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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内,周太后坐在上首,手里端着青花茶杯,冷冷的扫了眼张贵妃。

张贵妃一脸委屈的抹着眼泪,“母后……”

“你们张家丢了人,难不成你还想怪在哀家头上不成?”周太后轻蔑一笑,心里头对张贵妃有些腻歪。

张贵妃诚惶诚恐的说道:“母后误会臣妾,臣妾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臣妾就是觉着辜负了母后的期望,惹得母后生气,心里头很是不安。故此特意前来道歉,还请母后看在臣妾向来老实本分的份上,能够原谅臣妾,再给张家一次机会。”

周太后轻哼一声,“张家的问题处理了吗?”

张贵妃轻咬薄唇,说道:“启禀母后,家父已经决定将臣妾那妹子送到庵堂,让她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周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贵妃,神情有些不以为然。说道:“没想到张大人还有这等决心,倒是让哀家有些刮目相看。”

张贵妃格外尴尬,低着头,不敢接话。

周太后轻蔑一笑,放下手中茶杯,说道:“哀家乏了,你先退下。”

张贵妃着急了,“母后,臣妾这就给家父去信,让家父果断处理了臣妾那糊涂透顶的妹子。”

周太后闭着眼睛,看也不看张贵妃一眼。这会她对张贵妃越发腻歪,也越发看不上眼。心里头还是得承认,比起聪明大气,张贵妃远远比不上罗敏。张贵妃唯一的优势就是年轻,懂得讨好男人。在这后宫生存,得了皇帝的宠爱,也就意味着立于不败之地。就算蠢笨一点,在色衰而爱弛之前,都是安全的。

张贵妃一个劲的解释,想要获得周太后的谅解。

周太后抬抬眼皮子,瞥了眼张贵妃,然后又再次闭上了眼睛,不肯再看她一眼。

宫女们上前,请张贵妃离去,不要打扰周太后休息。

张贵妃张了张嘴巴,心头又是无奈,又是惶恐。最后灰头土脸的离开周太后的寝宫。

周太后闭目养神,宫女们屏息静气,只等周太后一个眼神一个手势,这些宫女全都能在瞬间活过来,成为最出色最贴心的宫内侍婢。

周太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宫女们微微低着头,等着周太后的吩咐。

周太后从宫女手中接过温度正合适的茶杯,喝了口清香扑鼻的茶水,唇齿留香,原本有些阴霾的心情也因为这杯茶而变得欢愉起来。周太后喝完茶,放下茶杯,对身边宫女说道:“去将陛下请来,就说哀家有话同陛下说。”

“奴婢遵命。”

大约过了两刻钟,延平帝来到周太后的寝宫。

“母后今日如何?朕今儿忙得脚不沾地,亏得母后派人来请,否则朕还不能脱身。”

周太后一脸慈爱,招手让延平帝在身边坐下。“瞧陛下似乎瘦了些,莫非是身边的人没用心伺候?哀家上次就说,要给陛下身边多添几个可心的人,偏生陛下不答应。”

延平帝笑道:“多谢母后好意。朕身边的人都是用惯的老人,有他们伺候,朕觉着舒坦。”

“那就依着你的意思吧。”周太后也不忙着说事情,先是让宫人摆饭,母子两人一起用了一餐。

饭毕,延平帝感慨,已经许久不曾同周太后一起用饭,连说自己不孝顺。

周太后笑道:“陛下有这个心,哀家就已经满足了。陛下每日操劳国事,哀家又怎么舍得让陛下为了哀家的区区小事,而累坏了身子。”

延平帝笑道:“还是母后心疼朕。朕以后遇到烦心事,就该来母后身边坐坐,同母后说说话。”

“哀家巴不得能这样。不过哀家只盼着你的烦心事越少越好。”

“承母后吉言。”

母子二人闲聊了几句,周太后才说起今日的正事。“罗家那边,陛下打算怎么办?等开了年没多久,那罗定邦就要出孝。陛下可得提早打算才好。”

延平帝微蹙眉头,“宁家死而不僵,到现在还在外面闹腾。还有老二那人,不将他处理掉,朕是寝食难安。既然罗定邦即将出孝,那朕就安排到出京,替朕巩固江山。”

周太后微微蹙眉,“陛下如此安排,不怕那罗定邦趁机在外面发展势力吗?”

