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回来了。”
见到几年没见的人,缪夏余心里多少有些复杂的,只是他习惯了在这人跟前保持着一种表情,从脸上看不出来他此时的心情。
中年男人揉了揉眼睛,让开了门口的位置,打着哈欠朝着客厅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进来吧,把门关上。”
“嗯。”
缪夏余轻应了一声,将防盗门拉开了一些先让盛时走了进去后,这才迈步进入关上了咕吱作响的防盗门。
盛时站在玄关处,转头稍微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
房子很破旧,墙边的裂缝,裂痕的瓷砖,挂在天花板上的风扇扇叶都已经泛黄,更别提身边满是灰尘的鞋柜。
“这谁?”
这时候,洗脸出来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脸色很是不好的看着缪夏余身边的人,他上下打量过盛时的穿着,最后才把目光落在了两人相握的手上,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结婚对象。”
缪夏余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拉着盛时来到客厅,看了眼堆放着衣服的沙发,他皱了皱眉头,到底没让盛时坐下。
“什么东西?你再说一遍?”
中年男人像是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一样,用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眼神凶悍的看向了缪夏余,“结婚对象?一个男人?”
“嗯,已经和他家商量好了,再过一个多月我们就结婚了。”缪夏余终于看了男人一眼,向前一把拉过盛时挡在身后,“我妈呢?你又把她关卧室了?”
“我老婆不用你管!”
男人像是被激怒了,他举起手边的塑料杯子就朝着缪夏余扔了过去,被盛时一手打飞。
男人看着这一幕,更觉得气愤了,他指着盛时问缪夏余,“我花钱送你去学校,不是让你学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的!和男人搞一块,你还要不要脸?”
他大着嗓门咒骂着,一连串的污言秽语把缪夏余说成了废物赔钱货,就差把他以为的那些事情说给全世界的人听。
“神经病,你踏马的就是个神经病!喜欢个男人我看你是疯了!”
“早就该把你淹死!当初就不该要你!留着你只会给老祖宗蒙羞!”
……
缪夏余是听习惯了这些,能面无表情的面对,但盛时不行,他的脸色随着男人一句句的咒骂变得越来越阴沉,脸色也越发的冷。
终于,盛时听不下去了,他大步走过去,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
“啪!”
“脏。”
清脆的巴掌声以及盛时带着嫌弃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室内这几秒钟的寂静,缪夏余直接走到盛时身边,拿出湿巾用力擦拭着盛时的掌心,一边擦拭还一边点头。
“是脏了,我给你好好擦擦。”
缪夏余说着,将擦过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刚才这人的吵得那么大声,缪夏余都没听到卧室里面有声音,难不成母亲又被这人带去老家了?应该不可能,要是母亲过去了,这人渣肯定也一直跟着,不可能还在房子里。
那母亲是还在睡?还是说……
缪夏余想着,朝着卧室门看去,这时候被人打了的中年男人也终于回过神来,咳嗽两声吐出一口血沫子。
“你***!敢打老子!”
男人回过神的第一瞬间,就将矛头对准了盛时,他两步冲到盛时面前,抬手就想要打回去。
房间很小,男人走到盛时面前也就是一两秒的时间,缪夏余是了解他这个人渣父亲的,所以他直接挡在了盛时的面前,抬脚就朝着男人腹部踹了过去,一脚直接把人踹翻。
缪夏余其实没觉得自己用了多大力气,但是这人就是被自己踹出去了,对方身躯倒下的时候,还带动了一片桌椅,桌子上放的瓶瓶罐罐的东西都摔在地上,一地狼藉。
“小兔崽子,翻了天了……”
中年男人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眼睛还死死看着缪夏余的方向,他没想到,从前那个打不回手骂不还口的小崽子,现在竟然敢踹自己了。
自己是他爹!他怎么可以打自己的爹?
“卧室的钥匙呢?你放哪里了?”
缪夏余没管他嘴上的咒骂,看他一时半会还爬不起来,干脆开始翻找起卧室的钥匙。
卧室的门锁是两把大铁锁交叉着锁的,之前一把钥匙在墙上挂着,另一把在客厅的茶几底下,缪夏余之前看了眼,锁还是那两把,但是放在原地的钥匙不见了。
“钥匙个屁!看老子不打死你!还敢冲着老子动手!”
中年男人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看着缪夏余东翻西找的找卧室钥匙,他摸了一瓶放在墙边的啤酒,趁着缪夏余转身又去找东西的时候,他猛地从地上窜起来,手上的酒瓶子直直朝着缪夏余的脑袋砸去。
然而下一秒,却砸在一人的后背上,随后他再一次被比刚才更猛的力道踹了出去,这次是砸在了墙上,又摔进地上的玻璃碎片里。
“没事吧?”
