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邱凤仙嫣然笑道:“薛先生,您这句话我却有些不懂,为什么男人太有魅力不是好事?”
查晋北微笑道:“世纶兄的这句话难道是有感而发,当初世纶兄可是我们京城有名的美男子,追求他的美女无可计数。”
张扬看了薛世纶一眼,查晋北的这句话并没有任何的夸张成分在内,薛世纶虽然五十三岁,可是他保养得很好,仍然不失为一个美男子,男人就像酒,放得年份越久,味道越是甘醇,这句话在薛世纶的身上得到了切实的体现。
薛世纶淡然笑道:“晋北,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之所以说男人太有魅力不是好事,是因为男儿立世当以事业为重,如果太有魅力,总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会让他无法专注于自身的事业,会让他的成就大打折扣。”
邱凤仙道:“薛先生的意思是说,感情对男人来说是一个麻烦了?”
薛世纶道:“感情并非麻烦,滥情才是麻烦。”
张大官人听着耳朵有些发热,怎么感觉老薛有点针对自己啊,可自己没得罪他,自己和他闺女可是清清白白,苍天可鉴啊!
邱凤仙又道:“薛先生,你又是怎么看待一个有魅力的女人呢?”
薛世纶望着邱凤仙,他犀利的目光穿透力极强,在他的注视下,以邱凤仙的心境也不禁一阵心跳加速,薛世纶这个人果然很不简单。薛世纶的表情古井不波,声音深沉道:“女人有魅力是好事,这就意味着可以有太多的男人关注他,她可以从中挑选到更出色的男人作为依靠的对象。红颜易老,一个聪明的女人都懂得在自己风华正茂的时候将自己嫁出去,如果错过,那么她就不得不降低自己的标准。”
邱凤仙撅起樱唇,娇滴滴道:“薛先生看不起女人,你有些大男子主义。”
薛世纶道:“并非是我看不起女人,而是男女的本性使然,多数女人的梦想是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相夫教子。真正具有野心的女人只是少数,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邱凤仙咬了咬樱唇:“薛先生厉害,我承认说不过你,可是并不代表着我认同你的观点。”
薛世纶哈哈大笑道:“我只是说出自己的观点罢了,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邱小姐,我敬你一杯,说句真心话,你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邱凤仙俏脸微微有些发红,一双美眸温柔的就像春水一样:“哪有!”
薛世纶道:“想证明一个女人有没有魅力,就要看年轻人的眼睛,你有没有发现,张扬今晚的目光多数时间都停留在你的身上?”
所有人都望向张扬。张大官人虽然脸皮够厚,此时也被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干咳道:“那啥……我对邱小姐没有啥非分之想,薛叔叔,您说笑了。”
薛世纶微笑道:“明明看了却不敢认,你不承认岂不是等于说邱小姐没有魅力?”
张扬反戈一击道:“薛叔叔,您觉着邱小姐是不是很吸引你啊?”
薛世纶端起酒杯道:“人的年龄不同,欣赏的角度不同。美好的东西在每个人眼中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我记得鲁迅先生说《红楼梦》,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不得不承认,我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早已有了代沟。”
邱凤仙道:“我不敢说话了,已经成为你们调侃的对象了。”
薛世纶微笑道:“一个人能够给别人带来快乐的同时自己也感到快乐,未尝不是一件功德,不早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大家都该回去休息了。”
几个人一起离去,查晋北和邱凤仙等到薛世纶他们的车走了之后,才上了自己的汽车,汽车启动之后,邱凤仙轻叹了一声道:“薛世纶很不简单啊!”
查晋北道:“他年轻的时候是京城太子党的头儿,如果不是那场十年浩劫,他的道路本来可以走得很顺,现在说不定已经进政治局了。”
邱凤仙道:“他是弃政从商?”
