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掉进湖里的时候,江净纯是想游上去的,奈何江陵靖这小子一直抓着她不放,一掉进水里就在疯狂挣扎,一只手拍打着水面一只手死抓着她,男生力气大,江净纯一直挣脱不开,还被他往下拽的呛了好几口水,气的江净纯给了他后脑袋一巴掌,“你再这么抓着我们俩就一起沉底了!”
江陵靖靠着求生本能听她的话不再乱动,江净纯这才带着他往岸上游过去,费劲力气把他带上岸,看他就来气,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拳,他开始咳嗽,也把水呛了出来。
自己刚喘口气,还没来得及看伤口,面前就落下了一道阴影,抬头便对上了谢逍放大的俊脸,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单膝跪在她面前,手掌轻轻搭上她的头,语气轻柔,像哄小孩子一样:“没事了。”
江净纯怔愣的看着他,眼里出现动容。
在她晃神的时候,谢逍掏出口袋里的纸,一只手捧住她的脸,另一只手给她擦脸上的水渍。
老师们纷纷赶到,“怎么样?还好吧?”
谢逍帮她擦完,示意了一下,“她受伤了。”
江净纯手臂上一大片的刮伤,看上去血淋淋的,让人害怕。
医务人员赶紧拿着医药箱上前给她做处理。
江箐诗赶到的时候先看了一眼江净纯,确认她没事跑去江陵靖身边,把他扶着坐起来,“你没事吧?陵靖?啊?”
江陵靖懵懵的被她扶起来靠着她,他刚刚呛水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才从死亡边缘回过神,看到自家姐姐直接哭出来抱着她:“啊呜呜呜,姐!我差点就死了!”
江箐诗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好了好了。”她眼睛却止不住的往江净纯那边瞧,刚刚的场景她也看到了,她左手手臂上几乎全是血红的刮伤,触目惊心,她看着都受不了,江净纯肯定也受不了。
大概是知道旁边有很多人,觉得有点丢人,便没哭了,江箐诗重新拍了拍他的背,“好了,你现在没事了,你静纯姐有事了。”
江陵靖这才反应过来,他掉下去的时候,江净纯是第一个冲过来救他的,为了救他还跟着他一起掉下去了。
他跟着江箐诗慢慢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才看到坐在地上的江净纯,医务人员正在给她消毒包扎,看到满是伤痕的手臂,江陵靖一个男生看了都害怕,擦的时候,医务人员还在安慰她:“有点疼,忍着点啊。”
江净纯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她给自己处理伤口,忽然疼的刺激了一下,她直皱眉,脸忽然被掰了过去,对上谢逍那张脸,她愣了愣,“干什么?”
“伤口有什么好看的,看我,我好看。”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江净纯面上无语,内心却还是感受到了温暖。
谢逍紧紧握住她没受伤的另一只手不松开,他本来想给她披外套,但是身上没外套,怕她冷,只能用握手的方式给她驱一点点寒,紧靠着她的身体,想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让她暖一点。
校长早就到了现场,让大家都回去,老师们纷纷把学生带了回去,好好待在基地里别乱跑,只有夏傅珩许司行等人留了下来,校长说完便打了好几个电话,打完之后半蹲,仔细的看了看她的伤口,与江净纯对视:“这里还是先给你简单做个包扎,你这伤口面积太大,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放心,待会儿走捷径下山吧,我已经给你家长打了电话,他们会跟你汇合的。”
“好。”
随后校长又看向江陵靖,“没事吧?没受什么伤吧?”
江陵靖整个人还是懵的,摇摇头,指了下江净纯,“我没事,她有事。”
“你姐待会儿就去医院了,以防万一,你也去一趟医院看看吧,一起下去。”
江陵靖现在已经迷糊了,只知道点头。
“现在来说正事,你掉下去是你自己不小心还是谁推你下去的?”
江陵靖理智还在,下意识回答:“是我自己没站稳.....”
“行,我知道了。”校长看了眼他们,“你们都是朋友,待会儿一起陪着去吧。”
“是。”
医务人员简单包扎了一下,起身,“好了,我们走吧。”
几个人上前小心的把江净纯扶了起来。
夏傅珩担忧:“纯姐,你还能走吗?”
