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发出一个“进攻”的指令,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外走,将这里留给那上百把屠刀。
离开的脚步不急不缓,却像是行走在半空,深一脚浅一脚的,心里好像再没有那么空过。
小时候他曾奢望过有那么一个人能抛开他的外表看到他的才干,二十五年了,他已心如死灰,这个人却出现了。
毫无准备地,他的心一下子死灰复燃。
星星之火瞬间燎原,给了他无限希望。
可是这希望之火只燃烧了那么短短片刻时间,就被一盆冷水浇熄,不剩半点温度。
就这样吧,这辈子就这么过吧!
他将一言九鼎,他将同时成为晋国和越国的统治者,以后会拥有更广阔的领土,更多的美人!
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说不,没有一个人再敢因为长相看不起他!
举着亮得刺眼的长刀的越国侍卫从他两侧穿梭而过,进入后面的院子……
沈嫣然的哭泣声和尖叫声一直没有停过。
他伸长了耳朵,想要听到那小丫头的求饶声。
他嘴角微勾,就算她这时候求饶他也不会绕过她的,大概。
可是,直到他彻底走出院门,依然没有听到那丫头的半点声音。
他心中陡然害怕了起来,是不是再也看不到那么纯净清澈的眼睛了?
他刚要回头,想要再看最后一眼。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道洪钟般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夜空中远远传来:
“越寒枫,你敢杀一个人,我就让你妹妹尸骨无存!”
夜色浓稠如墨,秋风寒冷刺骨。
听到这个声音,越寒枫拧眉。
哪里来的闲杂人等?
然而,并没有命令手下停止动作。
他一夫当关地站在门口,望着眨眼间便来到眼前的一人一马。
马上的男人手里还拎着一个女人,正是毁了容正处于毒发中的越冷秋。
没错,冷秋,原名越冷秋,越国大公主,越寒枫的同胞妹妹。
冷秋被马上的人提着衣领,整个人悬空在马的一侧,马上之人却丝毫不见吃力。
看到越寒枫,越冷秋立刻疯狂地冲他大喊大叫。
一边是脸上的痛苦,一边是被人拎着领子悬在半空的痛苦。
越寒枫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朝马上之人望去。
如果说赵显代表男人其中一种美的话,那么来人就代表着另外一种。
此人一身玄铁盔甲,单手拎着越冷秋,巍然不动骑坐在马上。
他头戴银盔,一张英武不凡的面容,五官处处透着犀利和粗犷。
上身宽厚强壮,从内而外地透出一股强大的爆发力,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令人折服的雄性气息。
至少从体力上来说,此人是男人中的强者!
越寒枫一动不动地望着来人。
刚刚他对赵显是嫉妒,再看到这人就有些郁闷了。
难道晋国好看的男人都跑到他面前来了?
先是那把他衬托得一无是处的两个皇子,接着是俊美如仙的赵显。
如今又来一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卷帘大将,每一个似乎都要把他比到尘埃里!
越寒枫呼吸越来越快,这样的晋国委实令他感到不快。
眨眼之间,一人一骑距离他只有十几米远。
身后的院子里却已经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刀剑相击的杀戮声。
仿佛已经看到蔡袅袅倒在血泊中的场景,越寒枫低沉粗粝的声音响起:
“你是何人?”
来人随手将痛苦挣扎的越冷秋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身高仅有五尺的越寒枫。
他声音雄浑充满磁性,惜字如金:
“韩鸿飞!”
越寒枫在心里将晋国有名的大将在脑子里过一遍,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他轻蔑一笑,想来只是个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而已。
瞥了眼倒在地上使劲抓自己脸的越冷秋,他问:
“你把她怎么了?”
韩鸿飞不屑道:
“一个手无缚鸡力的女人罢了,还不值得我动手!”
越寒枫于是转眼看向已经把脸抓烂鲜血淋漓的越冷秋。
后者意识到兄长的目光,终于稍稍冷静了一些,随后挣扎着快速爬到他脚下,扒着他的衣角哀求:
“皇兄,你一定有解药对不对,给我解药好不好?”
解药?
越寒枫想起刚刚给赵显那颗,再看看她忍不住抓脸的动作,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垂眼瞧着匍匐在脚下的女人,他心底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越冷秋这个人,从小就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他这个相貌丑陋的兄长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她长得好看,属于冷艳型的,又心高气傲。
二十多岁了没有一个男人能入她的眼,无论是越国还是晋国。
即使在他夺取越国大权的时候,越冷秋为了躲避他同时也出于弥补心理,自告奋勇来晋国当卧底。
那时,她的目光依然是高傲的,从没有正眼看过他这个兄长。
谁能想到,仅仅是一颗解药,就能让她毫无尊严狼狈不堪地来求他?
莫名感到有些无趣,他随手取了一枚解药扔过去。
越冷秋好像讨食的狗儿般,手口并用地扑到解药,用最快的速度吞了下去。
没有多看,越寒枫再度把目光放到韩鸿飞身上:
“你是为谁而来,这里有你这种身份必须要救的人吗?”
只看韩鸿飞的穿戴,便知不是一般武将。
据他所知,这院子里都是些平民小卒。
怎会值得一位晋国将军孤身犯险?
韩鸿飞凌厉的剑眉高高一挑,侧耳听着院子里的动静,露出一个在越寒枫看来显得诡异的笑容。
这时,稍稍恢复些理智的越冷秋提醒道:
“皇兄,里面有晋国的三皇子,你快抓住他!”
越寒枫心中一动,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赵显。
赵日业,好一个三皇子!
不过……
他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现在应当是一推碎肉了。
然而,一抬眼,对上韩鸿飞好整以暇的目光,他心头狂跳,不好!
他当即想要折回,却听那道雄浑的声音已经来到他的耳边:
“已经晚了。”
在他来到院门口的刹那,一把笔直的长枪已经抵在他的颈下。
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小院中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