查晋北点了点头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可是八十年代初他就弃政从商,为此和薛老还几乎闹得父子绝交,后来听说他加入了加拿大籍,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我这辈子很少佩服别人,他算得上其中的一个。”
邱凤仙道:“真是想不到张扬也和他攀上了关系。”
查晋北道:“那小子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次又不知想搞什么风浪。”
邱凤仙向后靠在椅背上,有些疲倦的舒了口气,轻声道:“安家的小子又来京城了,他这次很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不知他收购七福珠宝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查晋北咬牙切齿道:“这混小子,上次的那笔帐我还没跟他算,想不到他还敢来。”
邱凤仙道:“安德渊在台湾闹腾的挺欢,他力挺宋纬国,到处诋毁我爸爸,给我爸的竞选造成了极大地困扰。”
查晋北道:“一个黑社会分子怎么会拥有这么大的能量?”
“信义社很不简单,不但成员众多,而且经济基础雄厚,他想要利用暴力和贿选这些手段帮助宋纬国竞选成功,以达到控制地方势力的目的,以后还可能成为民意代表,甚至成为官员。”
查晋北道:“他要成为了官员才真是台湾政治的一个笑话。”
邱凤仙道:“安达文这个人是商界奇才,现在世纪安泰在他的手上发展迅速,比起安志远在世的时候还要红火,他和鼎天集团董事长梁祈佑的宝贝女儿梁柏妮订婚,这次的联姻无意又让他的实力更近一层。”
查晋北道:“梁祈佑怎么会看上这小子?他和高层的关系很好。”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其实梁祈佑在高层中关系最好的就是薛老,在改革开放初期梁祈佑就是最早来内地投资的商人之一,那时他和薛老就非常熟悉。薛世纶在短时间内能够开创出局面和当初梁祈佑的力挺有关,后来薛世纶和梁祈佑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今天查晋北之所以请薛世纶吃饭本来是想让薛世纶在梁祈佑面前说几句话,他并不想和安达文这个小子永远斗下去,可惜张扬的出现让他没机会说出这件事。
邱凤仙道:“上次他折腾的那件事让钻石王朝的股价受到了不少影响,安德渊趁机低吸了一部分股票,为了避免太多股份落入他的手中,我们邱家和他展开了一场收购战,为此损失很大。”
查晋北道:“他只是故意制造恐慌,逢低吸纳。”
邱凤仙道:“安家父子做生意根本就是不择手段。”
查晋北道:“早晚我都会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张扬离开薛家之后,开车回到了平海驻京办,问过郭瑞阳知道宋怀明仍然没有回来,他去房间找到了常海龙。
刚一进门,常海龙就笑着迎了上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程教授同意和你见面了。”
张扬愕然道:“见面?不是见过了吗?”
常海龙道:“上次你是以司机的身份,这次是以滨海县委书记的身份。”
张扬道:“啰嗦,有必要这么麻烦吗?还不是我?”
常海龙道:“那可不一样,本来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程教授压根不打算和你见面,现在他心情大好,咱们趁热打铁,明天就去,给他一个惊喜。”
张扬在沙发上坐下:“对了,我在香山有座宅子需要整修一下,你能帮忙吗?”
常海龙道:“还不是小事一桩。”
张扬道:“这宅子是天池先生送给我的,必须要保持原貌,整修要找信得过的人手,最好你亲自监工。”
常海龙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这边没有工程,这么着吧,我负责帮你出一个整修方案,具体施工交给我在京城的同学来做,他是我好朋友,绝对信得过,你要是还信不过,就找个人过来当监工,我真抽不出时间,开春工程特忙。”
张扬道:“那就算了,等你有空再说,别人我信不过。”毕竟香山别院里隐藏着太多的秘密,张大官人可不想太多外人知道。
第二天上午,张扬和常海龙一起去了程润生的家,程润生刚巧一个人在家,看到他们进来,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因为张扬昨天帮忙捉到了那条大青鱼的缘故,程润生对他格外热情:“小张,快请坐!”
常海龙、白云狼人和张扬坐了下来。
程润生又忙着去倒茶,他看了看门口,有些诧异地问道:“海龙,不是还有人来吗?”
常海龙笑道:“程老师,我得向您承认错误,昨天我骗了您,其实小张就是滨海县委书记张扬。”
程润生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起来,他指着常海龙和张扬道:“你们俩小子,骗得我好苦啊!”
