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黑夜笼罩着静谧的小村庄,星星点点的繁星探出身子,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散发属于它们自己的光芒。
接近中旬的月亮逐渐变圆,愈发有晶莹圆盘的趋势,银白色的月光倾泻而下,席卷着乡间小道昏暗的路灯。
小径的草丛冒出几声细微的蛙叫声,连带着竹林里的鸟儿也争相应和。
身高差正好的两人走在田野间的小径上,明亮的月光照亮前方的路,高大身形的男人一手稳稳地牵着身旁的女孩,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照亮脚下的路。
“嘶——”
女孩发出一声微弱的疼痛声,下意识停下前进的步伐。
沈叙白立马偏过头查看她的情况,神色紧张,“怎么了?”
“有蚊子。”
沈叙白脸上的紧张消散,从口袋中拿出一小瓶驱蚊水。
“刚才忘记给你喷了。”
他从居委会出来的时候,就把驱蚊水带在了身上,刚才光顾着和她并肩而行,全然忘记了要给她喷驱蚊水。
手机发出的灯光移到女孩的胳膊上,一小块红色微凸的蚊子包在白皙的胳膊上分外刺眼。
女孩的皮肤娇嫩,蚊子包在白白嫩嫩的胳膊上看起来十分显眼。
沈叙白将驱蚊水的盖子打开,仔仔细细的给女孩露在外面的肌肤喷上驱蚊水。
一时间,周遭的空气都弥漫着驱蚊水的气味,不臭,香香的气体萦绕在两人周身,瞬间驱散蠢蠢欲动想要靠近饱餐一顿的蚊子。
“你不喷吗?”夏忘不解的看向沈叙白,他给她喷完,就盖上了瓶盖。
沈叙白晃了晃手中透明的液体,笑意在嘴角蔓延,“我的体质不容易招蚊子。”
从小到大,他都不怎么招蚊子,只要是有另一个人在场的情况下,他肯定不会被蚊子叮咬。
“真好。”夏忘实在是羡慕,她完全是吸蚊体质,只要跟别人站在一起,她肯定是被叮得最严重的那个人。
光线昏暗,女孩的眼睛却比天空的星星还要亮眼,眼底的羡慕之意,男人看得清清楚楚。
“你纯纯是招人羡慕嫉妒的体质。”夏忘感叹了一句。
沈叙白唇角勾了勾,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靠近了女孩几分,像是要把他的好体质给她蹭蹭一般。
两人顺着小径又走了一会儿,才抵达今天的目的地。
“你要带我来看什么东西?”夏忘跟着男人走了一路,直到走到后山的田野处,才隐隐猜出他要带她去看什么东西。
墓葬位于村子南边的那片田野,而男人带她来的地方却是西边的那块田地。
五月的庄稼生长于一块块肥沃的土壤中,其间还夹杂着油菜蔬菜等作物,朦胧的月光下看起来并不真切。
男人带着女孩在一条宽一米多看不见尽头的小河边停下,两人面朝小河,对面是一堵土墙,最上面种植着长势喜人的作物。
土黄色的土墙上有许多郁郁葱葱的杂草,忽明忽暗的光线在花草间穿梭。
沈叙白仔细地盯着看了一眼,才指着那块时而亮,时而灭的光源,“你看那里。”
夏忘松开男人的手,穿过横置于河面上的小石板,往前走了两步,彻底看清发光的物体。
黄绿色的光线不是很亮,但在昏暗的草丛里却是格外耀眼,像是一道希望的光划破黑夜。
小小的它也在散发着它的生命。
“萤火虫。”
雀跃灵动声音在只有蛙叫声和风声的夜空中格外透亮。
紧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没有心思去看萤火虫,而是时刻注意着脚下的安全问题,长臂停在女孩的腰间,怕她脚滑摔下去。
夏忘兴趣满满,整个人处于亢奋的状态,举起双手想要捕捉那抹亮光。
当萤火虫也是相当敏捷,在熟悉的草丛里穿梭,一点机会都不给女孩。
夏忘玩了一会儿,才收回双手,被星星点缀似的眼睛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真正的萤火虫了。”
她小时候生活在南方乡下时,跟着一群小伙伴出去玩的时候,见过和捕捉过萤火虫。
后来,住到京都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萤火虫。
她不知道小区楼下的草丛里有没有出现过这种发光小物种的影子,因为夜晚来临时,她都是在灯光下写作业。
做不完的作业,上不完的兴趣班,再也没有像在乡下时那样无忧无虑。
沈叙白见她玩够了,举止自然的牵起她的小手,夜晚的风带着些燥热,女孩的手也极其温暖。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萤火虫是在什么地方吗?”沈叙白垂下眸子发问。
夏忘呆呆的摇晃着脑袋,那双明眸紧紧地盯着男人,等待着他的答案。
“在一片墓葬群的周围。”沈叙白轻描淡写道。
夏忘瞪大眼睛,满眼不可思议。
她是真的没料到他第一次看见真正的萤火虫的地点如此特殊。
沈叙白牵着夏忘从石板上走下来,两人盯着尾部发出黄绿色光芒的萤火虫,耳边是男人低沉叙述的声音。
带着一丝热气的清风拂过女孩的面颊,也带动温沉的嗓音飘向天空。
“那年我才九岁,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的萤火虫。”
他认识萤火虫这种生物应该是三岁的时候,在书籍上看见,那时他也没有产生要去寻找它足迹的想法。
“八岁的时候,我对地底下埋葬的墓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要探索里面的奥秘,知晓先人的足迹。”
“正巧我家隔壁的那位老爷爷是考古学家,他带着我去了京郊一处正在发掘的墓葬。”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萤火虫。”
沈叙白回想起他见到它的场景。
一大片泥土被挖掘机翻开,草丛全部被掩埋在土里,有几簇腐烂的草堆积在最边上,里面躲藏着数只萤火虫。
它们没有发光,甚至有几只已经死亡,短短的四五天生命就是那个盛夏夜晚最美的风景。
“身子如此小,发出的光却一点都不小。”
“那时看见它们,我就在想我存在的这世间的意义和使命到底是什么。”
“结果扭头就看见穿着俭朴的考古学家顶着烈阳挖土,清理文物。”
“那时,我的心颤动了几下,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