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酒的自拟宫可非寻常宫寝,自有一派仙人之气,莫说是小世子喜欢,就是南王妃以及静灵郡主在瞧了这处也是欢喜得紧。倒是入了宫后忍不住叹了几句,南王妃说道:“娘娘的宫寝便是与常人不同,雅中不乏奢华,贵中又带有仙散,便是衬了娘娘秉性。”
这番夸赞倒也是由了心的,当下便见秦疏酒宛然一笑,而后说道:“王妃言重了,不过是处住人的寝宫,怎就成了王妃说的那般。那般的夸赞,倒不像是夸了本宫这处寝宫,更像是在赞何处仙家住所,本宫可是承不起呢。”
便是这一番笑语落后,南王妃坐于椅上微行了礼,随后说道:“臣妾并非谬语,娘娘这一处寝宫却如仙境,纵是仙人下凡怕是也住得起了。”说完也是恭虔一礼,倒也唤来秦疏酒的莞笑。笑后也不再道这些虚无的旁人,便是看着一心对宫寝起了兴致的世子,秦疏酒看了他便是不禁一笑,随后瞧着帘儿命道。
“命了小厨房给世子郡主制的糕点怎还没奉上,速去催催。”便是见着秦疏酒这般说后,南王妃当忙接道:“娘娘无需这般,太劳烦娘娘宫中的人了。”也是话落却见秦疏酒佯装不喜的沉了眉,而后面色微有几分假怒之意,便是这般假了怒气,秦疏酒怪嗔:“这小孩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最忌讳饿了。入宫到了现在恐是还没用膳,便是王妃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着想。”
若是旁的王妃到也可谢绝,可这小孩子的确是个容易饿的主,也是觉着秦疏酒说得在理,南王妃便是点了应。见着南王妃应后秦疏酒这才展了笑,随后看了帘儿说道:“记得吩咐小厨房多制些酸甜之物,小世子最是喜好这些。”
秦疏酒命落帘儿忙是应下,随后退出殿中下去吩咐小厨房备下这些,秦疏酒素来皆是有心的,这小世子的喜好也是清得紧,当下叫南王妃心中微喜,倒也因此起了几分谢意。此次却也未道谢语,只是看了秦疏酒致谢点了头。世子乃是南王妃的命根子,想要劝服南王妃,怎能不从世子身上下手,也是回了一笑而后冲着世子招了招手,待世子上了她那处后,秦疏酒这才说道。
“世子今年多大了,素来可好玩些什么?”小孩子皆不喜读书,寻常有人问起也是问些诗词礼经倒也叫小世子听了不喜,如今见了这样神仙一般的娘娘,倒也不询他读书之事反是问了素来喜欢玩些什么。当下更是喜了这位娘娘,而后禀了说道:“回娘娘的话,臣今年已过八岁,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那读书有何趣味,还是觉着舞刀弄剑最是有趣。”
世子的脾性终还是像了南王,这般年岁已见几分戾气,小孩子说话随性,不觉了什么,倒是南王妃那处听了可是心惊。南王冤死,如今昭雪说是辅国将军陷害,可身为南王的正妻,南王妃怎能不明夫婿心中思着什么,他那些野心南王妃自当知的,南王的事,她一女子如何能做得了主,便只能装了不知。不过自己的儿子,她可不希望走了夫婿的旧路,至少不望他小小年纪就叫人起了疑。当下面色也是急着骤变,南王妃忙是干笑说道。
“娘娘,你别听他个孩子胡说,他那哪叫舞刀弄剑,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罢了。”南王妃此语刚落倒见世子有些不喜,便是回了头随后看着母亲说道:“母亲怎能这般,孩儿怎就算不得舞刀弄剑。”
她这颗心是忧的,倒是世子那儿全无明意,也是见着世子这般不叫人省心,南王妃也是急了,正欲开口训斥谁知这话还未道出倒是见着秦疏酒笑道:“这孩子就是好玩,拿个棍棒就当刀剑,看来世子以后也是骁战之人。”便是话落当见世子展笑,随后说道:“臣必然入了父亲,成了那般骁勇之人。”
小孩子不懂事,当然已父为尊,只是世子能成何人就是不可成了南王那般的人,当下更是叫世子的话吓得心都僵顿。南王妃的面上早无半分血色,便是急着想要为世子解释,倒是秦疏酒像是不觉这语之下有何不妥,只是看着世子而后瞧了南王妃说道:“王妃一人,却不曾也能将世子教得这般的好,倒叫本宫佩服。”