延平帝轻蔑一笑,“就算那罗定邦趁机在外发展势力,朕也丝毫不惧。等那罗定邦一走,朕自会安排信得过的人将京城的城防接管过来。等朕将京城打造得如同铜墙铁壁之时,那罗定邦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得给朕俯首称臣。”

周太后并没有延平帝这样的自信。她活得更久,看得更多,对罗家对罗隐的了解胜于延平帝。她还清楚的记得罗家大房父子双杰,何等得惊才绝艳。当年若非那父子两人先后过世,如今的罗家何至于才发展到如今面貌。

周太后悄声问延平帝,“不知陛下对皇后是如何打算的?”

延平帝皱紧了眉头,显然这个问题让他很烦乱,心情极度不好。他犹豫着说道:“朕,暂时还没想好。”

周太后暗自点点头,延平帝这个回答是令她满意的。当即周太后就说起张贵妃今日来她这里请罪的事情,然后又说道:“张贵妃模样是挺好,看着也乖顺,就是脑子有些不好使,比不上皇后聪明大气。如果陛下真有那等糊涂念头的话,哀家劝陛下还需三思而后行。至少得挑选个同皇后不相上下的才行。”

延平帝笑了起来,“聪明大气的确很好,可是朕未必就需要这样的皇后。”

周太后微微摇头,“罢了,这是你的后宫,你自己拿主意就行。只是张家仗着张贵妃的势,也忒张狂了一点。要是再等几年,那张贵妃真能更进一步的话,那张家也不能留了。否则就是给陛下的名声抹黑。”

延平帝大皱眉头,他得承认,周太后所说的也有些道理。有时候喜欢一个女人,不代表这个女人就一定适合处在高位。就算这个女人适合,女人的娘家也没资格得到那样的荣光。延平帝点点头,郑重的同周太后说道:“多谢母后提醒。此事不着急,朕还有许多时间可以考虑。”

“希望陛下能够慎重考虑。这不仅仅关系到后宫,更关系到前朝,国运以及无数人的身家性命。”

延平帝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是因为这个,他当初才会屈服在罗隐的威逼利诱之下。

周太后同延平帝的这一场母子谈话,并没有传出去。但是罗敏身在后宫,敏锐的察觉到一些细微的变化。这些变化瞧着不起眼,但是足以影响到罗敏对局势的判断。在过年之前,罗敏以慰问罗老爷子的理由,派人去了趟国公府,给罗隐传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罗隐有些烦躁,沈静秋安顿好孩子们,就去看望罗隐。

沈静秋很直接的问罗隐,“五郎,可是宫里有消息传来。瞧你这模样,莫非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罗隐摇头,皱眉说道:“皇后娘娘派人传话,说是陛下有意派我出京任职。”

沈静秋心头一惊,一旦此事成真,那京城这边怎么办。皇后娘娘那里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鞭长莫及。

沈静秋很快定下心来,“如果此事是真的,五郎认为陛下最有可能将你派到何处去?”

罗隐蹙眉,肯定的说道:“极有可能是南边。因为欧阳家的背叛,所以宁家没办法去西北。如今已经逃窜到西南地区,那里穷山恶水,宁家人手中有人有钱,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在那里经营出一方势力。这对延平帝来说,绝对是心腹大患,也绝对不可能容忍下去。等我一出孝,他便可以以剿灭叛军的名义,派我到西南任职。这一去,只怕七八年都不得回京。别的倒是罢了,唯独担心的就是宫里面的情况。”

沈静秋叹气,“既然皇后娘娘送出了这个消息,只怕此事不可避免。除非你……”沈静秋看着罗隐的双腿,除非罗隐再出一场意外,以此做借口拒绝延平帝的调派。

罗隐摇头,“静秋,我想去西南。就算一去七八年十来年也没关系。除了要彻底解决宁家以外,我还要趁机解决掉南越圣女宫。一日不除圣女宫,我是一日寝食难安。”

