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归雀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君扶月。
他很是“诚实”道:“那些死侍同我说的。”
宁岸的笑僵在了脸上,颇有些滑稽。
“死、侍?”
秦归雀挑眉,“不信?”
宁岸:“……。”
他眉心蹙起,盯着秦归雀,过了几息才道:“阿雀如今也懂得开玩笑了。”
然而就这几息的沉默,却是让秦归雀眸色愈深。
宁岸方才是在琢磨他话语的可能性。
所以宁岸有一瞬间相信了他的话。
为何会相信?是知道他与死侍之间有特殊的牵扯?
秦归雀:“我不开玩笑。”
宁岸默然。
他垂了视线道:“算了,我住这里久了,被发现了踪迹也不奇怪。”
说着便把死了的鸡,丢进了盆里,起身提了桶水去厨房。
秦归雀依旧跟着他,“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宁岸往锅里倒了水,又抬手指挥道:“给我起个火,烧点水烫鸡毛。”
秦归雀站在原地没动。
宁岸瞥了他一眼,呵了声,“得,长大了,使唤不动了。”
说着自个往灶台后头去。
路过秦归雀跟前时,秦归雀动了动身,挡在宁岸跟前。
宁岸抬手去推秦归雀。
二人推搡间,已是动了次手,亦各自往后退了步。
宁岸瞳孔骤缩,手腕上的血痕有些火辣,他缩了缩手,平静道:“别挡着道,自己找个地方坐。”
秦归雀亦是拧眉。
宁岸是上一代信陵阁弟子里,武功最出色的那个。
这一小下试探,他便知道,只怕他非得重伤才能带宁岸走。
但他的目的不是和宁岸打架,而是问出谢诚挚的下落。
因此便往旁边退了步。
宁岸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二人间的气氛,既平静又诡异。
枯草被点燃后,在灶台里发出噼啪声响。
宁岸一边往里塞木头,一边说着话。
“你方才问我什么来着?”
秦归雀靠在门边,“谢诚挚在哪里?”
“不知道,”
宁岸扇了下扇子,“不过他确实是我劫走的,劫走后,有其他的人将他带去该去的地方。”
宁岸知道秦归雀来到这里必然会要个答案,但方才的试探叫他知晓,就算打起来他也占不了上风,因此便配合了些。
秦归雀:“其他人是谁?”
“你不知晓,你那位小姐应该也能知晓吧?我听闻,她是挺聪明的姑娘,”
宁岸见木头起了火,便抬头看着秦归雀笑道,“准备什么时候成婚?可要我备贺礼?”
秦归雀不管宁岸不着五六的话。
只说重点,“是木苍生?你在木苍生手下做事?”
宁岸又停了笑,盯着秦归雀。
过会才叹了声,“我真的好奇,你到底怎么查得我,才知道得这么多?”
秦归雀:“死侍说的。”
宁岸:“……。”
秦归雀也不管宁岸的沉默。
他转身出门,朝外走去,先去寻了个手下,让其去告诉君扶月“宁岸劫了谢诚挚但他不知道谢诚挚在何处”、“宁岸确实是木苍生手下”、“宁岸抓了陆练”等事。
随后又进了山洞看陆练。
大概是伤势过重,陆练已经晕了过去,这会也答不上话。
秦归雀方想让人把陆练先带走,就听到宁岸传来的声音。
“阿雀,我杀他不过一瞬的事。”
秦归雀皱眉。
这是不让他带走陆练了。
确实,就算他拦住了宁岸,也不能保证宁岸能不能抽到空隙直接取了陆练性命。
他手下那些人的武功比他和宁岸可差了远。
再者陆练如今这状态,动一动怕就断了气,届时什么也问不出来。
思及此,秦归雀也没勉强,喊了人守着陆练,便回去了院子。
宁岸烧过水,就在院子里烫鸡拔毛,见秦归雀进来,便道:“来帮帮忙?”
秦归雀瞥了眼盆,一动不动。
宁岸摇头,“现在的年轻人,都懒怠了。”
秦归雀:“陆练是怎么回事?”
宁岸:“没什么事,早些年在阁里的时候,有些仇怨,那会你还小。”
秦归雀:“什么仇怨?”
宁岸看了他一眼,便甩了鸡,双肘搭在膝上道:“杀父之仇。”
秦归雀没有说话,显然是要听个明白。
宁岸摇了摇头,低头又开始拔毛,“八年前,我十九岁,大概就你这么大,那会你也才十二岁,我被师父逐出了信陵阁。”
秦归雀四处环视了下,看了眼那蹲着都累的小木墩,还是飞上了屋顶坐着。
“嗯。”
把故事记了再同小姐说。
宁岸抬头,扯了扯唇角。
“我幼时,信陵阁挂了一伙匪帮的赏金榜,说是这匪帮无恶不作,没多久这匪帮就被信陵阁一众年轻侠客铲除,
我是那匪帮残存的孩子,那次后高烧失忆,被老阁主收养,得了阁主器重,多年后成了信陵阁的少阁主,
十八岁那年,我意外到了一处偏僻村子,听了些话,突然就恢复了记忆,
我记得我的父母不是作恶多端的凶徒,也记得帮派里的叔伯皆是仁义之士,只是因为他们将附近一村子拐来的数个孩童带走,并将为首的村长儿子杀死做了警告,那村长与村民便怀恨在心,
他们将假消息报到了信陵阁,将匪帮挂上了刺客榜,
彼时还年轻的陆练等人争着上榜,他们年少轻狂,不求真相,蜂拥入了匪帮,像比试一般,谈笑间将我的亲人、叔伯杀死,割去人头,
他们不问不听,说着匪便是恶的话,用他们那出色的武功,轻而易举得屠戮了我的亲眷。”
宁岸一边说着,一边拔完了鸡毛,换了次水,开始给鸡开膛破肚。
秦归雀则在上头安静听着。
宁岸道:“恢复记忆后,我回了信陵阁,和老阁主说了当年的事,
我同老阁主要陆练等人的去处,但老阁主同我说逝者已矣、陆练他们那会年少轻狂,阁里再不会犯当年之错之类的话,
我才明白他们发现了那次错误,我的少阁主之位,不过是另一种补偿,
之后我又回了那个村子,杀了那个村子里的人,因着滥杀无辜,我便被驱除出了信陵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