说完可是一笑,倒也像是没瞧见南王妃异色的面容,便是看着帘儿端了酥糕入了寝内,秦疏酒接过酥糕喂与世子,而后笑道:“世子方才之语倒叫本宫喜得紧,对了,本宫前几日倒是得了几件稀罕之物,如今正在宫里头放着。世子可有兴趣瞧瞧,可是陛下恩赏的,据说乃是魏国送来的稀罕之物。”
小孩子玩心最是重,便是听了有那外朝贡入的稀罕玩意,当下便起了玩心,也是顾不得旁的,便是求着想去看看。秦疏酒本就是谋思着将世子遣开,既然他对那几件稀罕玩意儿有了兴致,秦疏酒自当不会藏私。当下笑着看了帘儿,倒是命了她带着世子一块下去玩。
领了命的帘儿当是牵了世子的手便是要将他领下堂,世子与帘儿欲离之时,秦疏酒又看向静灵郡主,而后柔了一笑,再道:“难得郡主也一块入了宫,何不与世子一道看看,真真是稀罕得紧。”
秦疏酒的笑语刚落,静灵郡主那儿也是微了愣,下意识的瞧了母亲一眼,便是这一眼叫秦疏酒明白。这静灵郡主可非倔性之人,若是劝服了南王妃,和亲之事当也是妥了。心中已是明了,倒也不急着开口,倒是南王妃那儿心已沉入极点。
陛下那一份入宫圣旨至了南王府,她便知断无好事,如今秦疏酒此意显然是有意遣开世子与郡主,当下更叫南王妃心中不安。便是心里头惴惴不安得紧,可又奈何自己不过人臣,忤不得上位者的命,当下便是幽沉了面色,南王妃扯了笑说道。
“既然是娘娘的美意,咱们也不能辜了娘娘圣恩,你便随着季儿一块去吧。”
母亲的意思,静灵郡主自当不会背了,当下也是领了意,而后起身随了帘儿以及世子出去。也是等着三人皆出了殿堂,秦疏酒这才取了案台上的茶,吃了一口。入口的清香,倒是也极好的茶,便是一口吃下见着南王妃无动之意,秦疏酒笑着说道:“这乃是陛下今年赏的铸雪芽,宫中也是头一份,王妃不尝尝?”
也是闻了秦疏酒此番话后,南王妃干了笑,而后取了茶抿了一口。也是一口浅尝而已,便是连着茶的味道都没吃出,那般沾过忙是谢了秦疏酒恩赏。
南王妃瞧着也是个聪明之人,此时见了她的面色,怕是已明此次入宫绝非幸事。这般聪明的女人,倒也不能胡乱闲扯,便是看着南王妃而后一笑,幽着一叹像是叹感似的,秦疏酒忽的开口说道。
“匆匆老老岁月尽消,一个不留神的功夫本宫入宫也有七八个年头了,有时忍不住想着,这岁数流逝当是何样,可会叫容颜渐老?”这一声叹怕是世间女子皆叹之事,只是此刻的南王妃心中实在难安,也是无心去叹这等无奈之事。便是苍着面色,南王妃说道:“这岁数便是如此,可是叫我等凡俗之人奈何不得。”
话音刚落秦疏酒忙是幽的接了一叹,而后说道:“是啊,这年岁之事实在非我等庸俗之人可以奈何的。”这一番感叹听着像是无意,却还是叫不安的南王妃起了几分惊诧,惊觉方才之语有些过失,南王妃急忙说道:“娘娘乃是天人,岂能用凡俗加以权定,臣妾方才之语只是叹了自己,年岁流逝却是奈何不得,只能苦思。”急语解释,是不想开罪于秦疏酒,倒是秦疏酒最是不计较这些,便是见着南王妃忙着解释,秦疏酒笑着说道。
“王妃这话说的,谁人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于本宫而言倒皆是一般。只不过真要细的说,王妃怕是比本宫更切明岁月流逝。毕竟身侧养了两个孩子,这前眼看着孩子不过才这样大,一个不留神倒是长高了。”
叹着一笑便见南王妃应言,也是那一语应下忽见秦疏酒又换了气语,随后转了话头忽然说道:“对了,这说到年岁流逝,若是本宫没记错,静灵郡主好似也二八年岁,当是适婚年纪。”
秦疏酒遣了世子与郡主离时,南王妃心中便是阵阵不安,总觉着窈妃之意是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说。细着一想又记起进来赵国使臣求和联姻之事,心中更是百般不安。
原是心中还抱了几番殷盼,盼着如今他们已是孤儿寡母,所忧之事不会成真,谁知这一份担忧最终还是落了实。在秦疏酒探问静灵郡主已至适婚年纪,南王妃便知秦疏酒的意思,当下便是起了身而后行了跪拜之礼,南王妃求道。
“娘娘,郡主年纪尚小,臣妾还想在留于闺中几年,还望娘娘成全。”此求倒是已明秦疏酒的意思,南王妃是真求秦疏酒能开恩,莫要动着这样的心思,只是这权位之上国家大事,又岂是这样一份跪求就可消的。
既然南王妃已是明了,秦疏酒这处也是不再掩塞,便是起了身行至亲手扶了南王妃起身,秦疏酒幽叹了一声随后说道:“王妃心明,既然王妃已明本宫之意,那么本宫也就直着说了。近来赵国使臣入京都,洽谈联姻和亲之事,王妃当知?”
