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些顾虑,很快就从这些特务们的脑海中消失了。
想想刘文正走的时候带走的那些黄金,想想之前贺远毫不犹豫发下来的美元,再看看贺远现在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众人心中的那点原则性,很快便被更现实的考量所取代。
是啊!刘文正这老小子富得流油,又是板上钉钉的汉奸,抢了他,他敢放一个屁吗?
想到这里,几个队长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都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齐齐低声道:“全凭处座吩咐!”
……
两个小时后,钱塘江的江面上。
四条不大的渡船借着夜色的掩护,正吃力地逆流而上,朝着绍兴方向划去。
船上堆满了用油布包裹的箱子,将船舷压得低低的。
刘文正坐在船头,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咬着牙对身后几个奋力划桨的手下低吼道:“你们这群废物!给老子快点划!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要是被人发现,老子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扔下江里去喂鱼!”
刘文正的心中,此刻正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难以言喻的憋屈。
虽然日本人的确守信,拿出了足量的药品来交换,这满满四船的紧俏药物,运回去倒手少说也能换回四百斤黄金。
可他娘的!自己也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军事部署和进攻计划,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那几个日本特务!
而那几个该死的日本人却翻脸不认人,说什么船不够用了,下次再把古董给自己送来!
下次?下次老子的骨头都凉透了!
现在不仅最重要的底牌没了,反而还被日本人死死拿捏住了通敌卖国的铁证!
这下可真是把自己逼上绝路,置身死地了啊!
而就在刘文正心烦意乱,越想越是惊惧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名手下带着惊恐的呼喊声。
“啊!!”
“怎么了?鬼叫什么!”刘文正此刻心情极差,没好气地怒斥道。
“署长!您快点儿看对面!那块大青石不见了!”
那手下带着哭腔,声音都在发抖。
刘文正闻言一愣,下意识地顺着手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朦胧的夜色中,对岸原本应该矗立着巨大青石的地方,此刻却是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剩下的只有黑黢黢的芦苇丛在夜风中摇曳!
刘文正的心瞬间咯噔一下,一股寒意猛地从脚底窜了上来。
怎么会不见了?那块几吨重的大石头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但却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因为这条秘密水道极为狭窄,周围的水域为了防止外人误入,甚至还布设了水雷。
每次通行,都必须依靠那块大青石作为参照定位,才能确保安全。
如今参照物没了,一旦偏离航线……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老子想个办法!”刘文正声嘶力竭地呵斥着,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
然而,他手下的那几个心腹此刻也是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无助和恐惧。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手下苦着脸,无奈地摊开手道:“署长这……这没了参照物,咱们根本不敢往前走了啊!万一碰上水雷……”
“我看唯一的办法,就是咱们现在掉头顺流往下,绕到下游的渡口去。那边有咱们驻守部队的哨卡,从那里上岸才安全!”
“绕到下游渡口?!”刘文正听到这话,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那特么得绕多远?等咱们靠岸天都大亮了!带着这几船东西,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老子有问题吗?到时候孙连仲那个莽夫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
“那还不如现在就跳江自杀来得痛快!”
而就在刘文正绝望之际,突然,另一个方向的江面上,远远地闪烁起一点昏黄的亮光。
“署长!您看!那边有灯光!”一个眼尖的手下立刻惊喜叫了起来。
“我认识!那是渔船上的马灯!错不了!往那边走,肯定能安全靠岸!”
刘文正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远处江面上有一点微弱却稳定的光芒,在黑暗中如同救命稻草。
他眉头紧锁,心中飞快地盘算着。
往那边去,虽然能保命,但这四船价值连城的药品……
短暂的犹豫之后,求生的本能最终还是压倒了贪婪。
“好!就往那边去!”刘文正咬牙切齿地做出了决定。
“但是!船上这些东西太显眼,肯定没法带着一起上岸!”
“快!把带来的渔网都拿出来!把这些箱子都给老子仔细捆好了,挂在渔网上!再把带来的那几个空木桶绑在渔网上面做记号!”
“动作快点,弄好了就把东西沉到江里去!等明天……不,等风声过了,老子再派人来把它们捞上来!”
“是!署长!”手下们闻言如蒙大赦,虽然心疼这些药品,但保命要紧,众人立刻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很快,四个用渔网和木桶标记好的包裹便被小心翼翼地沉入了江中,只留下几个木桶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波浪轻轻晃动。
做完这一切,刘文正大手一挥道:“快!划船!往那灯光的方向去!”
几条空船顿时轻快了不少,船桨划破水面,朝着那点救命的灯光奋力划去。
……
与此同时,江对岸的芦苇丛中。
贺远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丝轻松的笑意。
“好了,鱼儿已经把诱饵吐出来了。”
说着他转过身,对着身后早就上了船的特务们打了个手势。
“走,弟兄们,开船过去,把咱们的‘私功’都捞上来吧。”
“是!处座!”
低沉的回应声中,几条早已准备好的小船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朝着江心那几个漂浮的木桶快速驶去。
……
一个小时后,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绍兴城内,最大的黑市当铺“通宝斋”厚重的木门被人砰砰砰的急促敲响。
睡眼惺忪的掌柜趿拉着鞋,不耐烦的拉开了门栓。
他刚想开口呵斥是哪个不长眼的搅扰他清梦,却被门外站着的几个黑衣汉子冰冷的眼神给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