沈静秋紧紧的握住罗隐的手,“你去,我也去。我不会独留京城,等你七八年,十来年。”这是沈静秋的决定,更是她的决心。她知道她留不住罗隐,罗隐生来属于战场,属于海阔天空,不应该被拘束在京城这个方寸之地,更不应该整日里陷入皇宫阴谋诡计之中。这样下去,只会空耗掉罗隐的一腔抱负和勇气。她不阻拦罗隐,但是她一定要跟随。夫妻就该生活在一处地方,感受着同样的感受,看着同样的风景。

罗隐想要拒绝,想要劝解,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郑重点头,“好,你随我一起去。”

沈静秋有些躁动不安的心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她展颜一笑,万物失色。罗隐食指大动,奈何还在孝期,只能折磨自己。

延平一年的正月,京城上下极为热闹。不过国公府内却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

十五元宵的家宴上,原本谁也没说话,谁知小张氏突然提出要搬出国公府住。

罗修当即撂了筷子,怒视小张氏,“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丫头婆子还有孩子,如何能够自立门户。赶紧打消则糊涂念头,我以后再也不想听到你说同样的话。”

小张氏朝罗隐还有沈静秋看去,“只要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开恩,将表哥放回来,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罗修吹胡子瞪眼,“做你的春秋大梦。老二在孝期喝酒,睡丫头,难道不该被惩治吗?你身为他的妻子,不知道好好同他说,引导他走上正路,整日里尽笑着歪门邪道,你是要气死我吗?”

“公爹这话言重了,儿媳绝对没有想要气死公爹。儿媳只想表哥回来,然后我们一家就此搬出国公府去。”小张氏态度坚决的说道。

沈静秋端起茶水漱口,之后又拿起手绢轻轻擦拭嘴角。等忙完了,小张氏也说完了。于是沈静秋趁机问道:“二嫂所谓的搬出去的意思,是指你们二房分家,大家各过各的吗?”

小张氏明显有一瞬间的犹豫,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沈静秋的问题。

沈静秋轻声一笑,“如果二嫂是想分家出去单过,此事我倒是可以主持,帮你达成心愿。如果二嫂只是单纯的出去单过,不涉及分家的话,那还请二嫂打消接回二伯的糊涂念头。二伯已经荒唐了数年,如今不过是小惩大诫。如果这点惩罚都受不了,那二伯算什么男人?”

小张氏气的要吐血,沈静秋绝对是她的克星。小张氏沉住气,说道:“是不是要分家单过,此事我需要同表哥商议一番。若是表哥没有异议,我们就分家单过。”

“这样啊!”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张氏,“既然二嫂有这样的决心,这样吧,明儿我就派人送二嫂去庄子看望二伯。我给二嫂三天时间,期间二嫂随时可以提早回国公府。三天后,二嫂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届时我才好替你们二房上下操办。”

小张氏松了一口气,有三天的时间,她有信心说服罗二郎。

罗修却皱眉,不满的看着沈静秋,“五郎媳妇,国公府已经分家。今日的事情是二房的家事,五郎媳妇大包大揽是什么意思?”

沈静秋轻声一笑,“二叔父误会侄儿媳妇的用意。侄儿媳妇也是体谅二叔父不耐烦处理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所以这才主动请缨揽下这件事情。再说了,二房从上到下都住在国公府内,侄儿媳妇身为国公府的当家夫人,于情于理都该过问一二。就好比有亲戚寄居在国公府,我身为当家主母要是不闻不问,岂不是很无礼。”

罗修气的脸色煞白,沈静秋分明是在含沙射影,说二房还有三房都是寄居在国公府的亲戚。罗修怒得狠狠得拍桌子,茶杯碗碟,都跟着跳了起来,在座的众人都惊了一跳。罗修大怒说道:“我在国公府出生成长,以后还要在国公府养老送终。自始至终,国公府都是我的家。什么时候我竟然成了寄居在国公府的亲戚。五郎媳妇,你才嫁入国公府几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难道你不懂什么叫做尊老爱幼,什么叫做上下有别。”

沈静秋端起茶杯,不理会罗修。只对罗隐使了个眼色,让罗隐去应付罗修。

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二叔父是不是误会了静秋的意思。静秋从来没有说过二叔父是寄居在国公府的亲戚。自始至终,二叔父都是国公府的二老爷,是我们的家人。侄儿同静秋对二叔父只有尊重,绝无别的意思。还请二叔父消消气,不必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置气。”

罗修没给罗隐好脸色,怒道:“哼,不相干的话?你当我老了,听不懂那些指桑骂槐的话吗?简直是岂有此理。五郎,你身为国公府的当家主子,怎可惧怕一个女人,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你太让大家失望了。”

罗隐微蹙眉头,“那二叔父想要如何?”

