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仲闻言,表情顿时一凝,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关于新四军的传闻,他确实也听说过一些。
安徽那边的陈仪和上官云相都说这支部队不简单,手段灵活得很。
他们不仅在敌后打游击厉害,搞经济也是一把好手,据说通过截断日伪的物资通道,牢牢把控着一些紧俏商品的流通,甚至自己还办起了卷烟厂、盐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甚至连日本人有时候为了买粮食都得捏着鼻子,高价跟他们交易,不然就得饿死!
孙连仲一边思索着这些传闻,一边皱起眉头迟疑道:“可就算贺处长你说的有道理,据我所知新四军的主力不是一直在皖南活动吗?离咱们绍兴隔着千山万水的,这……也不好跟他们做买卖吧?”
贺远却是再次淡然一笑,摇了摇头道:“孙司令,此一时彼一时了。如今的新四军活动范围可早就扩张到了咱们浙东一带,别说绍兴周边,就连杭州城外据说都有他们秘密开设的工厂据点。”
“只要我想想办法,应该不难联系上他们。不过……”
贺远话锋一转,目光中带着几分玩味。
“不过有一个难点,那就是跟他们做买卖,价格估计不会便宜,红党的人可是也会趁火打劫的。”
“不怕趁火打劫,因为钱不是问题!”
孙连仲闻言眼中顿时精光一闪,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刘文正那个王八……刘署长他既然答应了要全力支持此次行动的钱粮,自然就不会在这方面还有什么吝啬的地方。”
“而且他刘文正有多少钱我也清楚得很!这次但凡少给一毛钱,我都不会跟他轻易罢休!”
一想到能从刘文正那里刮下一层油水来补充军备,孙连仲的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
“那就好。”
贺远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钱粮军备的事情有了着落,那现在咱们也该好好商量一下,这次作战计划的具体步骤了。”
“对对对!正事要紧!”
孙连仲连连点头,随即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贺处长,咱们帐篷里细谈!”
……
与此同时,绍兴城内的醉仙楼。
李婉容仔细嘱咐了那两个赶来的警察一番,又将小女孩安顿妥当送走后,这才结清了账单,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个熟悉而让她心头一紧的身影,却出现在了酒楼门口。
是刘文正!
此刻的刘文正脸色阴沉,完全无视了站在面前的李婉容,径直朝着楼梯口走去。
李婉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但脚步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看着刘文正那冷漠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李婉容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和纠结的神色。
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提着裙摆迈步跟了上去。
楼上的靠窗位置,刘文正已经坐在了之前贺远坐过的那张椅子上,阴沉着脸,死死盯着刚刚走进来的李婉容。
“你刚才在这里做什么?”
刘文正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为什么会有警察过来?”
李婉容心中一颤,连忙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恭顺:“回署长,没……没什么,就是遇到点琐碎小事,已经处理好了。”
她不敢提及小女孩的事情,生怕惹来刘文正的不快。
短暂的沉默后,李婉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刘文正冰冷的目光,缓缓道:“署长,婉容昨晚……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刘文正闻言眉毛高高挑起,嘴角撇出一丝讥讽的弧度,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李婉容。
“哦?重大发现?”
“是什么发现?如果你是在床上伺候的时候,看到贺远那小子的腰眼上长了颗黑痣,那可算不上什么发现。”
听到这毫不客气的羞辱,李婉容银牙暗咬,一张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握着手的指节微微发白。
但她很快便调整好表情,强压下心头的屈辱,声音依旧保持着柔顺:“贺长官的腰上很干净,没有痣。”
“婉容的发现是……是趁着贺远去洗澡的时候,替他整理换下的衣物,在他贴身的口袋里看到了两本蓝色的线装册子,像是账单。”
“账单?!”
刘文正的眼睛瞬间一瞪,猛地坐直了身体,声音也急促了几分。
“什么账单?!上面写了什么?!”
果然!小赵村那事就是贺远那混蛋干的!
玛德,这小子的手脚还真快!赵有三那个窝囊废的嘴也是真的松!
虽然现在再追究这个也于事无补,就算李婉容把账单偷出来,没有其他佐证,恐怕也难以凭此扳倒贺远。
但是能知道贺远到底掌握了自己多少信息,拿走了多少东西,总比现在这样任他拿捏要强得多!
而李婉容此时却恰到好处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后怕和懊恼的神色:“贺远他洗澡很快,婉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他就……他就很猴急地出来了。婉容只能赶紧把东西塞回去了,不敢让他发现。”
话说到这里,她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了刘文正一眼,在看到那份失落之后,语调再次一转道:“不过……婉容匆忙间眼角瞟到了几个字,好像有同志,还有药品的名字,像是盘尼西林?最后还看到了打入内部这样的字眼……”
同志?
盘尼西林?!
打入内部?!!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一般在刘文正耳边炸响。
他刚才还因为没能看到账单具体内容而跌落谷底的心情,瞬间再次飙升起来。
“你……你确定你没看错?同志……打入内部……难道……难道那是贺远跟地下党交易联络的证据?!”
刘文正的心脏砰砰狂跳,血液都仿佛要燃烧起来。
地下党!通红!
哈哈!如果是这样,如果能坐实贺远通共的罪名,那自己之前所有的损失,所有的憋屈,就全都他娘的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