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件事事关重大,皇后宫中的婢子竟是碰过那碗血燕羹,这一件事自当要查个清明。璃清当是命人将那宫婢提来,便是严询当时之事。
闵烟恐也是想不到自己竟会遇上这样的祸事,因是叫护卫押提入了殿前,闵烟已叫陛下圣威压得喘不上气,便是跪在那处伏而不敢抬头,闵烟显然异常惊恐。这后宫之事本当皇后亲自过审,可因闵烟乃是郑皇后宫中的婢子,为了避讳,闵烟自当不能由了郑皇后提审,当下便是由了临沭就办了此事。
坐于殿上看着伏跪于殿下的宫婢,林淑妃的性子算是宫中偏静柔的,倒也未给闵烟压迫,只是那般看着,一番审查之后林淑妃询道:“昨日你可是去过尚食局?”
淑妃娘娘亲询,陛下又坐在正殿之上,闵烟岂有胆子隐瞒,当下伏于那处,闵烟据实禀道:“回娘娘的话,婢子昨日确实入过尚食局。”
“去过尚食局,当时为何去的尚食局?”
“回娘娘,近来皇后娘娘喜着尚食局一厨子做的菜,因是命了厨子每日都要做一份送入清宁殿,婢子奉了娘娘之命,上尚食局取了昨日娘娘所命的膳肴。”
“皇后娘娘之命,那当时尚食局除了你之外,可还有旁人?便是那厨子除了给娘娘做菜,可还未其他宫内的妃嫔做了菜。”林淑妃的话倒也句句问在点上,不急不躁,一问一询渐着入了根本。莫看林淑妃此询好似遵而慢行,可是每一件事皆是往着血燕羹上提靠,叫一旁的郑皇后听了都觉她此询话中藏意。
当下心中已是起了几分不安,郑皇后出声说道:“既是问询,当是快些才是,淑妃妹妹的性子虽是寡淡不喜急了,不过这性子淡寡也当分了时候。如今事关幽昭仪之事,妹妹这般寡淡慢性,莫说要多费上不少的精力,便是这般询着也是极其不妥的。”
渐慢细询,不但极易从旁人口中套出诸多隐事,便是这般句句细来也很容易叫被询之人入了她所设下的全套。幽昭仪之事却非郑皇后所做,可林淑妃好似不打算叫这一件事这般轻易的与自己脱了干系,如今见着她这般慢言细询,郑皇后总觉得林淑妃是在给闵烟设套。
此事最是要紧的便是闵烟,若是闵烟不甚说出什么不利之事,恐怕幽昭仪这一事她便别想撇得干净。她与林淑妃也是斗了这样多年,一直以来皆是她压过林淑妃半头,林淑妃也向来未做过多的反击,可如今看来。林淑妃并非真的没有争斗之心,只不过从未寻得极好的时机,如今难得有了这等陷自己于不利之境的事,她如何会放过。
郑皇后望着此事速询速过,倒是林淑妃可不打算这般草草结了,闻了郑皇后那般道言,林淑妃当是回道:“皇后此话过了,便是因了此事事关重大,才不可急了性子。有人道言这宫婢与此事有关,既是有关便是再如何的费了精力问询也是当的,毕竟此时事关昭仪妹妹之事,若是不将每一处都问得细了,如何对得起昭仪妹妹在天之灵,便是四皇子那儿,也当给个合理的交代。”
她自当不能叫郑皇后取了主导权,当下便是如此回了,事关生母之事,莫说是问得详细,便是对闵烟动刑也是当的,当下四皇子已是出声应了。便是四皇子应言后,璃清方是开了口,随后说道。
“此事便是交了淑妃,这宫婢毕竟是你宫里的人,你当避讳才是。如何问审这个宫婢,全由淑妃做主。”
璃清都已明了意,纵是郑皇后心中如何不愿,如今也只能默了,也是因着璃清之语,林淑妃当时欠身谢了拜,而后续问说道:“当时尚食局内除了做着送与清宁殿的吃食外,可还有旁的。”
刚才郑皇后与林淑妃言道时,闵烟一直跪于殿堂之下,虽未询她,不过闵烟还是恐惊至了极点。圣上的怒神,淑妃的质询,便是殿内每一双眼睛皆是落在她身上,她不过一介宫婢如何不叫这样的事给惊了魂。淑妃问询之语越慢,对于宫婢而言也是一种煎熬,也是闻了淑妃问询,闵烟颤了身子回道。