“让你媳妇道歉,收回之前说过的话。还有二房的事情还轮不到她来插手。”

罗隐为难的看着沈静秋。沈静秋似笑非笑,罗隐当即同罗修说道:“二叔父何必咄咄逼人。今日使家宴,二叔父难道就不能和善一点吗?”

“放肆!五郎,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当年同你父亲一起出生入死,难道还没资格受你媳妇的一句道歉吗?”罗修拍着桌子,指责罗隐夫纲不振。

就在罗隐还要替沈静秋辩解的时候,沈静秋却放下茶杯,主动说道:“二叔父的要求不过分。二叔父,侄儿媳妇这就收回之前的话,不过若是你二房要分家的话,我身为当家主母,肯定要出席替你们掌掌眼,免得有人因为分家一事打闹起来。届时将国公府上下闹得乌烟瘴气,那算谁的?至于道歉,侄儿媳妇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或者说错什么,侄儿媳妇所言所行,均有理有据,也符合身份。所以侄儿媳妇没有理由道歉。”

“你,你……”罗修指着沈静秋,气的说不出话来。

沈静秋气定神闲,“我知道这样说很残酷,也知道国公府是二叔父出生成长的地方,二叔父舍不得离开国公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就算舍不得,也不能改变这一切。纵观古今南北,自古以来家业就由大房继承,祖宅更是要留给大房。一家子人分家,就变成了数家人。就算不舍,就算心中有气,也必须接受现实,而不是一味的仗着身份胡搅蛮缠。说句难听的话,如果今日我公爹还活在世上,公爹要求二房一家全都搬出去,二叔父还敢拿乔,说什么留念国公府,所以不肯离开国公府的话吗?说来说去,二叔父不过是以大欺小,欺负我们是晚辈,就一味的撒泼卖弄身份。之前侄儿媳妇同五郎都不计较,那是因为我们都尊重二叔父,也相信二叔父能够体谅我们作为当家人,有时候也会遇到很多的不得已,会做出一些让人寒心的决定。可是很显然侄儿媳妇同五郎都高估了二叔父的觉悟。二叔父,你离开战场这么多年,莫非已经忘记了战场,已经忘记了我公爹,真将您当做了国公府的嫡长子吗?”

“你放肆!那是你的长辈,你一个晚辈怎可对长辈这样说话。”一直没开口的罗老爷子指着沈静秋大怒。

沈静秋起身,躬身说道:“老爷子教训的是,是孙媳妇莽撞了,还请老爷子责罚。”

罗老爷子冷哼一声,“念在你是初犯,这一次老夫就不同你计较。不过下一次你再敢如此混账,老夫定不会轻饶了你。”

沈静秋低眉顺眼的样子,“老爷子教训的是,孙媳妇以后一定会时刻提醒自己,说话一定要掌握分寸。”

罗老爷子嗯了一声,沈静秋这才重新坐下。

罗修的脸色极其难看,表情都扭曲了。对于罗老爷子重拿轻放,偏袒沈静秋的行为,心中大为不满,也极为恼怒。

罗老爷子瞪了罗修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做长辈的,就要有做长辈的气量。同小辈置气,算什么本事。行了,行了,老夫知道你心头不痛快。今日是家宴,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此事就此作罢。至于你们二房的事情,等二郎媳妇从庄子上回来后再说不迟。”

罗修气闷,这是赤裸裸的偏袒,连他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这是要打压二房的节奏吗?罗修生着闷气,丢下一桌子的人,突然站起来,“气饱了,就此告辞。”也不理会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转身就走。

罗老爷子叹气,一个个脾气都古怪的很,全都不是省油的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果然不是个明智之举。

罗老爷子摇头叹气,罗隐看不得罗老爷子这样,于是出言轻声安慰,又瞪了眼沈静秋,示意沈静秋再次给罗老爷子道歉。沈静秋极为顺从,当即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恭恭敬敬的敬了罗老爷子一杯。