江净纯无奈叹口气,“我只是手受伤了,脚没事。”
不曾想,谢逍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我背你下去。”
“我脚没事。”
“你裤子都被刮破了。”
几人低头一看,她脚踝处的裤子被划破,还有一道伤痕。
“.......”
谢逍稍微回了下头,似笑非笑:“你这么犹豫,是不是不想让我背?向我公主抱你是吧?你直说吧,来来来。”他说着就要作势起身抱她。
江净纯迅速把他按了回去,“来来来,背。”
谢逍无声勾唇,又重新蹲下去把她背了起来。
校长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夏傅珩他们,示意他们把外套披到江净纯身上,他们了然,给她披上外套。
“就由副校长送你们下去吧,我去看看监控。”校长相信江陵靖的话,但监控还是要看,以求稳妥和公平。
“是。”
一行人跟着副校长走捷径小路下山,一路上畅通无阻,谢逍背着江净纯,江箐诗在一旁注意着她受伤的手臂,几个人跟着一起下山。
车早就在山下准备好了,几个人一起上了车,往医院出发。
一路上,江陵靖都异常沉默,只是盯着江净纯被纱布包裹的手臂不说话。
他心里其实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呢,明明之前自己这么针对她,言语上行动上都在针对她,她为什么要救自己?如果自己掉下去了,她应该开心吧?可当时.....
江陵靖脑海里浮现出江净纯见他掉下去,义无反顾的跟了上来,想拉住他,却没碰到,最后还跟他一起掉了下去,可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弃置于不顾,还拉着他上岸,为什么?他很迷茫。
江陵靖还没形成正确的三观,善恶分得很清楚,在他眼里,善良就是善良,讨厌就是讨厌,如果别人这么对自己,对方出事,他肯定不会置之不理,他把自己的三观意识带入到江净纯身上,可江净纯不一样,她有原则,有自己的三观与行动。
说到底,江陵靖终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没有自己的理解。
到了医院,江父江母早就在医院门口等着了,看到他们下来,赶紧迎了上去,看到江净纯被纱布包裹的手臂,江母差点哭出来,带着她去看医生。
为了保险,江净纯和江陵靖各项相关检查都做了一下,确保没有事情,江陵靖没有任何外伤,除了呛了一点水,可以正常生活,江净纯只剩下皮外伤,医生再次进行重新包扎揭开纱布的时候,江母无声捂嘴落泪,她的女儿好不容回来,怎么又受了这样的苦?
江父心疼的紧,无声叹气的把江母揽进自己怀里。
包扎的全程,谢逍一直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江父江母此刻眼里只剩下自己受伤的女儿,也暂时没管那么多。
“好了,接下来好好休养吧,过三天来换一次药,你手臂受伤面积比较广,所以也只能保持这样的姿势不能动了。”
“知道了,谢谢医生。”
“谢谢医生啊,这大概要多久才能好啊?伤好之后会不会留疤啊?”
“什么时候恢复看个人体质与休养情况,留下疤痕是一定的,可以买一些祛疤痕的药膏擦。”
“好,谢谢医生。”江父江母急忙道谢。
江净纯要起来的时候,谢逍牵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医生,她脚上也有伤,能不能帮忙看一看?”
江净纯只好重新坐了下去。
江父江母一急,“医生快帮忙看看。”
江净纯配合的把脚抬起来,医生卷起裤脚查看,“没什么大问题,被刮了一下,会自然痊愈的。”
“好好,谢谢医生。”
江净纯转头朝谢逍看了一眼,像是在说:看吧,没事。
谢逍轻笑,“医生查了我才放心。”
“来,静纯,我们回家。”
江净纯起身的时候示意了一下谢逍,挑眉,做口型:还不松手?
谢逍笑着松了手,江净纯这才重获自由,要不是左手受伤了,才不会让他一直牵着。
江父江母陪在她一左一右出去,碰到门外的江陵靖,“怎么还站在这?回家了。”
江陵靖眼神复杂,但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那句话:“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整过你那么多次,你应该生气。”
江净纯很平静,看他就是在看一个小孩子:“生不生气是我的选择,就算对方不是你,我一样会救人。”
“为什么?”江陵靖下意识追问。
“救人需要理由吗?”
