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从山尖隐没,暮色悠悠而来,京都又将迎来火热璀璨的夜晚,将自己关闭整天的宋先生,也终于舍得慢慢的走出屋。
四合院的第二重院里静静的,房屋的屋檐下也透出冷昏色,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宋先生负手站在屋檐下,看着夜晚来临前的暮景,眼底蕴着几分阴沉。
站了良久,当暮色沉沉时,宋先生缓慢的走台阶,走到院子中央,负在背后的双手结印,出符,片刻间,地面浮出宛如通往地下室似的台阶,他拾阶而下,转眼从院中消失。
阳界转入夜晚,阴界的白天也徐徐来临。
十殿阎罗上工,点卯,有事排班奏报,没事退殿,当天除了曲小巫女那件事的某些细节,并无其他大事,退殿。
十殿阎罗第一殿乃秦广王,退殿之后处理日常事务,小鬼们飞奔来报,说一位人间术士执帖来拜。
术士拜帖呈上案头,秦广王哂笑:“人间术士仗着受天师庇护,强横批判阳人寿命,不经阎罗便自作主送人投胎,擅改他人福贵机缘,我行我素,历来不把十殿阎罗在眼里,现在投帖来作甚?”
左右判官了悟,忙低声奏报:“如若所料不差,应是为曲小巫女一事而来,昨日里便有数位术士差了鬼差来打探消息,这位估计跟被丢入无间地狱的术士有关联。”
“曲小巫女的事跟本殿没关系,无间地狱的事跟本殿更加没关系,都是那位祖宗的事儿,你们去打发了他,除了曲小巫女和那位老祖宗,本殿不想看见其他人间术士的嘴脸。”
生死判官无奈的摇头,因为人间术士们仗着天师庇护历来横行霸道,以至十殿阎王们对人间那些高深术士们的印像已是一路差差差到底,所以,当初宁愿跟还是小娃娃的曲小巫女作交易,也不愿选择人间修有所成的术士们当代言人。
阎王大人不愿见人间术士,生死判官只好为大人分忧,出了理事殿,去前殿偏殿接待处会见来访术士。
为与时俱进,阴界的许多地方也与人间秩序接轨,接待处也是满有人情味,当然,如果接待客人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不是鬼的话就更美丽了。
接待们可没怠慢术士,给上了好茶,遗撼的是术士不领情,一滴未尝,没办法,阴界的茶没几人敢喝,除非是像九宸那类人物,不惧任何阴气才敢品尝。
人间术士不喝茶,小鬼差们也不强求,过了好一阵,终于见到判官大人来到,小鬼差们立即借口去重新沏茶开溜,接待人间术士什么的简直太考验他们的小心脏,他们情愿接待曲小巫女的两个小童童一千次,也不愿意接待这类术士一回。
生死判官晃悠悠的晃进接待大厅,看到端坐的人间术士,也仍然是手抱牙笏,一步三摇的晃着走:“术士先生所为何来?阎王大人很忙,着我等来问一问。”
坐着等了半天的宋先生,心里郁气堆积,偏偏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得不收敛:“本法师部下昨日在阴界经过无故被打入地狱,本法师特来问一问,这是何道理。”
“术士先生说的是被打入无间地狱的某十二术士?人间术士仗术在阴界胡作非为,众阎罗还未曾向你问罪,你反而恶人先告状是何道理?昨日有帮术士祸乱阴界,惹得阴界守护和人间大神通术士也看不过去,双双出手,阴界守护将两位半地仙驱逐出阴界,人间大神通术士一怒将某批术士打入无间地狱,术士阁下不服,尽可到阳界去找那位讨要公道,那位大神通想必很乐意跟术士们论论何为术道。”
生死判官不慌不忙,宋先生气得心里发苦,他觉得他就是来找虐的,忍着牙酸,表示自己想进无间地狱去了解自己的人究竟因何原因被打入地狱之底。
生死判官差点没气乐:“你当无间地狱是你家开的,想去就去?每次开启十八层地狱之底的无间地狱需集十殿阎罗之力,还需地藏王菩萨从旁压阵,就连鬼王令拥有者也无权提那般无理要求,你说想去问问那些作死的术士就让阎君开启无间地狱之门?你当你是谁?想见无间地狱内的罪人,你上阳界去找那位,想必那位大人也很乐意送你去与你的部下团聚。”
宋先生一口气涌上来,差点堵死自己,他深深的将一口阳气压下去,甩袖告辞,果然不能跟阴界鬼差打交道,小鬼难缠!
