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素云身子一抖,刚刚端起的茶盏,带着微烫的茶水一起掉在了地上。
“啪!”
好好的一个青釉粉花的茶盏摔的粉碎!
“你再说一遍?怎么了?谁?谁纳的妾?”素云呆愣愣的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
其实在没来江都的时候,素云就曾经给陆磊提过,要接二老同行,反正不过是耽误两三天的路程,陆磊却道到时候再说。
素云反正想着,水路很顺,不过是耽误三两日,将二老接过来也不费什么功夫,临行却上了封静的船,此事就罢了,没道理因为自己家的事,耽误了别人的行程。
刚到了江都,陆磊和封静就根本没回来,两人还闹出了一场误会,她仗着身边有点钱和卫妈妈如意二人,很快的租赁了铺子开了家铺子,就这么时间巧巧的错开了。
忙活了这许久,一时间也将二老给忘了。
今日乍一听这个消息,素云顿时懵了。
她却是当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呢?
陆磊的父亲,她的公公,小时候叫他陆伯伯的,那样高大憨厚的一个人,对婶子那是出了名的好,她实在不愿意相信,只得又问了如意。
“陆大人的父亲纳妾了。”如意看到摔碎的茶盏,和木愣愣的素云,声音降低了许多,依然清晰明了的传入了素云的耳中。
素云抓起一件外裳,就往外走,顶头遇到门口的陆磊,陆磊倒一片平静,将她一把拥过,将外裳细细的扣好,什么也没说,穿过狭长的走廊,上了门口的马车。
赶车的人是刘元,甩了个鞭花,马车便缓缓的驰进暮色里。
虽然陆磊一路上都脸色平淡无波,但是素云跟他相处了这些时日,晓得他现在定是愤怒的很,只是这种事情,又是自己的公公,她又开不了口去安抚他,只得将自己的手塞进他手中,握住他的拇指,一下下的轻抚着。
许久,陆磊终于歪歪头,对她一笑,将素云揽入怀里,素云才微微的出了一口气。双手将他的窄腰抱住,整个人偎进他怀里,轻拍着他的腰背。
陆磊一路上只不说话,看着不多时就在怀里沉沉睡去的素云,一头柔顺的发丝,因着没有挽髻,蓬蓬的散开,垂在他的怀里,臂弯处,犹如上好的丝绸,顺滑,温暖。
望着望着,突然马车里的蜡烛或许的燃到了刻度,竟摇曳了几下,灭掉了。
车厢里陷入一片的黑暗,他把头埋在素云的颈窝间,嗅着她新得的皂豆子的香味,便觉得一颗悬在半空的心,便终于安稳了下来。
顾不得去领什么大功的奖励,便又托那车夫告了一声,天刚刚亮,在集市采购了一番,又往码头赶去,这次确实要去松山镇。
素云坐在马车里靠着卫妈妈还泛着迷糊,卫妈妈心疼的很,心下只埋怨:大娘子这看着是个当家主妇的,可实际上这才强强的十八岁,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
刚从那什么临江回来,有立刻要赶回松山县的老家,可把她心疼坏了,有心倚老卖老的说一句,转眼看着陆磊那一夜之间冒出的轻茬胡子,也不忍心了。
只心里将那为老不尊陆老爷子骂了几百遍。
正骂的起劲,陆磊却掀开了帘子,看着睁不开眼的素云,对着卫妈妈一拱手:“陆某深感内疚,内子便由卫妈妈多多费心了。”
卫妈妈一时又气又有些意动。
她自从自告奋勇的挤掉了成妈妈,跟了素云以后,还是第一次陆磊正眼看她,和她正经的说的第一句话。
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素云,卫妈妈叹了一口气,:“陆大人也别内疚,本就和你无关的。”
卫妈妈是燕王府出来的,哪里不晓得,这话是个安慰人的,做官说易也易,说不易也不易。
像陆磊这样无依靠无门路的人,但凡两方博弈的率先拿下的便是这样的人,若人是难啃的骨头,那自会去啃了你的家人。
你家人犯错,连同于你共犯错,撸官都是轻的,流放的也不在少数。
便是燕王将陆磊安插进漕司,便是几年也为未联络过,生怕别人察觉了,趁着陆磊还未成长就被削掉锋芒。
只最后沉不住气的还是燕王,在当街的一方劝话,便是将陆磊摆在了众人面前,任他无论如何都与燕王府脱不开干系了。
纵然世人皆知燕王和封静背后的人针锋相对,纵然陆磊此时已经拜在封静麾下,但是也决然磨灭不掉他是燕王的人的事情了。
燕王此人,自小便是这性子,他若想要,便让你自己乖乖的过来,还要感激零涕的谢他。
陆磊又焉能不知,可是他娶的是素云,便已是再无回头的余地。
消息刚一入耳,便晓得了其中的关键,只待见了那女子,便看着可能挽回,若无人推波助澜,只怕还可以尽快的平息。
所以他连夜联络了其他的人员,将这江都,安排了三套方案,力求水泄不通。
才带了素云和卫妈妈,大清早赶去松山县。
陆妈妈是燕王府的老人了,便是那些个普通的计策,她比年轻的素云应对的还好,所以卫妈妈便同行了来。
其他的怕人多嘴杂,他这里带了一个刘元,和一个刀疤眉的男子,道是继续去玩,一行人乘了快船,日夜不停的赶往松山县。
松山镇的后街的小院里,梅子箐只将一双美目哭的像个掉了毛的桃子,半老徐娘的脸上,却多了几条愁苦的纹路,便让那梅桂花气愤不已。
“春喜,赶紧的收拾子箐的细软,今日必须跟我回家去。”
春喜已经梳了夫人的发式,此时正为难的夹在梅子箐和梅桂花的中间,左看右看,不知要听谁的。
“太太,您看!”春香望向梅子箐,梅子箐红肿一双眼,哭道:“已经送信给我儿石头,我要等我儿给我撑腰。”
说完趴在床上又是一摊泪,梅桂花恨她没骨气,为了一个半大老头子,就这般的作践自己的身子,做势就要打她。
半晌却没有气息,春喜颤抖着手往她鼻尖一探,才松了一口气,又提了一口气:“快去请大夫,陆太太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