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凌晨时分。
帝皇能立刻赶来，察看上官凡的情况，这让沈然稍微有点意外。
“青姑娘这是在担心我？”沈然道。
青玄立马变得冷漠。
“嘿，是个好小子，还能呛这女的几句。”一旁，哈士奇咧嘴，尾巴和摇桨似的。
半响后，房间门打开。
一个身着玄色常服的清瘦中年人走出。
“陛下，凡凡他...”哈士奇立即询问。
“已经睡着了。”
帝皇的眉眼间带着些许倦意，语气却很平和，没有半点不耐。
沈然透过门户向里面看去。
“佐恩。”帝皇忽的叫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青玄好奇地看一眼沈然。
找自己有什么事？沈然暗暗纳闷，跟着对方走到另一条通道中。
“你对上官凡那孩子的情况有什么想法？”帝皇停下脚步，问道。
沈然道，“很可怜。要是年龄稍微再大一点的话就好多了。太小了，我像他那个年纪的时候，连幻想和真实都容易分不清。”
“嗯，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上官雄。给我说，一方面有隐藏在心底里的恨意与杀机，一方面又渴望能像正常孩子拥抱父亲一样。”
帝皇说道。
要是自己也有了古霍的记忆，会是何等滋味？沈然心里想着。
正在这时——
帝皇忽然道，“我有两种办法。”
“办法？”
“帮助上官凡的。一是尝试摘除掉其脑子里的种子...”
话音未落。
沈然就皱眉，没忍住打断，“陛下，摘除种子，这种事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肯定会闹出人命的吧。”
帝皇看了眼沈然，点头，“种子一旦寄生，几乎就无法安全摘除。但也有例外，譬如说刚寄生的那段时间，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
沈然闻言惊讶。
他倒是没有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凡凡已经接种好几个月了。”
沈然依旧摇头，认为此法百分百会要了那个孩子的命。
“嗯，难度很大。”
帝皇顺着沈然说道，“第二种办法是，抑制种子。”
“抑制种子？”
“即通过一些手段来让种子短暂地失去活性。一旦成功，日后上官凡、楚幼他们头疼的时候，就可以实现压制。”
听着和应用于精神病的处方药有点像。
但实际用途肯定更大。
沈然眉头紧锁，正思忖之时，突然内心一凛。
要是真的可以通过外物抑制种子，
那会不会在一定时间内使对方无法通过种子动用能力？
这一念头浮现出来，沈然立即用惊诧的眼神看向帝皇。
“这不仅仅是医疗‘病人’的法子，而是一定会上升到战略手段的东西！”
与此同时。
帝皇对沈然问道，“你和凡凡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他马上就要过五岁生日了。接下来我们尝试让他恢复正常，至少能陪他父亲晋王一起过个生日，如何？”
沈然闻言陷入了一时的内心困顿。
罢了...
自己本来就寄人篱下。
更何况眼前这个玄衣男子一根手指就能摁死自己，只是表面温和，实则对方要做什么，自己很难有反抗的资格。
更何况，对于种子的研究...这的确也是对于全人类来说都是意义深远的一件事。
“好。”
沈然点头。
见状，帝皇眼眉舒展开来，面庞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沈然也适当地拱手，“陛下，小子也有一愿望。”
“说。”
“我想登录一次深蓝网络。”
“这件事等你离开天宫了再说。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忧，如果地球那边出了什么事，元谋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
......
帝皇在青玄的陪伴下离开了。
沈然返回到那个居所，看见小男孩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只是脸上神情并没有帝皇说的那么无忧。
“汪！汪！咬尾巴，咬尾巴...”
床前，哈士奇在不停绕着圈，追咬他的尾巴。
这条狗也是踏上了进化道路，速度飞快，就和电风扇似的。
“咬到了！嗷呜，疼疼疼！”突然，狗子咬到了尾巴，又疼得嗷嗷惨叫。
“蠢狗。”
沈然忍俊不禁。
上官凡挂着泪痕的小脸也露出笑容，“狗子，上来，抱抱。”
“汪！”
狗子还是暖人的。
就和小太阳一样。
“凡凡，好点了没？方才陛下对你做了些什么？”沈然询问。
闻言，上官凡却眼神一黯，“陛下用他的星能调养我的身体...只是，陛下说我身体并没有病理性畸变，是心理问题，他只能尽量开导老夫。”
“也是。”
沈然感到怜悯。
转念又一想。
似乎有哪里不对。
上官凡的种子情况固然特殊，具有研究价值。但排除掉生理性的问题，
其实是需要个心理医生的吧？
才四岁的孩子，被关在这样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陪伴的只有一条狗狗......
“陛下真好啊，这都凌晨一点多了，居然说来立马就来了。”正在这时，哈士奇说道。
小男孩也抱紧狗狗脖子，“嗯，陛下还告诉我说，我五岁生日那天可以出去。”
......
沈然退出这个地方。
一时间也没什么可做的，
大抵，就是明天，自己就得配合那位帝国领袖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实验。
说不担心、多想，那是不可能的。
种子已经和大脑融为了一体，任何细微的动作引起的后果都难以预料。
沈然打算去训练室，继续重修黄金十二宫，直至天明。
可在路过一条无人通道时，沈然突然驻足。
左侧突兀地响起动静。
“嗯？”
沈然挑眉。
“过来...”
一道极其轻微的呼唤声。
沈然左右环顾，然后迈步走过去。
却见仍是一条无人的区域，
只是场地开阔，中央有水池，弥漫着雾气，水里还有鱼儿在游动。
“咚”
右侧又响起轻微的脚步。
沈然看去，便见一抹黑影，和猫儿似的，一闪而逝。
一直跟着对方，沈然最终来到一个类似酒店公寓的区域。
门打开着一条缝隙...