看到程润生没有生气,张扬和常海龙都放下心来,看来请程润生帮忙设计绿化的事情应该问题不大。
(下)
张扬笑道:“程教授,我真不是诚心骗您,海龙说您不想见我,所以我们才想起了这个主意,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们俩晚辈一般见识。”
程润生道:“你这话一说我就算想跟你们一般见识也不好意思了,你可够滑头的啊。”常海龙道:“程老师,你别看张扬长得滑头,可这人绝对是我党的好干部,人民的好儿子,听话着呢,乖巧着呢。”
张扬笑着道:“去,别说得跟悼词似的。”
程润生道:“听不听话我不清楚,不过乖巧倒是挺乖巧的,眼皮儿够活,昨天鱼竿断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跳到河里去了,换成一般人还真没他这种反应,平时在领导面前是不是这么表现习惯了?”
张扬笑道:“是,过去跟我们省委顾[书]记钓鱼的时候也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我也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不过他钓得鱼不如您的大。”
程润生笑道:“我就说你有这方面的经验嘛!”
张扬喝了口茶,回到了主题,他这次过来的目的是请程润生为滨海县设计城市绿化。其实之前常海龙已经向程润生说过这件事,当时就被程润生拒绝了,现在等于是旧事重提。
程润生道:“小张啊,咱们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我也能够看出你是个爽快的年轻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妨把话对你明说,近十五年来,我所承接的设计都是地市级以上的。”
张扬笑道:“程教授是嫌我们滨海的庙太小?”
程润生道:“倒不是说你们滨海的庙小,对一个做设计的人来说,不可能总是设计大项目,可是之前我有过不快的先例,我辛苦做出来的设计方案,等到了落实的时候,却因为对方资金不足,搞得面目全非,最后还要到处去说是我的设计作品,小张,你应该明白,到了我这种年纪,在乎的不是报酬,而是我的设计能不能够按照我预想中完成,绿化设计说起来简单,很多人认为无非是挖几条小河,堆几处假山,栽种一些植被,可是真正的设计是最贴近自然的艺术,是在最大限度维护地域风貌的基础上挖掘出自然之美,绿化设计搞好了可以提升一座城市的品味,会让这座城市上升一个档次。”
张扬道:“程教授,我请您出山的目的就在于此,我不瞒您说,滨海现在正在申请撤县改市,这件事已经基本上定下来了。”
程润生道:“定下来了你还那么急于搞绿化?”程润生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也不少,一打眼就看出来张扬所谓的撤县改市还没有确定,所以才急于提升城市绿化的档次,为他的撤县改市计划创建有利条件。
张扬道:“我对滨海的定位就是一个园林城市,未来的滨海必然打造成为一座绿色之城,既然要做,就要做国内同类城市中最高标准的,想做好这件事,国内也只有您才有这个能力。”
程润生道:“你别急着给我戴高帽子,自从海龙提过你的事情,我就翻看了一下你们滨海的资料,我不认为一个年财政收入还不到一个亿的县有能力把我的绿化方案做好。”
张扬道:“钱的事不用您操心,只要您能设计出来,我就能贯彻执行好!”这厮最不缺少的就是信心。
程润生道:“我手头还有两个设计,目前都在扫尾,如果开始工作必须要到下个月了。”
张扬道:“我等您!多久都等!”
程润生道:“我听说你还要请澳大利亚的杜瓦尔帮你搞规划?”
张扬道:“有这回事儿,滨海在城市规划方面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我身为滨海的县委书记,当然想彻底改变滨海的面貌,要么不搞,搞就要搞出名堂来。
程润生点了点头道:“有机会安排我和杜瓦尔见个面,你的这个设计我接下了。”张大官人听说程润生终于吐口答应为滨海做城市绿化设计,不由得笑逐颜开,看来自己昨天没白往河里跳。
程润生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咱们丑话说到前头,你要是后期施工跟不上,我马上拍屁股走人,以后再跟你没有半点瓜葛。”
张扬道:“程教授放心,我有信心把滨海绿化工程打造成您最得意的设计作品。”张大官人频繁的社交活动必然造成他无法专心上课,还好有孙东强帮他每天签到,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并不是每一位同学对张扬都像孙东强这么好,不知哪个存心使坏的家伙跑到上头把张扬给告了。
因为这件事,张大官人再次被班主任罗国胜召到了他的办公室里,罗国胜这次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的手上拿着从开学到现在的出勤表。
张大官人还是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罗老师好!”不得不承认他的嘴巴还是很甜的。罗国胜道:“最近学习情况怎么样?”