便是话落南王妃已是垂了泪,随后是说道:“此事臣妾自当明了,只是……”
“既然王妃明白,本宫便是盼着王妃已大局为重,能明了陛下一片苦心。”直接截了南王妃的话,秦疏酒字字深重。只是那国家大义之事实非女儿家可以承担得起,就算秦疏酒这般说了,南王妃还是哭求说道。
“陛下一切为了江山社稷,这一切臣妾知晓,只是臣妾如今已是没了夫婿,膝下便只有世子与郡主这样一儿一女,臣妾如今便是靠着他们才得以活着。臣妾已是什么都没了,此生再无旁的所求,便是只想求的两个孩子平安康定,只是这般臣妾便心满意足。”话哭至了此,泪已如波滚落,便是泣时南王妃再道。
“那赵国实在远僻,若是郡主真的和了亲,只怕有生之年再也难见一面。娘娘,臣妾求娘娘可以开恩,求陛下收回成命。”已是泪如雨下,不若怎样刚强的女子,遇上孩儿之事也是心焦不已。南王妃的不甘愿,秦疏酒怎能不明,只可惜她今日所为可不是怜悯南王妃,而是劝她从了。
也只是疼惜的看了一眼,秦疏酒劝道:“王妃心系郡主,不舍郡主远嫁他国,心情本宫自是明白。只是陛下也是为了两国安邦不再受战火纷乱,赵国此次求亲,陛下也是无奈得紧。宫中适龄皇族实在少了,长公主毕竟和离过,实在不合适,安平公主年岁幼小,如今可选的可只有静灵郡主一人。”
也是出声劝了,秦疏酒说的这些南王妃岂能不明,可就因了这些便要将她的女儿远嫁他国,她也是心有不甘。当下已经泪感痛极,南王妃急道:“可是……”
还想再说什么,终归还是叫秦疏酒再截,便是看着南王妃,秦疏酒正色说道:“王妃,事实上本宫这般劝你也不只是单纯为了姜国,归根由心可是为了王妃以及世子。”
忽的一句话叫南王妃百思不明,当下心中起疑,便是泪眸疑看,南王妃询道:“娘娘这话何意?”询语落后秦疏酒说道:“南王之事虽说现下已构陷昭了雪,可旁人不清,王妃乃是南王正妻,难道也不明南王的心思?南王的心思也是司马之心,路人皆知,陛下便是怜着兄弟情谊才借了那事复了南王的名声。可纵是这般,南王之心陛下也是清明,如今南王已殁,陛下本当不再忌惮着南王府。可如今……”
话至了此不免一顿,这一顿便叫南王妃的心直接沉了下去,当即连着呼吸也屏了,也是这般一惊,秦疏酒见后再道;“如今世子的脾性越发像了南王,旁的到还好说,可方才世子展露出来的桀性以及说的那些话,句句皆是不当说的。世子直言以后要成了与南王一般之人,可南王心中藏的是什么心思,王妃与陛下都清明。世子这样的话,王妃可以道言孩童年少无知,可王妃别忘了,世子终归是南王的子嗣,而这皇家里头,从来就没有童言无忌这等说辞。”
南王心藏谋逆,纵然璃清如何圣明对于世子也是抱有疑心,如今世子又是这般豪言,若是落入了圣上耳中如何不多想。此言落后,南王妃也是心明,当下觉着身上的力道全散,竟是有些站不稳。
也是怜着这个女人,可谁叫她命薄,嫁入这皇室之中,便是一叹,秦疏酒说道:“陛下的心思,谁也猜不到,可王妃与郡主若是能深明大义,以国为根本,想来陛下也是能明那样一份见不得人的心思不过是南王一人之思,与王妃无关,更与世子无关。”
最后的一番话,说得极轻,却也字字重入心中。南王妃此时已是再无心力,便是听着秦疏酒的话,南王妃最后无力说道:“这一件事,娘娘可否给臣妾些许时候,让臣妾好好想想。”
“王妃想要想,便想吧,想来陛下也不会强求的。”
“既然这般,臣妾便谢过娘娘。”早已没了气力,人瞧着也是瞬间沧憔了不少,既然今日入宫所为之事已是完了,秦疏酒也不在逼了南王妃,而是应了头而后命着南枝将南王妃与世子郡主送回府。
南王妃是个聪明人,秦疏酒相信她能明白其中轻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