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晴对于秦力这样程度的玩笑,没啥感觉。
经历得多了,这样的事她也看开了,只要不是刘宏那种上来就动手的,基本上,人家调戏过来,她就反调戏回去,多大个事呢?
男人们的劣根性,要是认真你就输了。
她摸不清秦力留下来的真正意图,现在也不想摸清楚了,经历过这一遭,她倒是巴不得他能留下来,就像刘维铭说的那样,指不定她就是捡到宝了。
上办公室以后,想了想,她还是给程国兴打了个电话,先是和他讲了自己的打算——这当然是废话,在恒信的时候,她就已经说了,这个事情,其实是她和萧方舟的私人恩怨,她保证不会波及到恒信公司。
不过不会波及到恒信公司,不代表就不会牵涉到程国兴本人。
许慕晴还记得他隐晦地对自己的暗示,所以这会儿,自然也要问一句:“程总,如果我不退出供应商名单的话,会不会对您本人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这一次供应商选择,可以说是程国兴一手促成的,如果萧方舟手上握有什么,那应该也就是,他知道她曾经帮忙给他和刘维铭牵线的事。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萧方舟硬要拿来做文章,也不是做不起来,和刘维铭一样,她很珍惜程国兴这样一个人才资源,哪怕为此,不得不暂时放弃恒信这块蛋糕都是可以的。
所以她很直接地说:“如果对您有一丁点损害,我会毫不犹豫放弃这次机会的。”
程国兴倒问她:“许小姐是没信心做好?”
“不是的,我是一定会做好。”
“那就行了,我刚刚已经把这件事向我们总经理详细说明过了,现在我也和你说明一下我们的态度,我们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会继续和你合作,同时我也相信,值得对手如此下大力气对付的许小姐,应该也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我说的对吧?”
他并没有说会不会损害到他,但是,他已经把态度表达得很分明了:他不可能退让,也绝对不会退让。
许慕晴很感激,她再一次觉得,她的人生里,也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渣,但是真的,也总会遇到一些让她很感动也很感激的人和物。
她坐到电脑面前,把u盘里的视频文件取出来,然后选了最精彩的那一部分,通过邮件形式,发给了萧方舟。
在这个时候,她也上网看了看贴子,舆论的导向果然在慢慢变化,她的名字被提得越来越频繁,然后已经有人在底下以所谓知情人的口吻说:“这其实是一场商业陷害,许慕晴因为不甘被抛弃,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针对萧方舟,她是个心理变态的老女人,看不得离婚后前夫过得比她好,所以处处针对他,和他抢生意。”
许慕晴把鼠标停在“老女人”三个字上。
多么熟悉的口吻。她差一点怀疑,打这一段话的是陈雅,那时候,她手机里收到最多的信息,似乎也是这三个字。
年轻漂亮的第三者们,似乎总喜欢以此作为攻击的理由,似乎她们永远都不会老可以一直那样年轻下去一样。
可笑不可笑?
她托着腮望着那三个字,一时陷入了很遥远的记忆里,待到察觉有人靠近的时候,秦力已经站到她身边了。
他把那张小名片往她面前一放,唇角含笑,戏谑地说:“老板太抠了,这种档次的就想打发我?”
许慕晴微微偏头看着他,心念一动,微笑着问:“或者你更喜欢“清吧”那样的?”
这是重逢以后,她第一次提到“清吧”,不过秦力的反应很平常,只是略略扬了扬眉。
看他并不是很反感或者说是忌讳,许慕晴于是顺势问起:“对了,一直想问你来着,你知道红姐后来怎么样了吗?”
“清吧”被查封的时候,秦常彥的事业正达到人生最高峰,而作为他儿子的秦力,和红姐的交情真要有传说中那般好的话,许慕晴想,他是一定知道她最终的去向的。
而秦力的反应也说明他是真的知道,不过他并没有和她说,而是反问道:“你还记着她?”
语气并没有诧异,仍旧带有秦力式的嘲讽。
许慕晴面色淡淡:“她帮过我。”
“帮过你,哈。”秦力笑,他甚至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许慕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傻?”
这个动作有些放肆了,许慕晴躲开,微微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秦力很适时地收回了手,拖了张椅子在她对面的办公桌上坐下,也托着腮就那么看着她,“就这样傻下去吧,挺好的。”又微笑着补充一句,“我喜欢。”
许慕晴:……
在许慕晴反击之前,他一指她面前的电脑,笑得若春花明媚:“你不用先处理手上的事么?”
他眼睛倒也溜得快,就刚才那么一眼,已经把所有的事都看清楚了。
许慕晴便从善如流地拿起手机,给萧方舟发信息:“已发文件,请查收,速,急。”
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晚上她安安心心地好好陪了陪孩子们,期间收到了萧方舟的信息,问她:“你想怎么样?”
许慕晴就回了一句:“你若收手,我也退后,你若要继续血雨腥风,那我一定奉陪到底。”
萧方舟没有回应。
不过论坛上的贴子虽然还在被热烈的讨论着,但是已经没了所谓的更新爆料了。
第二天,原贴也被删掉了,许慕晴问秦力:“如果要删贴的话会不会很麻烦?”
秦力瞥了她一眼,扬了扬手上的资料,说:“回答了你这个问题,是不是就可以少看一点?”
其实东西倒是不多,主要是,他很懒得费那个时间。
尤其是许慕晴那种做起事来很龟毛的人,有时候,她对着人家一张图,都可以研究上一整天,所以他看完了,她还要问他:“那你有看出来它们有没有什么缺陷吗?”
或者是:“你有什么更好的想法没有?”
摔啊!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那些资料还没有她好看!
面对这样的“员工”,许慕晴大概也有几分无语,静默了一会儿,她说:“如果你能帮忙把曲婉然手里的照片都毁掉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你一张资料也不用再看。”
她到底还记着这件事。
秦力就不由得问:“人家自己都不担心,你那么替他操心干什么?”
许慕晴笑:“你可以认为,那是因为我有‘以冤报冤、以德报德’的好品格。”
秦力一笑,倒也痛快答应了,不过他说:“办成这个光不用看资料可是不能够,这样吧,算老板你欠我的人情好不好?”
许慕晴现在也约摸着知道了,秦力喊她“老板”的时候,多数是他心情还算不错,在调侃她。
因此,她也一笑,“秦先生。”她很客气地称呼他,“我想大概您也忘了,现在您一直在我手上混饭吃呢。”
混饭吃的秦先生:……
为了混饭成功,秦力还真只能去帮许慕晴想辙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对付萧曲那样的人,他一向喜欢用最简单也最粗暴的那一种。
于是这一天,当曲婉然到达公司后,就被人喊住了,一个写字楼里搞卫生的阿姨告诉她说:“曲小姐,那边有你的一个朋友在等你。”
曲婉然虽有些狐疑,但还是走了过去。
虽然在恒信看到他的时候就已有所准备,可在看清来人之后,她那化了淡淡的妆容,脸色粉得就像是扑了一层桃花粉的漂亮脸色,还是迅速变得惨白惨白。
在她的前面,秦力斜斜靠在外间红色的墙砖之下,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就连手上那把瑞士军刀,也像往常般泛着冰冷锐利的锋芒。
黄昏的日光照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就像是一条逃不脱的尾巴,牢牢地,牢牢地将曲婉然钉在了原地。
“秦先生。”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地带着颤抖的尾音从喉咙里扑腾出来,像是一只踉踉跄跄的蝴蝶,刹那惊碎了她此生最好最好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