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谈了一会儿,便有一群女眷们前来拜会,素云刚想躲避,关夫人按住她的手道:“妹妹莫慌,且帮我看看,那个姑娘更适合我们家志哥儿。”
素云忙恍然大悟,原来这花宴也是别样的相亲大会啊,且是个光明正大的,如此她便持了银杯,安稳的坐下。
前来拜会的是三个妇人领着自家的女儿,三人各自福了一礼,便坐在了次位上,三个颜色姣好的姑娘,依次站在了夫人们的身后,垂首不语。
端的都是一副好相貌,且是青葱的身段,雅致的装扮。
那个最靠近的夫人道:“关夫人这次可是受累了,这里里外外的忙,这三月三又是个大日子,少不得又累了一番。”
其他二人见她这般说,纷纷的符合。
关夫人俨然见惯了这般的场面,忙道:“这都是应该的,我家老爷忙着外面,我却只有这点本事,替大家张罗张罗,只要玩的开心了,那我就算放心了。”
接着又道:“你们怕不是还面生吧,这位是转运使陆大人家的夫人,陆夫人,她年纪还小着,你们也多担待。”
三人又起身复礼,素云在如意的扶持下,还了一礼,众人就着众多的事情聊成了一团。
那三个站在各自母亲身后的姑娘,有个却暗暗的抬头,打量了一番素云的模样,等到素云觉察到看过去的时候,她又低下头去了。
素云觉得有些纳罕,只道她好奇便罢了。
只关夫人却似有似无的在那姑娘身上扫了两眼,便又将话题转到了自家儿子的身上。
“按理来说,我家志哥儿今年已经十七岁,如今却让我愁上头,我家老爷是个凡事不管的,我家志哥儿如今大了,也凡事不与我说,想要寻个称心的媳妇,那却难了去。”
那头上叮咚作响的妇人,只手扶着钗环忙道:“关公子才貌俱全,又是关大人独子,前程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关夫人又何必如何感慨。”
素云趁着喝水的功夫,抬头看了她一眼,此人是三人相貌中最普通的一个,却也是打扮的最为华贵的一个,只说两句话,便要扶一扶钗环,生怕掉下来一样。
看她额头的发量不多,却又一头乌发,恐怕是个装了假发髻的。
关夫人听到她这般的不会说话,脸色沉了沉,想到自家的儿子腿脚快好的消息,只怕是外人还不晓得,自己又不好提起。
正懊悔间,素云道:“夫人们怕是不晓得,关大人从年前便打算给关公子报了名,今年也要与其他学子们一同共考呢?”
素云这话一面是就话赶话,一方面也算讨关夫人一个好,这腿脚有毛病的无缘与科举,确实全国上下都知晓的时候,如今关公子在江文远的治疗下,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再加上叶姑娘的高底鞋,看起来倒与常人无异。
这般的好条件的小公子,又能参加了科举,这可是莫大的好事一桩。
三人具是眼前一亮,在一起共事多年,谁家的事情,还能瞒了睡去不成,这关公子对外说在府内苦读,从未公开露面过,私下人都道是个瘸子,所以关夫人一大把年纪了,还在拼着生孩子。
这关夫人也是后宅的一把好手,都可以当奶奶的年纪了,又生了千金,且后院干净的很,别说妾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如果关公子也像了关大人,倒是个做亲的好人家。
另一个柔弱的夫人眸子亮亮的道:“听闻关公子往日里功课就极出众,多年未见,想必如今人也更出色了吧?”
那个刚刚偷看素云的小姑娘,也同时抬起了头,又趁机扫了素云几眼,和素云正正的对上,才又仓皇的垂下头去。
关夫人笑道:“哪有什么出色的,就是个普通的孩子,前些年身体弱了些,我家老爷又管教的严,只拘着让他读呆子了。”
三人又轮流的恭维了一番,方才退下。
关夫人嗤笑道:“你看,都是人精,往日里我志哥儿可是个无人问津的,你这一说要参与科举了,一个个的都闻着香味过来了,真当我稀罕她们一样,那个烟紫衣衫的就是赵同知的夫人,身后的姑娘一看便是个活络心思的,若是进了我家门,我怕是安稳不了了。”
素云一听,那赵同知她倒是听过陆磊说过,说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且平日里极和蔼,这赵夫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她猜疑的话一出,关夫人便话匣子打开了。
原来这赵同知是个“克人”的。
年幼时便没有了双亲,十几岁上头又没有了祖父母,他二叔家生怕被他克化到了,只将他送去了那私塾里住下了,只钱财倒也没亏待他,便也支持了下去。
后来便是到了东京竟然侥幸的中了后几位,便是做官却也不够的,只跟着个官员做了多年的文书,中间也有过老婆,但都是无疾而终,他自己也蹉跎了许久,便放弃了成家的打算。
只在封令做官期间,救了一个寡妇,带着个小女娃,被救后执意不怕被克,便要与他搭伙过日子,赵同知不敢与她名分,只几年的日子过下来,也不晓得是这寡妇的命硬,还是因为没有名分而好好的过了许多年,便是外人都叫了赵夫人,而这夫人却是不在赵同知的家谱上的。
这寡妇带来的女儿便改名叫做赵明英,后来这赵夫人又为赵同知生了一个儿子,虽然瘦弱了些,倒也养大了。
赵同知的儿子便如同那赵明英一样,只管了赵同知叫做二伯,赵同知生怕自己克化了儿子,不敢让儿子称呼他爹爹,阿耶,阿爷等一系列称呼,便做了这许多年的二伯。
虽然说赵夫人并没有上了赵家的家谱,却是个极有福气的人来,以寡妇身嫁入赵同知家,便让赵同知从一个无足轻重的文书,招摇直上做了同知的娘子。
赵同知又待她极为好,便是那月俸与那各处的孝敬,俱都交于她手中,据说但凡休沐日,那赵夫人的洗脚水都是赵同知给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