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相比其他皇子那里的花团锦簇,赵显这里着实有些冷清。
整个宫殿里除了几个太监和宫女,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嬷嬷奉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她心里顿时一酸,想想以前她去别的皇子那里为太后传旨,所见所闻无不是热热闹闹的。
再想想周皇后在的时候,小小的赵显何等风光!
果然是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这些年三皇子过得太苦了!
李嬷嬷揩揩眼泪,在一个小宫女的带领下进入大殿,见到了正在奋笔疾书的赵显。
赵显一看到李嬷嬷,连忙招招手,从容道:
“嬷嬷来得正好,您快来瞧瞧,除了这些还缺什么?”
李嬷嬷原以为再次见面,主仆二人必会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然而现在,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她心头又开始泛酸,忍着泪意上前一看,不由大惊:“殿下,这是……”
赵显点头:“听说其他五个皇子的婚期已经定下,现在正在筹备婚礼,本殿想为三皇子妃选一个她喜欢的宅子。”
六个皇子暗中较量,悄悄地把婚期呈了上去。
在永康帝正式公布之前,没人知道皇子们的婚期在什么时候。
每个人都明白越早越好,但因为永康帝一句不能仗势欺人,让几人颇为束手束脚。
如果婚期赶得太急,外人会说女方的闲话,认为他们急于攀龙附凤不顾规矩礼仪。
还有就是合八字、请大师算黄道吉日等都需要时间。
每个人情况不同,并非皇子们想几时成亲就能几时成亲。
最多在大师的建议下,挑一个相对早些的良辰吉日。
想必等所有宅子都修葺完毕,永康帝就会公布皇子们的婚期,再按照成亲先后顺序选宅子。
李嬷嬷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又仔细瞧了一遍,无奈地摇摇头道:
“殿下,这种事您吩咐下去自然有人去做,何必自己费神,再说您也不懂?”
赵显皱眉:“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那纸上是他花了两天时间查阅了许多资料又上街问了多名老人汇总而来,都是婚礼的注意事项和需要准备的物件。
看李嬷嬷这神情像是不对啊?
大胆,难道有人故意戏耍他?
李嬷嬷却道:“殿下真是关心则乱,民间与皇家的婚礼自然不同,在习俗和禁忌方面也更讲究,这些交给老奴就是了。”
赵显闻言大松一口气,他说:
“有嬷嬷为本殿操持就再好不过了,除了嬷嬷,这殿里本殿谁也信不过!”
“这话……是怎么说的?”李嬷嬷一头雾水。
这殿里有打小就伺候赵显的老人,也有后来添置的新人,怎么能连个心腹都没有?
她心中正疑惑,就见赵显双手一击。
清脆的声音落下,殿内凭空冒出五个黑衣人来。
李嬷嬷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不仅永康帝身边有,齐太后包括周皇后在世的时候也有暗卫保护。
不过,她定睛一瞧,这几人身上的衣服上绣的可是圣上的标志。
如此一来,她在感情上立刻收敛了许多。
这些人难道是皇上特意派来监视三皇子的?
赵显没有注意李嬷嬷的怔忡,而是问五人:
“你们扫了三天茅厕,总不会以为本殿只是让你们扫茅厕那么简单吧?都说说吧,有什么发现?”
李嬷嬷此时方注意到,那领她进来的小太监不知何时已经退下了,此时殿中只有他们主仆七人。
她心中一惊,无声地朝金木水火土看去。
金子作为老大,第一个上前发言:
“回禀殿下,属下发现那个叫粉桃儿的宫女偷偷藏了一条男人的亵衣,看样式应该是殿下您的。”
赵显脸色霎时一变,由青到紫整个过程飞快,李嬷嬷还未从惊愕中回神,就听赵显咬牙道:
“手脚不干净,杖毙,通报整个昭阳殿,以示警告。”
殿里半晌没有声音,李嬷嬷堪堪回神,这才发现赵显是对她说的。
她不敢去想那宫女偷赵显的亵衣做什么,不过看来赵显是要把整个昭阳殿交给她管了。
思及此,李嬷嬷便浑身一激灵。
她是奉太后旨意而来,替已逝的周皇后照顾三皇子的,这殿里的人以后一定要严加管教。
赵显半晌方稍稍恢复脸色,声音低沉:“还有呢?”
昭阳殿的情况他最是清楚,绝对不可能只有这点小事,只是以前他不想发作罢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以后这里的人是要跟着他出宫的,小肉包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绝对不能把不老实的人放在她身边。
木子上前一步:“回殿下,属下还发现,昭阳殿太监总管床底下藏着满满的金银珠宝!”
“嘶!”
李嬷嬷惊讶之下,猛然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连太监主管都……
怪不得赵显这里看起来那么冷清寥落,说不定就是被此人中饱私囊了!
这宫里最尊贵的皇子殿下啊,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难怪他谁都不信任!
这次,赵显对于木子的汇报毫无意外之色,反而和颜悦色地对李嬷嬷说:
“回头嬷嬷带人去查,一经核实便将此人交给父皇,毕竟那是父皇赐的人!”
李嬷嬷这一刻都忍不住恨起了永康帝。
这样的父亲真是不称职!
但是,眼下,在永康帝派来的五个暗卫面前,她不得不收敛神色,眉眼恭顺地答:“是,老奴遵命。”
赵显转头看向小水,小水浑身一哆嗦,想也不想便道:
“宫女红杏与漪兰宫私下有信件来往,红杏昨日得了一瓶药粉,据说有催情作用。”
漪兰宫,正是文贵妃寝宫,粉桃儿和红杏正是文贵妃送来的。
赵显的生母周皇后在他十岁那年就去世了。
后来文贵妃执掌凤印,在赵显十五岁的时候,以开解人事为由,送了这两个丫头过来。
自打周皇后过世,赵显对身边的人都不信任也不亲近。
所以即便文贵妃把人送来,赵显也只让她们做些粗使活计,并不能靠近他。
赵显轻笑一声:“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人,做出来的事也如此上不得台面!”
大殿里一片死寂,没人敢问赵显这话是说两个丫头还是在说文贵妃。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赵显意兴阑珊,颇有点放纵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