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楚停顿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阎永铮走到了她的身后，“铮哥……我在做梦对不对？”
她一定是还在梦里。
若是不然，一直都以为惨死匈奴人手里的赵安生，为什么会活着出现在她面前。
而且还是于他们站在了对立面。
代表了与他有杀妻之仇的匈奴出使大昭。
如今这个局面是所有人想破脑袋都没有预料到的。
“楚楚……”她的脸色太白了，阎永铮紧张地拥着她，“不管今天看到的谁，我们都不再管了好不好。”
他捧着林楚楚的脸亲了一口，“你以后都不要去管了，你大哥的江山，大昭朝廷有那么多人户部的事情你交给，再打仗我去披挂上阵，你是我的妻子，你有马上就要出世的孩子……”
“我们，你和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人，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在一起。”
“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阎永铮反复呢喃，是要说服林楚楚，也好像是要麻痹自己。
那天之后，林楚楚跟梁凤芜轻了三天假，逃避似的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见人，更不敢去见梁致。
她不知道梁致和赵安生的感情到底深到什么程度，只是她那若有似无随时要破碎的样子，让她根本不敢去拿赵安生的事情试探半分。
匈奴使臣在朝堂上被一去老头痛扁了一顿。
听起来非常可笑。
但可笑背后全都是压都压制不住的彻骨仇恨。
两国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挨了打，该办的事情也要办，谁让赵安生一张嘴就往猛揭人伤疤往伤口上撒盐。
匈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要拿梁鸿乾和梁毓当肉票，人你还不能不要，还也就只还一个，要就得拿钱。
至于拿多少钱……薅羊毛还有客气的？
匈奴人狮子大开口，虽不是当初的上亿两，但一千万两也足足把江南朝廷的脖子给死死掐住。
不知是临近生产，还是最近情绪波动太大。
林楚楚总是感觉倦怠，她靠在床边上，听着门外交谈的声音。
“我听说二妹从姓赵的回来那天起，身子就不大舒服，她现在怎么样了？”梁凤芜语气有些着急。
阎永铮道：“身子还好，太医来看过了说没有大碍，家里的谢伯也说就是劳累了些，多歇歇就行，可是……”
他忍不住问道：“陛下，楚楚辛劳了小半年国库才如今的规模，前太子您真的要……”
外面的声音断断续续，隐约能听出来个大概，也能听清梁凤芜发怒的声音。
“大哥！铮哥！”
林楚楚喊了一声，“我醒了，你们进来说吧……”
得知她醒了，梁凤芜大马金刀脸色不愉地走了进来，“二妹，你身上可还好些？”
他身后跟着阎永铮担忧且不情愿的脸。
林楚楚望着梁凤芜道：“好些了，大哥，匈奴人让我们赎回太子的条件我听说了。”
“梁毓……”梁凤芜运了运气，心里的怒火压了又压，最后还是忍不住咒骂，“你说那帮老不修是怎么想的？”
“他们要迎回来梁毓，他是前朝太子这我没意见。”
“他回来了随便封个什么王，藩王一品亲王什么的都行，二妹，你知道他们说什么？”
梁毓本来就是太子，京城守卫战的时候他也是宁死不屈。
若不是有梁鸿乾这个搅屎棍在，那如今的局面谁也说不好。
“他们说皇位本来就是梁毓，他才是承天命的正统真天子，而我……我就是个临时救场的代理皇帝……”
“让我把皇位交还给他！”
梁凤芜眼中闪过无限失望，“实话说，如今这个局面答应当这个代理皇帝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可是临了他们可真是让人寒心的彻底啊……”