罗老爷子倒也痛快,对沈静秋的那点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一家子人,又继续吃家宴。

家宴完毕,时辰还早。罗隐准备带沈静秋,还有朝哥儿以及小皇子出门赏花灯。沈静秋又派人通知江瑶,将李愚也带上。三个孩子凑在一起,虽然安全方面的压力更大,不过却更好玩。好在孩子们还小,不会乱跑。

到了街上,果然人山人海,热闹得不得了。朝哥儿都快乐疯了,小皇子虽然什么都不懂,也拍着巴掌咯咯咯的笑着,欢快得不得了。李愚稍微大一点,已经知道要东西。看上某样花灯,眼睛就一直盯着,还留着口水,无声的告诉在场所有人,他想要。

沈静秋瞧着,笑了起来。同罗隐说道:“李愚这模样倒是有些像谢明欢,不过这性子却不知随了谁。”

罗隐牵着沈静秋的手,“我已经派人在前面茶楼定了一个包间,我们过去吧。孩子们也需要一个宽松的环境。这大街上人挤人的,万一有个闪失,后悔都来不及。”

“好,我听你的。”

一行人来到茶楼,沈静秋却突然止住了脚步,盯住远处的某个背影,眼神显得有些阴沉。沈静秋对罗隐说道:“你先带孩子们上去,我去去就来。”不等罗隐同意,沈静秋就朝那熟悉的背影追了过去。

沈静秋身形动作极快,三步两步就越过人群,追了上去。伸出手轻轻的在对方肩膀上一拍,对方回过头来,沈静秋面无表情的说道,“夏侯宓,真的是你?”

夏侯宓一见沈静秋就显得很尴尬,想要躲开。沈静秋抓住她的手,看了眼前方不远处,同轩辕蔚站在一起的沈静卓,沈静秋面容严肃的问道:“我都不知道你竟然一直住在京城。宓妹妹,我们多年没见,难道你不想同我说说话,叙叙旧吗?”

夏侯宓显得格外的紧张,不停的朝前方不远处的沈静卓看去,“沈静秋,你已经贵为国公夫人,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放开我好不好。”

“可以。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踪沈静卓。”

夏侯宓的眼泪唰的落了下来,她无声的哭泣,却胜过千言万语。

沈静卓若有所觉,缓缓的回头,笑容僵在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朝沈静秋夏侯宓走来。轩辕蔚在后面叫了沈静卓好几声,沈静卓也没有反应。于是轩辕蔚也追了过来。

转眼,四人在街头聚会,场面又是复杂又是尴尬。

沈静卓的神情有些迷茫,眼神还算清明。他犹豫了片刻,出声问夏侯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侯宓痴痴的望着沈静卓,眼中全是深情,思念。是她能够坚持活下来的支撑。她不顾沈静秋和轩辕蔚在场,痴痴的说道:“我就想见见你,我不敢去找你,我就想跟在你后面,看看你的笑脸也是好的。”

沈静卓的神情又是矛盾,又是纠结,还有一丝丝的痛苦。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夏侯宓的双眸,低声说道:“你不该来的。”

夏侯宓一脸绝望的望着沈静卓,“我听说你成亲了,你已经忘了我,对吗?”

沈静卓猛地回过神来,回头朝轩辕蔚看去。轩辕蔚一脸好奇,“你们继续,我就看看热闹。”完全没有丝毫妻子抓包丈夫会面老情人的恼怒和尴尬,反倒是一脸兴趣盎然,想要看大戏的样子。

轩辕蔚可以无所谓,沈静卓却无法做到如此洒脱。他猛地抓起轩辕蔚的手,将轩辕蔚都弄痛了。他对轩辕蔚介绍道:“这是夏侯姑娘。夏侯姑娘,这是内子。”

轩辕蔚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她是谁,我也知道你们二人的过往。夏侯宓,算起来我们还是表姐妹,你同静卓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不该再继续纠缠下去。当初静卓冒着生命危险,将你从南越人手中救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对得起你们过去的那份情。你若是个明白人,就该知道你现在无论做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反倒是让你们二人的处境越发尴尬。再说了,就算本郡主要给郡马纳妾,也不可能选你。”

夏侯宓凄凉一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如果感情是可以控制的,我何至于如此下贱。我早该在数年前,就自我了结,从此一了百了。可是为什么他要来救我,将我从虎豹中救出来。让我对未来,对我们的感情,对生活又生出了希望。轩辕蔚,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给了你希望最后又亲手打碎,那种心碎得想要死去的感觉是多么的痛苦?”

