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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台的休息室出来,寺岛爱美看见了正坐在大厅与浅野小姐聊天的最上和人。

心中略微有些惊讶,她没能预料到最上和人会出现,旋即想到了什么,走过去向浅野小姐打招呼。

“浅野小姐。”

“小野美,感觉如何?”

“虽然人不多,但大家都愿意听我的歌,真的非常感谢。”少女再次鞠躬。

因为刚演唱结束,她的皮肤还留有一丝绯红,看上去十分炙热柔软。

“这是你自己的力量。”

寺岛爱美有些不好意思地泛起浅笑,最上和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这副表情。

“最上桑,晚上好。”她又想最上和人点头打招呼。

“噢……晚上好,寺岛,礼貌很多了嘛。”

“请不要说奇怪的话,我自认为我对待人的方式是十分讲究礼仪的,只是讨厌的家伙除外。”

她果然是个很有性格的女孩子。

“那我是不是该为没有被你讨厌而感到庆幸?”

“请不要对未成年说这种话。”

最上和人微微无语,但寺岛爱美看起来像是开玩笑,因此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比起初次相遇时,寺岛爱美对待他的戒心,显然下降了不少,在交流的时候,少了那股给人刺刺的感觉。

否则当时也不会主动索要他的联系方式,更不会在今天主动邀请他来看live。

看了一眼时间,最上和人站起身:“那么,live也看过了,浅野小姐,我就先告辞了。”

“不再坐一会儿了么?等下还会有知名乐队的表演噢。”

最上和人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抱歉,耳朵还是有些不太适应,下次吧,下次一定。”

“好吧,虽然有些遗憾,不过livehouseAcross一直欢迎你的到来。”浅野小姐笑着说。

最上和人是明白的,浅野小姐之所以对他这么客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寺岛爱美。

至于另外的一小部分原因,大概就是自己的这张脸了。

向浅野小姐与寺岛爱美告辞,最上和人走出了livehouse。

此时,秋叶原已经迎来夜晚,周围的高楼大厦,正绽放着缤纷夺目的霓虹。

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寺岛爱美从里面追了出来。

“最上桑。”

最上和人听到呼喊声,脚步一顿,转身看她。

“寺岛,怎么了?”

她小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摆正吉他包的位置,抬头看向最上和人,天生有些微微上翘的嘴角,看起来像是在微笑。

“谢谢你,今天愿意来看我的live。”

“我说有空的话会过来看。”

“确实,最上桑是自由职业者呢,一定相当有空。”

“别说自由职业者,嘛……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

最上和人这段时间,正在对这件事情犯愁,不经意之间,在寺岛爱美面前叹了口气。

少女本就有些上翘的嘴角,扬起轻浅的弧度,使得她看上去笑意浓郁,即便她自己并没有这个想法。

“呐,大叔。”

“我才刚夸过你有礼貌不久。”

“能稍微,陪我一下么?”

……

……

走在河岸边,对面是数不尽的高楼,闪耀着无与伦比的光。

参杂着一丝湿热的晚风,带着连绵的夏意,席卷她轻柔的发丝。

少女背着吉他包,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像是小人的腿那般,在河岸边矗立的铁栏上漫步。

指尖每每落下,手臂便要抬地老高,似乎想要脱离引力的束缚,想飞得更高。

最上和人安静地走在少女身后,听着少女指甲与金属栏杆相互触碰的摩擦声,一言不发。

蓦地,面前的少女停下脚步,双手搭着栏杆,看向河岸对面,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湿润的夏风扑面,她将下颚搭在手臂上,仰面看着天空。

“呐,最上桑。”

“嗯?”

“今天,第一个站在舞台下的,是最上桑吧。”

“嘛……”

“我当时,差点就唱不出来了,孤零零地站在舞台上,舞台下一个人都没有。

真的是非常可怕,好像有人在对我说,我的音乐不被需要。

下去吧……下去吧……这样喃喃细语。”

少女未曾看向过最上和人,一直看着夜空,明明没有星星。

最上和人无言。

不被别人认同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在需要帮助的时候,身边没有任何人存在,那份独孤感,以及在心底滋生的绝望。

或许这个世界上,有强大到能够不在意任何说辞的人。

他们天生自信,能力出众,从不为任何屈折弯腰,一往无前。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那么坚韧不拔的力量。

像寺岛爱美这样的,最上和人这样的,光是努力活在这个格格不入的世界里,就已经拼尽了全力。

最上和人一定不会明白,在那个昏暗的演唱厅内,他的突然到来,对寺岛爱美意味着什么。

同样的,也不会有人明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家里每天都会有一个对他说“欢迎回家”的人,又意味着什么。

其实,这种事情谁都做得到。

如果出现在演唱厅内的,是除了最上和人之外的谁,那么那个人就会成为寺岛爱美的救赎。

如果每天在家中等待最上和人的,不是小西沙织,他也不至于会那么迷茫犹豫。

只是碰巧,刚好,恰恰在那个最需要的时间点,相遇了。

那么,这也算是不可抗力的事情吧。

“你唱得很棒。”

“谢谢。

可是,还是不够……”

她抬起手,伸直了手臂,五指张开,对准夜空,似乎是想从指缝间看到星星。

“观众们并不是来看我的,我很清楚这种事,仅仅作为一名吉他手,作为演唱者,是无法在这个舞台上持续待下去的。

孤独一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这种事情我早就该明白的,可是……”

最上和人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寺岛爱美给他发送的LINE消息,他试图在内心想象寺岛爱美当时的心境。

得出的答案,是不安。

因为害怕没有人会来看她的演出,所以才会颤巍巍地伸手,向他人寻求帮助。

最上和人本以为,她不会是做那种事的人。

看来他想错了。

“寺岛,唱歌……开心么?”

少女无力地垂下手臂,她果然还是没能看到星星:“虽然有过很多悲伤的经历,时而会想要放弃。

但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我很确信,我果然还是喜欢唱歌。”

“嗯。”

“想要让更多的人看向我,让更多的人听我的音乐。”

“嗯。”

“我……想要闪闪发光,心动不已。”

“你的歌,已经足够闪闪发光了。”

她摇着脑袋,伸出手指向远处闪耀着霓虹的秋叶原街道。

“还不够。”

她迈开双腿,“噔”地一声,踩在离地20公分左右的栏杆上,个头一下子超过了最上和人,对着空旷的河岸大喊。

“总有一天,我要让这片秋叶原,让那些矗立的钢筋巨兽,贴满我的海报,循环播放我的歌曲。

换上最结实的吉他包,用最好的琴弦,唱自己最想唱的歌!

比任何人,都要耀眼瞩目!”

最上和人果然想错了。

寺岛爱美并不是他想象中,像他那样的柔弱之人。

在冷淡的伪装下,她拥有一颗灼热的追梦之心。

至少此时此刻,少女眼中闪烁的光芒,比起远处的秋叶原,更让最上和人觉得耀眼闪烁。

“所以……”

她重新跳回地面,仰视着面前的最上和人:“最上桑,你能……成为我最初的粉丝么?”

那个不爱与人交流说话,行为看上去有些孤僻的少女,正伸长了手,努力向外界求助。

最上和人有资格回应她的期待么?

他觉得现在不该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无关乎“资格”这种东西,仅仅只要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就好了。

……

“我早就,已经是你的粉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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