术士自己识时务的走人,生死判官求之不得,就差没直接说“滚吧滚吧,赶紧的滚蛋。”,反正术士也就是在阳界横,只要没能登大道,阳寿尽了,终有一天要归地府,到时还不得由着鬼差们搓圆捏扁,因此,阎君们对于术士们不把地府放眼里的行为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先让他们得瑟,到最后论功德善恶时再算总帐。
宋先生怀揣着一肚子的闷气步出丰都城,过奈何桥,重返阳界,当从地底钻出来重新站在自家院子里,他的脸阴沉沉的,他预料可能不能如意,却没想到竟撞了一鼻子灰。
让他找阳界那位大神通,说得轻巧,他知晓的话还会跑地府去找虐吗?
就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何人能开启无间地狱之门,所以想去探探口风,查探到那位的一点儿资料,他也好去查查那人是何方神圣,究竟是那人的靠山,还是中立派,只是看不得人间术士太过于无法无天才出手。
如今,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宋先生心里憋着一股郁气,郁闷的想吐血,一个人站在昏昏沉沉无乎快不能视物的夜幕里,施放冷气。
生死判官将术士打发走了,回去复令,一殿阎王听了抚掌大笑:“曲小巫女果然是吉星哪,有曲小巫女在就有那位祖宗在,有那位顶着,斩杀多少术士也不会受天师道仙们问责,即打击了人间术士的嚣张气焰,又妥妥的高枕无忧,两全其美,嗯,小巫女的小童童最近有没来?来了的话他们爱咋的就爱咋的,他们想去见谁就让他们见谁,顺便让那几个跟小童童们有交情的去贿赂一下小童童,委婉的请小巫女尽量多宰几个目中无人的术士,帮我们分忧减压。”
术士们擅改人气运,擅判生死,送人投胎不经地府,常常让地府的事儿乱套,比如,原本按排某位鬼魂去某人那投胎,当即将送鬼魂投胎那刻发现那边已有了主儿,有时或者将人送去,造成两魂争胎;
又或者明明某位该挂了,结果竟被人给改命,然后,就是另外一个本该有福的却被夺运早夭,经人间术士那么擅自作主,以至本该死的没事,本该无福的变有福,本该福寿双全的人或有寿无福或有福无寿,本该儿女双全的变得缺儿少女等等之事数不胜数。
人间术士给地府造成的麻烦事不是一二柱,让阎王们十分头痛,偏又奈何不得,人间术士受天道庇护,他们只能听之任之,如今,有个曲小巫女,有个专罩曲小巫女的大人出现,宰术士跟宰鸡鸭一样稀松平常,让阎王看到了希望,他们恨不得给曲小巫女递去几把峰利的刀子,请她磨刀霍霍向猪羊。
阎王大人们不知他们心心念念的曲小巫女就余只余一口阳气没散,还躺在床上挺尸,这时候莫说宰术士,连只苍蝇都杀不了。
8月的京都,清晨时分空气还好,半上午后很闷热,卧室里的温度保持二十六度,冷面神面上并无见汗,他守着小丫头打完点滴,陪着她睡,直到快晚饭才被医生拧走。
明天要集合,项二货和刘吃货半下午回燕大收拾宿舍,晚上也不回来,家里只有小帅哥们和赫家一家子,以及徐参和猴哥等人。
猴哥自然住小伙伴家,因狄朝海不宜爬楼,兰姨帮儿子将一楼的保姆房收拾出来让他住,另一间原本当儿童房的收拾出来给天狼两青年住,徐参则住二楼书房旁的一间,小帅哥们全在三楼,住宿问题不是问题。
楼下众人开饭时,楼上卧室,躺了N久没声息的曲小巫女睁开了眼,她茫然的盯着天花板好久都没找到自己的神智。
就那么定定的瞅啊瞅,目光差点将天花板瞅出窟窿,思维慢慢清晰,感觉浑身冷冰冰的,偏头左看右望一阵,看到熟悉的东西,知道自己回了家。
试着爬起来,四肢无力,努力几次都没成功,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累出一身冷汗才勉强坐起来,又是一阵头昏眼花。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曲七月悲剧的发现,她的四肢好像变木头了,都是僵的!僵硬得没知觉,这感觉让人想撞墙。
虽然各种不好,唯一庆幸的是眼睛还是好的,没受损,所以,当眼睛能透过现像看清本质,她那悲愤的心情才由阴转晴,眼睛没毁,法力什么的过几天自然就能回复,接下来只需和小伙伴们一起好好休养生息。
拖着僵硬的四肢,挪下床,抓起毛巾被把自己裹起来,一步一挪的走向房门,她饿了,觅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