“回淑妃娘娘,当时尚食局除了娘娘吩咐的膳食,灶子上还炖着烟玉宫要的血燕羹。”
“烟玉宫的血燕羹吗?”复了此语随后略是一思,便是思后林淑妃再问:“那当时可是有人碰了那血燕羹。”
一句话,语无需重,便是这样一句问询入了耳,闵烟的身子直接僵了,硬了身子颤僵在那儿,闵烟已是恐得不敢出言。如此久而不言实在急坏了旁人的性子,已是受不得林淑妃这般慢语问询,四皇子也是耐不住了,当下直接出语厉道。
“淑妃娘娘询话,莫不是没听见?若是答不了是否要命人将你押入掖庭狱,让严公公帮你答了。”
掖庭狱乃是极恐之地,闵烟岂会想入了那样一个鬼地方,便是叫了四皇子一番喝语,闵烟已是不敢再默。往着地面又是伏跪几分,闵烟哽了嗓音回道:“婢子该死,婢子该死,婢子不敢私下碰了尚食局为昭仪备的血燕羹,婢子该死。”
厨子已是说过闵烟曾碰过灶子上炖熬的血燕羹,只是当从这宫婢口中在得了确定时,四皇子积于心中的愤意已是压制不下。当下叫怒意烧了理性,四皇子直接取了边上茶皿而后朝了闵烟砸去。茶皿碰砸在闵烟身上,虽是吃了痛,闵烟却不敢出言,只能伏跪那处不住叩求。便是这样的叩求之语如何能叫四皇子消了怒意,登时拍案便是起身怒瞪,四皇子指着闵烟当是恨道。
“你个贱婢,竟是起了歹心害了我的母妃,快说,何人指使你干的。”
区区一个婢子,自当没有胆子给嫔妃下毒,若是有了这样的心思,也必然有人幕后指使。尚食局内只有闵烟一人碰过血燕羹,而如今看来幽昭仪也是因了血燕羹的缘故而没了性命,四皇子自当觉了幽昭仪之死与闵烟脱不得干系。便是一团恶愤积于心头,若不是因了璃清就在殿上坐着,四皇子必然上前要了这宫婢的性命。
他是怒语要婢子供了何人指使她下毒害了母妃性命,只是闻了四皇子的怒语,闵烟却是哭饶说道:“陛下明鉴,四皇子明鉴,婢子真的没有在血燕羹下毒,更加无人指使婢子下毒,求陛下明鉴。”
她不过是一时起了心思碰了一下灶子上炖着的血燕羹,谁知幽昭仪竟是没了性命,不曾下过毒的闵烟此时也是委屈得紧。满是叩求便是望了陛下可以彻查此事,饶了她一命。只是婢子这一番话如何可叫四皇子信服,当下怒意更是盛了几分,看着闵烟的双眸宛如刀刃,落于她的身上好似要将她身上的皮肉刀刀剜下一般。便是那样恨了眸看着闵烟,四皇子一字一顿挤牙说道。
“你没有下毒,若是你没有歹心为何要碰内侍省送与母妃的血燕羹,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莫不是不见棺材不肯掉泪。”
事到如今无论闵烟说什么,对于四皇子而言皆是狡辩,这等狡辩之徒若是不受些罪,必是不肯招的。母妃之事已叫四皇子急愤散了几分理性,当是看着闵烟仍是不肯认罪,四皇子已是禀言求了璃清严查此事,必要还幽昭仪一个公道。
重刑之下的问询,就算无事也能叫有心之人生出事来,如今这一件事已是明了,分明是有人刻意想要栽害于她。闵烟碰过幽昭仪的血燕羹,已是不争的事实,如今她身上的嫌疑最大,若是真的如了四皇子所请叫掖庭局严刑逼供,只要从烟民口中吐出来的话必对自己不利。
当下已明自己叫人算计,郑皇后的心当下也是提了,便是起身禀了璃清,郑皇后说道:“陛下,闵烟碰了那碗血燕羹,是臣妾管教无方,以至于底下的宫婢行了这等犯上之事。不过闵烟乃是臣妾宫里的人,她的为人臣妾自是信的,就算真是因了心奇碰了那碗血燕羹,不过闵烟也断不敢下毒害了昭仪性命,更加不会行了这等恶事,望陛下明察。”
