“起汤了,给太子殿下送过去!”
太监和宫女鱼贯而入,先试毒,后叫太医看过,确认无误,送去紫宸宫。
大御厨悄悄拦住沈宁宁。
他搓着手,呼出一口白雾,讨好地问:“郡主,您做汤,就放那么点东西啊?”
“是吖,就这么简单。”沈宁宁点头。
大御厨感到惊讶。
就这么简单的汤,能让太子的寒症在两日内好转?
之前他们也如法炮制过,可太子喝了,根本不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