沈然轻轻推门，进入后房间漆黑一片。
空气里有着大量生活垃圾存放过久产生的酸臭味，让人直皱眉头。
沈然皱眉，然后瞳孔散发微微光圈，伸手去开灯。
“别开灯！你不要开灯！”一道慌张的女声立马响起。
“楚幼？”
沈然记得这一楼层是有个‘女病人’。
前面几天一直没见过面，没想到今天居然主动找到了自己。
“嘭”
突然，房门被紧紧关上。
房间彻底黑得只剩下沈然眼中的光环，像是一对汽车的氦灯，让沈然都觉得怪怪地。
他看向一处，在黑暗中有个娇小的影子。
“你...你的眼睛怎么在发光...”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充满了胆怯与害怕。
“星能，然后再加上...一点奇遇吧。”
沈然瞳孔中的光环渐渐熄灭，语气尽量平和，“不用害怕，就是能摧毁一座岛的恶魔，我也打得倒。我有足够的能力。”
“你就吹吧！那是你吗？那明明是牧场主！”
脑海中，狄罗立马吐槽道，“你小子，一遇到女的就吹起了牛...”
当！
沈然关闭识海中的缚神盒，给讨嫌的狄罗给重新关进小黑子。
“呜呜渣渣的。”沈然心里骂一句，然后在黑暗中摸到一张椅子。
刚一坐下，沈然的脸就变扭曲。
擦！
椅子上居然有烂橘子、蛋糕一类的东西！
沈然也没有起身，忍着那种腻歪感，“楚幼...是吗？”
“...嗯。”对方仍是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这女孩...
不止是见了血就会犯病吧...
沈然心中觉得奇怪，怎么感觉怎么像是就已经不正常了的样子。
“听声音似乎挺年轻的，和我表妹差不多大。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然尽量平和地聊天。
“逃...逃...”
黑暗中响起胆怯的声音。
但很快，沈然变严肃，知道了这个女孩并不是有病。
她的头脑很正常，只是太害怕导致的。
“陛下，陛下他一直在做实验，摘人脑子，挖种子......呜呜，我好怕，我们会被解刨。”女孩哭泣了起来。
“做实验，摘脑子，挖种子？”
饶是沈然这个经历过许多血腥的钢铁直男，眼皮子也抽搐了几下。
“你先冷静。”
沈然深吸了口气，“我和你一样，有什么事，我们是会一起承受的。而且我一直都在配合那位帝皇试药，后面还要做进一步的实验......”
“是啊！”
突然，对方激动起来，“那你完了，你很快就会看见！一排排的尸体，人的尸体，动物的尸体，甚至还有活人，全都脑子被打开，露出白花花的脑髓，一个个指甲大的黑色虫子趴在上面...”
尼玛啊！
沈然只觉得一道凉气从脚底板直窜上头皮。
邪魔！
大大的邪魔！
那是什么人间炼狱的情景？
堪比阴阳道里的阴间，不！人家搞出来的阴间都不如那种场景。
“我能开一下灯吗？”
沈然觉得有必要对这点深入探讨。
“不要，不要开灯！我怕光，尤其是白光，实验室的灯光...”女孩瑟瑟发抖。
“呼~”
沈然也有点被吓到了。
对方要是真的看见过那种画面，那也难怪会怕到这种女精神病人的地步。
“楚幼，你几岁了？”沈然重新从小处问起。
“十...十四岁...”
“是帝国人吗？家里是哪里的？”
“我...没有家人...也不是帝国公民，我是奴隶...”
和顾云那样的吗？
难怪。
本来就自卑。
“你是怎么来的这里呢？就只是因为看见血会...”
“不是，不是的呜呜！血，血是因为...因为我被吓到了，真的被吓到了，太可怕了陛下，他做的那些实验简直...”
见对方又有些错乱的样子，沈然及时打停。
“我是元谋大人的人，缉事司，你知道吗？”沈然说道。
“缉事司？元谋大人？”对方果然瞬间震愕。
“嗯。”
沈然看着躲在黑暗中的那个娇小身子，“我有九成把握，陛下还不至于把我给...解刨掉。”
沈然苦笑了下，然后又自信地说，“你其实也一样。要是陛下真的会害我们，那他不会让你能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不是！不是，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
楚幼立马挣扎起来。
沈然赶紧纠正，“好好好，我的意思是说，我会保你，真的。”
“你...你保我？”那声音瞬间充满了希冀，像是等待救赎的羔羊。
“嗯。”
沈然得做出一定的保证。
“楚幼，你是怎么来的这里？”沈然再问。
黑暗中，那女声怯懦地说道，“我...我...陛下说我嫁接了两个种子，觉得我很特殊，就把我关在这里了。”
沈然瞳孔一缩。
龟龟！
真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对方才十四岁，就已经嫁接了两枚种子？！
“你是天才啊！你...你当时是怎么办到的？哪两枚种子？你现在进化到了第几阶段？”
沈然一时间忍不住把问题一股脑地抛出来。
黑暗里，那个娇小的声音蜷缩的更紧了，反而是被沈然给吓到了。
“佐...佐恩...”
良久，女孩断断续续的声音才响起。
沈然纳闷，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自己并没有说。
哦。
应该是前面这个楚幼就躲在暗中一直观察。
“你，你能不能找一找逃出去的方法...”
女孩哀求着说道，“陛下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怪物。你看了实验室就知道，那些实验太...我们肯定会被玩坏掉的，真的要逃出去。”
沈然脸庞凝重万分。
逃？
这里是天宫三十三重天中的一重天，帝国的大脑，进出的电梯九开八闭，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