“古往今来，废帝废太子哪一个有好下场，爹、我，我们父子为固守西北流了多少血，卖了多少年的命，到最后梁毓回来了，我就要乖乖让位。”
“我连那些废帝废太子都算不上，当了几个月的皇帝还是个代理的。”
“二妹……”梁凤芜叹出漫长的疲惫，“皇位这东西不是旁的说让我就能让了。”
梁毓当太子的时候，面上看着和善总也颇有能力，但仔细回想，他若真的明察秋毫精于政事。
那当初梁巧琢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权利巅峰就是个引人陷入的漩涡，就算是京城未破，战事未起安阳王府都饱受打压，更遑论现在谁也摸不准，梁毓被俘之后再回来会是个什么样的性情。
这么多悬而未决的事情，让林楚楚顿感头疼，“那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我……”
梁凤芜神色停顿，那一刻他满目苍凉地看着窗外，等了好半晌之后，他才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林楚楚的肚子，“大哥，这回来是惦记你，被那帮老不修气到了……”
“我的小外甥也快要出世了，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操心了，你放心有大哥在乱不了。”
话是这么说。
之后的几天里，即便林楚楚在家休养里外的风声都能让人感觉到风声鹤唳。
梁毓是死战后被皇帝拖累的太子，京城之乱，他死战到底的态度朝中有不少旧臣都十分拥笃。
前朝太子，今朝皇帝。
梁凤芜能不迎吗？
怎么可能不迎。
匈奴人要了一千万两。
这些钱带来的压力首当其冲就落到了户部头上。
即便是在家户部的人也是一趟趟的往林楚楚这边跑。
上哪里去弄这么多钱，之前短时间之内筹措几百万粮充斥国库，已经都耗费了太多的心里。
现在的一千万两犹如泰山压颈一样。
之前发出去的霁云票，许诺的利息，玻璃制品南渝和云乐的贸易尚未开始，之前欠的账还没如数还清。
林楚楚想不出来其他合理的理由，再去薅这些世家大户的羊毛。
很快，皇帝要纳妃的消息传出来。
娶的是江南老牌世家豪族，兵部唐琦的堂妹，还有另外一个世家的嫡女。
世家大户想往后宫塞人，怎么可能不拿出些皇帝需要的诚意。
林楚楚诧异于梁凤芜卖身的果断，也提他唏嘘，毕竟前一阵他还像不开窍一样那个女的都瞧不上。
儿子要娶小老婆了，楚贻脸上一点笑容不见，全家都为了眼下这个状况心中不安。
大夫说多走动有利生产。
她把林楚楚从床上楸起来，强制下令让林楚楚出去转转，光是她出去还不够，一起打包来的还有梁致。
云州城里熙攘非凡，不论是在京城还是在云州，姐妹俩都没有一起逛过街。
有徐疏清和徐敏怀的照料，林楚楚的那些个产业，酒楼冰铺首饰铺子，全都正常开着。
揽月楼的首饰铺里，伙计只知道这是长宁郡主的私产，正主来了却认不出来，只当是寻常怀孕出门的妇人家。仟仟尛哾
最初穿越时拿出来的金步摇，还有京城的珍珠妆，这些早已风靡大昭各处。
上位者坐久了，看什么东西都带着审视的态度。
林楚楚在揽月阁里转了一圈，并没看出什么不满之处。
柜台里银蝶掐丝细簪样式精巧好看，想着很久没给家里的小月添东西，林楚楚刚要伸手去拿，另一只手就伸了过来。
指尖甫一相碰，就同时撤了回去。
那只手的主人，瞧清林楚楚面容，顷刻间笑了出来，“楚姐姐！真的是你啊！”
一抬头灵秀朝气的眼睛撞了进来，“如意？”
林楚楚十分惊喜，“你怎么在这？”
“还不是家里太闷了……”万如意噘起小嘴，不满地哼哼，“娘着急让我嫁人，爹不同意，他们俩整天吵嚷嫌烦就跑出来了。”
“嗯……你十六了，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林楚楚忍不住打趣，但一转过头就见一脸淡漠的梁致。
又果断闭上了嘴。
毕竟她这个亲姐可马上要二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