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隐在兜帽下的脸上浮上一丝无奈,伸手将袖里的一对金丁香坠子拿了出来,“劳烦掌柜的也一起估个价吧。”
那老掌柜抬起头,昏黄的眼里冒出一丝精光,“小娘子倒是个聪明人。”
素云明白他的意思,若他镯子估的价低了,这金丁香她就不会拿出来,素云笑笑,以前道人人善良,可如今,身边的人都不值得信任了,更何况这陌生的人呢?
镯子一般都是定数的,一般的金银店里都有个定数,六钱重的八钱重的,或者一两重的,所以老掌柜搭手一估心里就有个数了。
可这金子不同,他谨慎的当面用小称称了后,捋着胡须道:“明人不说暗话,这金丁香重量约莫有一钱多,除去损耗,一钱的金子换银子九钱五,换铜板则一贯,小娘子看如何?”
素云也不多说,银镯子六钱,金丁香九钱五,一共一两银子,并着五百五十文。
就这样,主仆两个袖里的荷包才有 了些傍身的银子。
东京城物件高,素云并没有气馁,现下这种情况,她暂时是不能脱离了染院桥的那处小院子,那小院子过去一条狭长的巷子,看看能过得去一辆小驴车,她不会赶车,如意自然也不会,不过她看到巷口总有些闲汉和妇人,都蹲在墙角袖了手晒太阳等活干,想着这偌大的东京城,也和松山镇无甚区别,不过几个大钱,就能使动的人,也不至于叫自己生生的吃了亏。
定了下注意,便顺带着进了一家牙侩店,将那二手的炊具看了下,最便宜的一套蒸笼都要二两银子,是她们现在万万买不起的,素云垂下眸子,原来想要生活的好,却也是如此艰难的。
以往有卫老爹卫娘子,撑起她头顶的那片天,后来以为陆磊也可以,没想到这天破的这样快,她对着殷切的小二道了谢,转身出了门。
长长的一条街,各色的铺子云集,各色的人来人往,繁华的让人觉得很陌生。
素云站在街中间,突然的就豪气万丈起来,她要在东京城立住脚,还要把卫老爹和卫娘子一起接来。
这时如意小声的扯扯她的衣袖道:“夫人若想要用蒸笼,那院里的灶下就有蒸笼,大不了给几个钱,使用下,想必那灶下的婆子也是乐意的。”
素云朝她嫣然一笑,道:“走吧,我们去采买。”
主仆两个对比了几家铺子,最终选了一家女掌柜的店,白面还是比松山镇贵了好多,素云斟酌着要了一罐子油,称了最贵的白糖,并着三斗白面,五斗的次白面。
只这几样东西就已经花费许多,素云摸着空瘪的荷包,又掏出了两个大钱,道:“掌柜的可以否派个伙计送下货?”
女掌柜却拒了钱:“娘子说笑了,咱们店里确实有送货上门的服务的。”说着叫了一个伙计推了辆平头车,又转身去照顾其他的顾客了。
素云将荷包里剩下的几个大钱全给了如意,吩咐她去巷口多买几家的炊饼再回来。
等到如意带了三个纸包回来的时候,素云正洗手在那灶下忙活开了,用温水化了白糖,拌了适量的曲子加入一些白面粉搅成稀糊状,放在蒸屉上温着发酵。
这是卫老爹的独门秘方,那酵子家家都会做,只是做的好与不好,却很关键,若是那普通的酵子只管用温水划开了,加入适量的白糖,就能蒸出宣软的蒸饼来。
不过现下的东京城已改了名号,叫做炊饼或者馒头了。
如意惊诧的看着素云,“夫人竟还会这厨下的手艺。”
“莫要叫什么夫人了,快过来吃饭吧。”
掀开了小灶上的蒸屉,一叠碟鲜香扑鼻的羊头肉,就映入如意的眼帘,还有一碟凉拌的素菜,却是那灶下婆子的拿手小菜。
如意本就是自来熟的,“大娘子是要做什么营生吗?”
“嗯,且看看,来尝尝吧,哪家的炊饼好吃。”
三个炊饼并排摆在托盘上,看颜色能分出三六等来,一家的最白,一家的中等,一家的一看就是三等的麦粉掺的多了。
“这家的是饭馆子里买的,据说是万家那饼铺里拿货卖的,五文一个,中间的这个是杨家铺子自己做的,三文一个,这个的巷口那个拉着板车叫卖的也是三文一个,看着有些黑,不过个头却比那两家都大些,生意倒还不错。”
素云已经将饼一分为二,她每个只掰了一块尝尝味道,万家确实味道要好些,中间的那家倒中规中矩,令人称奇的是那稍黑的馒头确实味道最好的。
她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随大流定价,也三文一个,个头也随着中间的那家,想试试水,却不说要做多少,先蒸一锅看看 ,刚才出去劜一趟,也看了大部分的地形,就决定去稍远一些的热闹的巷口,那边杂卖的有许多,都是挑着担子的,看着大车小车络绎不绝,像是有个小码头在的,那样虽然嘈杂些,对于买蒸饼确实在合适不过了。
主仆两个就蹲在灶前,忙招呼了那汲水回来的婆子一起吃了一顿完事。
这时候,一个娇媚的声音在灶房门口响起,“哟,这寒酸到如今的地步,竟然吃饭都要跟灶下的婆子挤在一起吃了。”
三人抬头一看,那昨晚陆磊带回来的女子,正娇滴滴靠在门框上,滴溜溜的翻着白眼。
素云和如意都没说话,继续吃饭,假装看不见她。
素云现在一心只想着挣了钱,租赁个小房子出去,学着跟卫老爹那样,一起开个铺子,再将卫老爹接过来,反正松山镇也没啥留恋的。
至于她为什么不回去松山镇,实在是没脸回去了,前脚于陆堂退亲,后脚跟陆磊成亲,不过俩月竟然竟到了如此地步,她自己倒无所谓只担心卫老爹和卫娘子,实在遭不住这样的变故。
现在只一门心思想好赶紧吃完饭,看看酵子可成了,待到明早蒸了饼去卖才是正经,哪里还顾得一个通买卖的玩意的讽刺,她也不屑于与这种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