轩辕蔚轻蔑一笑,“照着你这么说,静卓救你还是错。他就该眼睁睁看着你死在南越人手中,难道这样就算是成全了你们当年的那点感情吗?夏侯宓,我看你分明是钻了牛角尖,不知所谓。你这女人,也是糊涂透顶。以你南越皇妃的身份,夏侯的姓氏,还有你的出身,你想要什么男人不成?就算是做正头娘子,也不是难事。却偏偏执着于已经过去数年的感情,生生将自己逼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怨妇。说实话,我真心同情你。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落到今日地步,也是你咎由自取。”

“够了。你想当着他的面羞辱我,折磨我,你已经得逞了。”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强势的轩辕蔚对上弱势的夏侯宓,夏侯宓瞬间变成了备受欺凌的小白兔,轩辕蔚就成了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贱人。

轩辕蔚冷哼一声,对夏侯宓极为不屑。她冷笑说道:“夏侯宓,别怪我没给你机会。现在我就让你同静卓单独相处,我倒是要看看,有没有本事将静卓从本郡主身边抢走。你要是真有这本事,本郡主甘拜下风,拱手相让,让你们双宿双飞。”

“轩辕蔚,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静卓大怒。

轩辕蔚对沈静卓极为不客气,甩开沈静卓的手,冷笑道:“沈静卓赶紧同你的老情人将话说清楚,以后本郡主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情况。静秋,我们走,让他们卿卿我我去。”

轩辕蔚强行拉走沈静秋。

沈静秋全程沉默不语,也不曾出言安慰轩辕蔚,因为她知道轩辕蔚不需要她的安慰,只需要她的认同。

沈静秋将手绢递给轩辕蔚,轻声说道:“想哭不妨哭出来。”

轩辕蔚轻蔑一笑,“沈静秋,你也太小看我,我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情哭。再说了,谁没点过去。不就是你一个夏侯宓,我还怕了她不成。”

沈静秋叹气,说道:“你大可不必离开,不必给他们机会。”

“我偏要。我就是要看看,沈静卓会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至于那夏侯宓,我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她就算哭成一朵花,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轩辕蔚极其自信的说道。

沈静秋一听,反而是放心下来。轩辕蔚有这样的自信,就没有闯不过去的关卡。她对轩辕蔚说道:“我们在前面茶楼有个包间,你同我一起过去喝杯茶,松散松散心情。”

“好啊。”轩辕蔚挽着沈静秋的手,两人一起上了茶楼。

罗隐一直在门口等着沈静秋,见沈静秋回来,有些担心得看着她,沈怕沈静秋受了委屈。

大家都是熟人,用不着客气。轩辕蔚笑道:“堂堂定国公,莫非还怕本郡主拐了你的娘子吗?”

罗隐失笑出声,“郡主请坐,本国公请你喝茶。”

“光喝茶有什么用,上酒。”轩辕蔚霸气的坐下,霸气的说道。

罗隐摇头,“只怕不能满足郡主的要求,本国公同内子都还在孝期,只能以茶代酒。”

“倒是本郡主的不是。罢了,那就喝茶吧。等你们出孝后,本郡主一定要同定国公来个不醉不休。”

“届时本国公定会奉陪到底。”

“那就说定了。”

外面响起咚咚咚的动静,有人急切的跑上楼梯,很快包间的门被打开,沈静卓冲了进来。一脸寒霜的朝轩辕蔚走来,一副想要杀人的模样。沈静秋赶紧挡在轩辕蔚前面,“静卓哥哥,你可不能乱来。”

“静秋,你让开。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不准插手。”沈静卓又霸道又不肯讲理。

“静秋,我也想同他说清楚,你让开。”轩辕蔚起身,越过沈静秋,同沈静卓面对面,完全是针锋相对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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