她反问一句,江陵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双手握紧。
江净纯轻轻瞥了他一眼:“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
身后的医生听见这句话眼里出现了对她的赞赏。
“走了,回去了。”
江父江母这才回过神来,扶着她往医院外走,看着女儿乖巧的面容,心中不免有些苦涩,她是不是想到自己被拐的时候了?可那不是他们愿意的,如果可以的话,谁都想让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江父江母这边心里愧疚着,但江净纯心里丝毫没想这个,她只是觉得,她脚还能走,在旁边扶着搞得跟她双腿残疾了一样,如果他们真的想的话,麻烦能不能搞个轮椅来坐坐,她有点累。
江箐诗本来是心疼她,又被她心里的话逗乐,她还真是乐观呢。
她往前走了几步,“爸妈,我来吧,她脚又没事,你们这样她有点难受的。”
江父江母一听赶紧松开了,江箐诗趁机扶了上去,挽住她右手手臂,朝她眨眼,“我解救了你吧?”
江净纯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小声道:“还得是你。”
江箐诗笑嘻嘻的挽着她出医院门。
江父江母回头,瞧见江陵靖还愣在原地,催促他:“还在那站着干嘛?赶紧过来,回家了。”
江陵靖回过神,跟了上去。
夏傅珩和许司行本来也要跟上去,谢逍稍微拦了一下,“我们先把帐篷之类的东西还回去吧,把她们东西带回去的时候再一起过去。”
两人点点头,跟江父江母说了一声便离开医院回了营地。
管家看到江净纯那条受伤的手臂,顿时吓得不轻,赶紧把人迎了进来。
“我先上去休息了。”
“好,菁诗,你陪着你姐姐一起上去。”
“好。”江箐诗跟江净纯一起上去,江陵靖留在了客厅,他自觉有错,在他们前面跪下。
俩姐妹一走,客厅的氛围就变了,江父沉下脸来,威严不自觉散发出来,压得江陵靖有点踹不过气来:“具体的事情,你们校长已经跟我说过了,没有人推你,但说到底,落水是你自己的原因,你没事跑那么高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做什么?好好待着不行吗?我知道你这段时间甚至这几年可能是青春期、叛逆期,你要做什么我跟你妈也没拦过你,但是你能不能为自己考虑?你坐那么高就没想过后果吗?凡事都有意外,你就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发生意外吗?要不是今天你姐舍身救你,你说不定早就被淹死了!”
最后几个字落地有声,江陵靖跪在地上身体一抖,头埋得很低,一股后怕涌上心头,盘旋在他心脏上。
江陵靖头一次见江父生这么大的气,自从江净纯回来后,江父就开始对他生气,前几次他都不服气,但这一次,他理解了,觉得自己应该的。
除了生气,江父更多的是心疼,他也害怕,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就这么没了,想着,眼底出现了泪光。
一向疼爱江陵靖的江母也不说话,任由江父指责他,是该管管,这孩子太不懂事。
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江父忽然有些无力,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你大姐姐不容易,当年被人贩子拐走的时候她才那么小,才几岁,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找回来还没很好的享受就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省心吗?”
“......”江陵靖抓住了关键,愕然,“什么...被人贩子拐走?她不是被你们送往乡下了吗?”
江父额角青筋直跳,“我跟你妈又不是没良心的那种父母,自己生下来的女儿才几岁送乡下干什么?”
“........”江陵靖长久都没有说话,面上一直是惊愕又茫然的神情。
管家张了张嘴,似乎想组织,江父抬了抬手,“迟早要知道的,还不如早点知道,说不定还会懂点事。”
“你大姐姐才几岁就被人贩子拐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能被一家好人心救下并养育是多么幸运的事情,我跟你妈妈是想都不敢想,她被拐走之后我们每天担惊受怕,没睡过一天好觉,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不求你姐姐原谅,只想她好好的在我们面前,你倒好,三番五次去整蛊你姐姐,人家还不计前嫌的去救你,你给我省点心,下次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我就把你赶出家门!”
江陵靖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都是江净纯才几岁就被人贩子拐走了,那一句话一直在他脑海里环绕。
被人贩子拐走了.....被拐走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