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颤巍巍的声音,是个扶着凳子一步一挪的婆子。
素云看她这些日子不见,竟然苍老了许多,走路也不便当了,只将个椅子当作拐杖,一步一挪的。
忙上前扶住她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婆子只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陆陆续续的那事情说明白了:几天前,她被诳出门去采艾草,明明家里都已经有便好的艾草泡在水里的,她儿媳妇非得让她去采,刚刚走到半路就听得说,那走地的牙侩又来了,去了你家,施婆子你怎么还有心去采艾草。
她一听可不得了,这走地的牙侩,却不是个正经的牙侩,是个专门往私窑子里送人的,她便匆匆的往回赶,半路上就遇到了那太平车上,被绑着的盈盈,吓得连哭都不会了,只默默的垂泪。
她奔过去却被那打手给推到在地,半天没醒过神来,腿也不听使唤了。
春雨就是这样被卖出来的,只是她遇到了一个好心人,见她有些根骨,便收了她,才没被卖去了私窑子里去。
她上前一步揪住那女子的头发,那女子也不顾的要捂耳朵了,只拼命的挣扎着,露出了大片大片的胸来。
“人卖去哪里了。”
“唰!”利剑挡在她脖子上,她挣扎间,便割出来一道红痕。只痛的她打哆嗦道:“我也不知道,她们觉得盈盈长的好看,便多给了一贯大钱,哄我摁了手印就走了。”
“卖身契在哪?”这时刘元从车上下来,静静的往旁边一站,那女子便吓得从怀里抽出来一张契纸,却是个没章没印的,刘元只搭眼一看,便道:“被骗了,根本不是卖身契。”
“钱都给了,还能是假的不成?”
夫人赶紧又从怀里掏出个荷包,刘元拿着那银锭子掂了掂道:“银子也是假的,估摸着是一层银水。”
那妇人疯魔了一般,道:“怎么会,你们才是骗子,这银子都给了,怎么会是假的?”
春雨往那银子一砍,露出了黑黑的东西来,确实是假的。
刘元又道:“这走地的牙侩,恐怕也不是真的牙侩,一时半会的也走不了太久,况且到处都是要过水路的,我们得赶紧回去,让陆大人帮忙看看。”
几人也顾不得什么了,辞别了老婆婆,也不管那瘫在地上只顾着哭的女子,又赶回了府城。
连铺子都没敢回,就往那府衙赶去。
半路上遇到了封静和陆磊,骑马过去,刘元大声的呼唤,一队人马才掉头过来,两人只风尘仆仆的看着素云,急切的道:“可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到这边来了。”
素云三言两语的说了这事,封静却笑道:“莫急,我们此次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说完陆磊便带了素云共骑一马,骑了约莫有十几里路,到了一处驿站,那边值守的官兵,只好奇的看了素云一眼,便带着几人去了里面。
里面早就有那官兵的重兵守着,只道:“见过转运使,里面的犯人已经招了,总督大人正在里面。”
陆磊将素云送至一处茶室暂坐,和封静又去了里面。
素云便捧着茶盏,问那小厮,小厮只也说的不清楚,只道是这人贩子太过于放肆,竟然虐待死了人,还是好几个小姑娘,将人随意的抛至水中,浮了上来,才被人报官。
总督大人率领官兵,追寻了去,才亲手将这头头给拿下,在里面已经审了两天了。
今日用了大刑才招了。
素云听得心惊胆战的,忙道:“那其他的人都在哪里?”
那小厮道:“却又不知道了。”便悄悄的退下。
素云只等的心急不已,才终于等到陆离沉着脸推开门。
忙上前迎过去:“怎么样了?”
“招了,没什么大事,接下来就是总督衙门的内务了,我们转运司却管不到了。”
如此这般的麻烦,素云忙道,“我有个熟悉的小姑娘被他们诳卖了去,不晓得人可在里面。”
“可有她的名字,要是一个人,倒是可以拖封大人去试试的,要一个人应该还可以的。”
“叫施盈盈,约莫有个八九岁的样子。”
陆磊叫她安心再次等待,约莫一刻钟后,便又过来带着她,跟着一个粗壮的汉子,骑了马,又去了不远处的码头,在他的引导下便了一个像是废弃了的驿站。
只里面传来微微的抽泣声,那汉子拿了个腰牌进去了,大声的问:“可有个叫施盈盈的小姑娘,外面有人找。”
施盈盈一身的粗布麻衣,脸上蹭着许多的斑驳的锅底灰,和尘土,那头上也都是土,整个人便灰突突的靠在角落里不显眼。
她早就听到了,只是不敢出来,那些在船上被糟蹋的女孩子就是这般地被叫出去,再也没有回来,出去的女孩子她认识的就有两个,却一直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音讯了。
她的父亲没去世前,是个童生,给她讲过外面的一些事情,她便趁吃饭的时候摸了一把锅底灰,和着船上的灰土,将自己弄的邋遢一点,也只跟着婆子媳妇躲在一处,倒也保全了自己。
如今见那壮汉只在那里叫嚷着,施盈盈,施盈盈的,她哪里敢出去,只将头埋的更低。
旁边一个吊三角眼的婆子看着施盈盈如此的装作听不到,便大声的呼喊了一声,“官爷官爷,施盈盈在这里!”
施盈盈不敢相信的抬起来看着对方,眼里迸发出让那婆子害怕的光来。
这婆子今早还捂着肚子直哼哼道饿的难受,她还从自己手里分了半个的窝窝头给她吃,如今却一副这般可怖的面孔。
那婆子瑟缩着头,讪讪的笑道:“官爷叫你,我怕盈盈你听不到,嘿嘿。”
“施盈盈,赶紧的出来,外面有个陆大人寻你。”
施盈盈眼里迸发出光彩来,声音颤颤的:“敢问官爷,可是陆娘子的夫君?”
“老子哪里晓得什么陆娘子的夫婿,不过跟他一起的确实有个小娘子。”
施盈盈从蹲着的人群中挤过去,人很多,挤的很艰难,走的自然很慢,那汉子跨了几步,一把拎着她的衣背将她提溜了过去。
边喝道:“快些的,莫让人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