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尚武虽然能干,但毕竟孤掌难鸣,生的几个儿子竟没有一个能担当大任,实在是一件憾事。
“叶家这两个姑娘,谈吐、容貌、才艺都很不错,可惜了。”黎夫人叹道。
等到叶老爷子和安国夫人百年之后,叶家下一代根本没有能担当大任的人,姑娘们再有能力,又能给娘家多少照顾,况且姻亲本就是相互守望,门不当户不对的时候,也就是双方利益有分化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就算姑娘们想照顾娘家,只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黎夫人说这话的主要目的,在于警告儿子,千万不要打叶家姑娘的主意,总之她这个当娘的是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叶老四才升了泉州卫指挥使。”黎天逸显然并不认同黎夫人的话,“安国夫人不也是一介女子。”
黎夫人默然。
她的默然是一种无声的反对。
“听说朝廷又开始割地赔银子了。”黎天逸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不然骆家也不会顺势避到闽地,世道这么乱,手里有兵才会有自信心。儿子猜想,林旭之前本来是在打骆姑娘的主意,但是叶大姑娘的出现,让他放弃了之前的计划,顺便牵制住了骆明枫,而骆荣发这个老狐狸,只怕此时也在打着拉拢叶家的主意,毕竟他姐现在正受宠,若想再往上一步,没有叶家的支持寸步难行。”别看官职一般大,但叶家在闽地经营多年,可谓是地头蛇,骆家再厉害,却在闽地没打下根基,“不然楚煜也不会让楚四公子在闽地一呆就是数十年,您可别忘了,叶姑娘是叶老太爷亲手教出来的。”
经黎天逸这么一分析,叶锦辉倒成了一块香饽饽。
“最难得的是小小年纪面对钱帛丝毫不动心。”黎夫人说道,“看看再说,就这么冒然前去提亲,总是有些太突然了。”
叶三太太一听到叶锦辉要和黎茵彤睡一张床,心里不由有些着急,她自然也看到黎公子给黎夫人请安时有别的目的,更看出来他的目光不过是在李三姐和叶锦月身上略略一扫,而停在叶锦辉身上的目光却明显多了几息,可黎公子已经快及冠了,叶锦辉不过十二岁,内宅的阴私多了去,万一有什么事情自己根本照应不过来。
不过,马上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就是当时叶家想求娶自己的时候,父母也是左中为难,说叶家是破落户不能嫁,她嫁过来之后,也确实被叶邦国这瓢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自家父母不过是郑家的旁枝都会这般想,更不要说以书香传家的黎氏,再说叶锦辉也不是那等随意让别人算计拿捏之人。
这么一想,她才稍稍安心了些,不过临睡前仍是吩咐跟着的人,“姑娘们那边若有什么事,绝不可隐瞒,要及时告诉我。”
两个姑娘毕竟是为了让她住得更舒适一些,才来的黎家,她们若真有什么事,她又怎么能心安?
黎茵彤却很高兴,虽然比叶锦辉大了两岁,但却叽叽喳喳地更像个小麻雀一般,“你天天吃的什么,皮肤怎么这么白?”光洁细腻得就像刚剥出壳的荔枝一般,让人忍不住想摸一下,但又不敢用大了力气。
两人都刚刚沐浴过,穿着细布棉质的中衣。
叶锦辉也忍不住将袖子往上捋了捋,细看了两眼。
她记得上次出关的时候,她已经晒得跟个安南国的人差不多了,怎么现在又变得这么白了呢?
“反正就是大家平常吃的那些东西,我什么都吃,不挑食,最喜欢吃牛肉。”见黎茵彤一脸期待的模样,叶锦辉只得老老实实地汇报了自己平日的饮食。
“不喝羊乳?”黎茵彤仍不死心。
叶锦辉:“听说喝那个可以变白,可惜我们家里从来没人喝,都嫌弃那个味道不好。”
黎茵彤不甘心地将自己的胳膊也捋了起来,放在叶锦辉一起,“我天天喝羊奶呢,为什么还是没有你白?”
叶锦辉只得安慰她,“你这不是不白,是桃花色,那诗文里不都说粉黛吗?要粉色才漂亮。”
黎茵彤还是有些不甘,“我娘专门给我花了重金买了一个美白的方子,我才吃成这样。没想到你胡吃海喝,倒是比我白多了。”
叶锦辉被她这副模样给逗得哈哈大笑,“我听说太、祖的时候,有许多异邦人来咱们闽地,都是白色的人,她们的头发是金色的,眼晴是碧色,难道你希望是那样的?”
黎茵彤呵了一口气就朝叶锦辉的咯吱窝里挠了去,“我就是想变得和你一样白而己,让你取笑我!”
叶锦辉被她挠得笑不可抑,反过来又去挠了回来,两人嘻嘻哈哈,一直到了二更才睡。
早起的时候,又让叶锦辉小小地吃惊了一番,黎茵彤每天居然起床的时间居然和她差不多,叶锦辉梳洗之后便是练功夫,但黎茵彤则是梳头、洗脸、擦粉……
单梳头就要梳一千下,洗脸要用羊乳,身边单是伺候的丫鬟就有七八个!
桂枝将衣裳拿进来,叶锦辉三下五去二的套了上去,自己对着镜子几下梳好了头。
“请问姑娘今天还做早课吗?”
叶锦辉看看窗外的大院子,“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就继续做吧。”
茯苓就将那柄软剑从包裹里拿了出来。
叶锦辉笑看了还在梳头的黎茵彤一眼,“黎妹妹慢慢梳,我先玩一会儿。”
黎茵彤好奇地看了一眼那柄软剑,悄声吩咐跟着的丫鬟,“只今天少梳一会儿,夫人不会知道的。”
那丫鬟手一抖,“不行啊,夫人若是知道没梳够一千下,就会将奴婢的手臂给砍了。”
黎夫人早交待过,要梳够一千下,还专门弄了个婆子数着,不过那婆子只是偶尔抽查。
黎茵彤看看身边的丫鬟:“若是有人问,你们知道怎么说吗?”
她身边一个叫柳儿的丫鬟笑道:“奴婢们帮着数过了,正是一千下。”
那梳头的丫鬟这才松了眉头,忙将主子的头发束了起来,又换了丫鬟拿了香膏给她擦脸,涂粉,擦口脂,穿衣裳,戴首饰。
平时尚不觉得如何,但这一次黎茵彤觉得时间十分难捱。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无论是黎家的人还是叶锦辉都没有发现有个少年正站在墙外看她练剑,一脸很吃惊的模样。
那人似乎也知道此地不易久留,略看了几眼,便匆匆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