此话落后人已拜了请行大礼,便是话落郑皇后再道:“幽昭仪之事,臣妾甚是惋痛,便是四皇子心中的伤痛,臣妾也是明的。只是将宫婢押入掖庭狱重刑拷审,臣妾实在觉着此法不可行,掖庭狱的刑法陛下也是清,入了那儿就算没有的事恐是也能叫掖庭狱审出几分。倒是真是这般,便是有了屈打成招的嫌疑,再说了,昭仪是否因了血燕羹而害了性命,如今尚且不清,陛下要是直接对闵烟动了刑,闵烟要是因刑真的招了什么?若是这一件事真是这般婢子起了歹心所为也就罢了,若是这一件事到了最后查明与婢子无干,恐是有污陛下圣明,还望陛下明鉴。”
屈打成招,那便是要造了天大的冤屈,更何况幽昭仪之死乃是因了血燕羹,不过是眼下他们所猜,并无确凿的证据,如今猜思之下便是对了闵烟动了重刑,实在难以叫人信服。郑皇后所言倒也在理,纵是闵烟真是她宫里的人,可屈打成招的确极易出了冤事,便是璃清心中也是明着掖庭狱的那些手腕。郑皇后之语,璃清自当顿思,只是此事涉及的毕竟是自己的母妃,四皇子免不得关心则乱,见着璃清因了郑皇后的话顿而不语,四皇子已是求跪说道。
“父皇,母妃一事甚冤,求父皇为母妃做主。”
一方主张严刑拷问,另一方则是觉着此事必易屈打成招当先查明此事,二者到也叫璃清默了言。这一件事的确不慎好办,便是听着四皇子的叩请,璃清忽然看向秦疏酒,而后问道:“窈妃觉得此事当如何。”
这一件事,郑皇后可是牵扯其中,璃清询她之意倒也有了几分心思,便是见了璃清问询,秦疏酒当是起身而后回道:“此事实在难办,倒也不好说了,四皇子心中的委屈,臣妾也是明的。不过皇后娘娘所言也无错。此事的确还未查明,若是直接对这婢子用刑,总叫人觉了有些屈打成招之意。既是如此,臣妾也不好道言,便是在等等,待太医令丞查了昭仪姐姐死因,陛下在做定夺。”
幽昭仪因何因而死,如今尚未查明,既是事关嫔妃之命,自当也要事事做得明确。幽昭仪的死因,是眼下最重之事,秦疏酒既是这样说了,璃清也就应了她的意,当下下令候等,便是等了慕容端若所诊结果,到时在断此事。
断诊幽昭仪的死因,根本无需费上太多的时间,也是等了些许功夫,慕容端若入了殿内,而后禀明一切。
幽昭仪的确是死于恶毒,而那害人之毒乃是江北之处特产之物。
江北之地特有的毒物,宫里头倒是罕着有人会用,当知幽昭仪之死乃是因了毒物,殿内登时恐惊了意,尤其是闻言幽昭仪之毒乃是西北之境独有的骇毒,璃清的眸眼已是凛了。凛沉了眸而后看向郑皇后,便是一番默而不语,定看之后璃清说道:“若是朕未记错,皇后待是闺中时曾随太傅去过西北之境。”
话不用说得清明,便是这话道出,璃清之意已是清了。
西北之境,虽非偏寒之地,却罕着有人会去了那处。当年郑太傅也是因了先皇之命故而才去了西北之境,便是携家而去,在那处也是呆了数年,西北之境,宫中怕只有郑皇后曾经在那儿待过。这西北之境特有的毒,恐也只有郑皇后曾碰得。
如今明查,幽昭仪乃是死与那西北之境独有的骇毒,如何不叫人疑了郑皇后,莫怨璃清对郑皇后起疑,实在此事已是明指。便是禀了这毒的源处,慕容端若再道:“陛下,此毒性烈,且是极致刁钻,不易叫人发觉。莫非臣当年游学时偶然见过,恐是也查不出这毒的根由。”
这样隐性的毒,还是西北之境独有的毒,便是这般已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郑皇后。
慕容端若,璃清自是信的,便是信了他,如今璃清理当对郑皇后起疑,看着郑皇后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思询之意,璃清阴沉了话说道。
“你还有何要说的?”