盛时拉着缪夏余走远了些,这才抖了抖身上的玻璃渣,只是背后的衣服被酒水打湿,紧贴在身上有些不好受。
“……”
缪夏余没有说话,他仔细打量了盛时几眼,看到了他脖颈上因为玻璃碎屑划破的小伤口,顿时胸口发紧。
他一言不发的走到中年男人的身边,抄起墙边的啤酒瓶,朝着男人的脖子砸了下去。
一瓶,两瓶,喷溅的酒水打湿了他的裤脚,但他没有在意,直到把所有的啤酒瓶砸在男人的身上,他这才眨了眨泛红的双眼,避开一地狼籍回到盛时的身边,对着他脖子上的伤口小心的吹了吹。
小兔子眼圈红红的,里面还有泪花闪烁,显然是心疼哭了。
“我没事,他比我惨。”
盛时安抚着缪夏余,看都不看那边捂着脖子抽气的男人,安抚的拍拍小兔子的后背,给他顺顺气。
“不哭不哭,他是坏蛋,一会儿找警察叔叔把他送监狱里去。”
“噗嗤。”
缪夏余被盛时哄小孩一样的话语弄笑了,他抬头轻咬了一口盛时的下巴,这才把人松开,走到防盗门边将门打开,把一直跟着他们的小队长叫了进来,指着地上的男人说,“你们管不管非法囚禁人身自由?这人关了我妈十来年,不信的话可以去卧室看看,只是一直没找到钥匙,需要破门而入了。”
小队长整个人都傻了,本来刚才听到里面的吵闹声,他就想要冲进来的,但想起之前盛时的吩咐,就强忍着没冲进去,结果现在门开了,他进来了,迎接他的是什么?
一具“尸体”?
小队长恍惚的看向了盛时,虽然他跟随着盛时有一段时间,抓住了不下十次试图撬锁,七次公交小偷,五次猥亵跟踪……
但,他真的没想过会遇到这种好吧?
“没死,活着呢。”
盛时看也没看小队长,他正站在卧室门前研究那两把锁,眼角余光看到凑过来的缪夏余,询问道,“有没有细铁丝?”
“有吧?我去找找。”
缪夏余摇头表示不清楚,转身跑去给盛时找铁丝了。
小队长看看躺在地上的人,又看看那两个十分淡定的人,木着脸拿出手机打电话。
“打电话,叫救护车,还有叫一下当地警局,这有一个非法囚禁的罪犯。”
小队长说着,走到那个男人身边,蹲下身子伸手试试对方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就是身边全是玻璃渣,脖子上有不少伤口。
小心避开了周围乱七八糟的东西,小队长拿来扫把将周围东西扫了扫,然后把人背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也不是不想打招呼,就是那两位明显不想搭理他,自己凑过去就是自找没趣。
……
缪夏余还真的找到了细铁丝,递给站在门边的盛时,看着盛时将铁丝掰了几下,然后插入了锁孔里,晃了几下就听到咔嚓一声,一脸懵的看着盛时取下一个锁。
“嗯?这么简单?”
缪夏余接过这把锁,将锁扣上,拿出另一个细铁丝捅了进去,左右晃了半天,也没见锁被打开。
他抬头看向盛时,盛时已经把另一把锁取了下来,此时已经伸手要打开卧室门,他也顾不上手上的锁是什么打开的了,直接走到盛时身边,和他一起推开了卧室门。
卧室里,窗边一张大床上,一名身材消瘦的女人靠着床头坐着,她眼神空洞的看向了窗户外,听到卧室门边的声响也没多大的反应,只是一直看着窗外,静静的坐在那里。
“妈,我回来了。”
缪夏余看着这样的母亲,抿紧了嘴唇。
母亲瘦了,比上一次见面瘦了太多,他甚至觉得,母亲身上只有一层皮在。
他走上前,坐在床边,伸手掀开了被子,入目的就是锁住双脚的铁链,而铁链的另一头,被死死地固定在墙上。
缪夏余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刺眼,他扯了扯墙上的锁链,又看着母亲脚腕上的铁锁,最后看向了盛时。
盛时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头拿起锁,将铁丝插进去,又是摇晃几下。
几秒钟后,铁锁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缪夏余接过盛时的动作,小心的把人锁链取了下来。
金属碰撞的哗啦声响起,随着缪夏余随手一扔的动作掉到床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大声响,而这一声也成功将女人的神智唤醒,让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