张扬道:“获益匪浅,通过这次的学习,我对新形势下党的工作又有了深刻地认识,对未来的经济……”
罗国胜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道:“你先打住,你来上课也有一个多星期了,到底听了几堂课?”
张扬道:“基本上都听了啊,国家花钱让我们这些年轻干部接受再教育,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我当然不舍得错过,错过也太可惜了,罗老师,您说是不是啊?”
罗国胜道:“我早就听说你张扬这张嘴能把死的说活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还真是不一般啊,口才真好!”
张扬道:“我过去口才也不怎么样,来到中央党校之后在党的光辉思想指导下,在各位老师的栽培下,这口才不知不觉就变好了。”
罗国胜道:“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我刚刚看过你的考勤,真不错啊,一次迟到旷课都没有。”
张扬道:“身为一个党员干部应该有这种自觉性,其实这也是我的本分,不用表扬。”
罗国胜把手中的考勤本扔在了桌面上:“表扬你?你这张脸皮也忒厚了,我的课你听过一次,我一共上了五堂课了,其他四堂课都没见过你的影子。”
张扬道:“那是因为我坐在角落里,听课这么多人,您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注意到。”
罗国胜道:“你跟我编吧,我都查得清清楚楚,你从开学到现在听的课加起来都不到三节,其他时间都不在学校,学校规定你们这些学员要在学校住校,你几乎没在学校住过,还有,你的考勤上是满勤,可事实上你让孙东强和沙普源轮流帮你打考勤,我有没有说错?”
张大官人被罗国胜彻底揭穿,当然也不好继续编织他的谎言,嘿嘿笑了起来。
罗国胜怒视他道:“你还好意思笑!信不信我把你的事情报上去,我可告诉你,中央党校不像你们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旷了这么多节课,已经违反了校规校纪,随时都可以把你赶出党校,不但如此,还得给你处分。”
张扬道:“罗老师,是不是有人打我的小报告啊?”
罗国胜道:“你自己违反纪律,还怕别人说啊?”
张扬道:“罗老师,您先别生气,我承认我旷课不对,可是您想想啊,我刚来京城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有些朋友是必须要应酬的,周兴国啊、徐建基啊、薛伟童啊,这些都是我结拜兄弟,我总不能拂了他们的面子。长辈那里要去问候的,咱们中国是礼仪之邦,我们这些年轻干部更应该以身作则,我干爹干妈那里得去,薛老那边叫我探讨书法,我也得去,这不,我下午还得去乔老家里陪他说话,我要是留下来听课,乔老会多失望?”
罗国胜焉能听不出来,人家这是拿这帮人压他呢,可罗国胜心里清楚,这小子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是文副总理干儿子的事情人尽皆知,他和那帮京城太子爷结拜的事情也传的沸沸扬扬,至于他和乔老、薛老的关系就不清楚了,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罗国胜刚才的话并没有恐吓张扬,以他旷课的次数来说,的确够得上扫地出门的标准了,但是罗国胜虽然这么说了,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这件事给报上去,中央党校是什么地方?这帮代课老师都是什么出身,什么事情没见过?谁还真会把这帮官员当成学生对待啊,对于没背景的学生大可以坚持原则,可是对张扬这种角色,罗国胜是没必要得罪他的,如果真的把他违纪的事情报上去,自有人过来说情,搞到最后张扬很可能没事,臭头却让自己给落下了,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罗国胜不会干。
罗国胜叹了口气道:“张扬啊,不是我说你,你就算有事情也得跟我请假嘛,不然别人会怎么说?这个世界上,喜欢在背后诋毁别人的太多了,党校也是一样,你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不是我把这件事压下来,如果有心人直接报到学校领导那里,事情不就搞大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