还有何话要说?郑皇后当说的话自当有的,当下已是面露冤意,郑皇后说道:“陛下,臣妾冤枉。”便是话落郑皇后续道:“此事真非臣妾所为,臣妾与幽昭仪无仇无怨,臣妾为何要下毒害她。”
此话方落,林淑妃便是接语说道:“这仇与怨可非明上就可瞧清的,娘娘道言未曾害过幽昭仪,可这幽昭仪所中的毒又只有娘娘曾见过。便是这般,娘娘总该给的合理的说法,倒也叫人心安。”
林淑妃显示刻意为之,便是这一番话落已是换来郑皇后阴眸一瞥,当是沉凛之后郑皇后说道:“淑妃如何就可证了这后宫里头只有本宫识得此毒,又如何可定言本宫有心害了幽昭仪?便是本宫真的有心要害了幽昭仪的性命,也断然不会选了这等直指本宫的骇毒,这等一旦查明便是直指本人的蠢事,莫不成淑妃觉了有人会有这般蠢行?这一件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构陷,欲用幽昭仪之事陷了本宫无不义之境。”
倘若真是她要取幽昭仪的性命,自当是选用那些常见之毒,越是常见越是难叫人起疑,于自己也越是无害。郑皇后可非至蠢之人,这样的心思自当是有的,只是此话落后到是引了旁人应语,便是接了郑皇后的话,秦疏酒出声轻道。
“娘娘此话到也有些欠妥,毕竟可非所有的人都不行这等蠢愚之事,有些事旁人瞧着像是愚蠢之极,不过这兵走险招往往可是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秦疏酒这一番话,接的倒是定然,像是一番叹感,可是此时道了这样的话到叫人觉了是刻意于郑皇后作对,当下郑皇后的面色已是变了。不再看着林淑妃而是将视眸移至秦疏酒身上,郑皇后直询说道:“窈妃此话,可是意断本宫便是害了幽昭仪的元凶。”
此语落下秦疏酒忙是欠身回礼,而后说道:“臣妾不敢,岂敢有了这等念想,只是如今诸事之下,倒也容不得臣妾不多思了。”
连着陛下都出声质询,何人还不因了这一件事对郑皇后起疑,便是郑皇后为何要下手除了幽昭仪,只怕此时嫔妃心中,也是几分明了。
眼下诸事看着,到真与皇后有了干系,只是仅是一面之谈,如何能将这样的大罪与郑皇后扯上干联。便是寻常百姓定罪也得人证物证聚在,更何况眼下任何确凿的证据皆无?这般指言实乃荒谬。
无凭无据,郑皇后也是无惧,便是自视迎了秦疏酒的双眸,郑皇后说道:“若是陛下真觉了此事与臣妾有干系,便是求了陛下彻查,倘若能寻到任何证据,臣妾必是受罚。”
这等缘故,自当要彻查,便是郑皇后之语刚刚落后,宫外倒是传了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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