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两个小时了。”山脉北麓，沈然和另外几个羽化者的弟子们站在树林间。
此时，夜色渐浓，月光如练。
沈然有些不安。
因为就在刚刚，长白山深处传出恐怖的气息，群兽都在争先恐后逃窜。
“王阳偷了人家的国宝。虽然现在是脊椎之事要紧，可万一还是起了冲突如何处理？”沈然暗暗攥了把冷汗。
与此同时。
还有一股生命气息悄然弥漫。
沈然扭头看去，见武龙赤裸的双臂和小腿，肌肉在紧绷，皮肤像是一层宝衣，出现了若隐若无的光泽。
“我不明白。”武龙看着白衣少年，夏伯商。
“你无需明白。”
白衣少年道。
“我也不明白。”
南宫素也忽然开口。
“你也无需明白。”
白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脸庞还有些稚嫩，在月光的照耀下甚至好像还有一层细小的绒毛。但他说话不能说是老气横秋，更像是看破了红尘俗事的云淡风轻的道人。
南宫素暗中思忖。
师傅说过，舞台以外的观众只是旁观舞台上的一幕幕话剧。
那即是超脱。
王阳不会关心帝皇秦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后者只是在舞台上“表演”烂俗的剧情。
羽化者们只关心整个剧院。所以在大多数时候表现得就和这个白衣少年很相似。
对方是要羽化了吗？
“你的意思，好像是说你眼中的世界，和我们眼中的世界不一样。”
一片树叶落下，接着又被无形的罡风吹刮到高高飞起，飘入一望无际的夜色中。
武龙也看见了夏伯商脚下的红火蚁，“但我不知道那是你自视甚高所生出的幻象，还是你眼中的恐惧之物具体是何物。”
“我说了，你不需要明白。”
夏伯商没有回应对方的挑衅，
只是说出的话更加有刺激性，“你还没有真正进化过你的本能。既然感受不到，那无论用何言语形容，带给你的也只是世俗的。你的师傅没有告诉过你这些。也许是怕打击了你。”
“这几个家伙在说什么？”
旁边，沈然被转移注意力。
莫名其妙。
那个蓄着寸头、一看就像是脑子不好使的肌肉男，怎么就摆出了像是在憋屎的劲？
“这颗星球上有一条很特殊的脊椎对吗？”
就在这时，夏伯商看向了自己。
沈然一愣。
霎时，武龙和南宫素瞳孔微微一扩。
他们来自于宇宙中最神秘的几位羽化者。
奉师门之命来此，每一个都自信强大、骄傲。
因此，在夏伯商说他感受到了害怕，而自己却没感受到时，武龙立马产生了一种羞辱。
武龙沉默，一言不发。然而愈发强烈的生命气息暴露了他此时的尝试——拼尽全力想去感应种子与这方天地的“共鸣”。
“杞人忧天。”
突然，沈然道。
夏伯商略微疑惑。
“如果你是羽化者，那就过去。如果不是，那就少故弄玄虚，自己吓唬自己。”
沈然扭过头，“我在这颗星球上待了四五年。我怎么感觉不到一丁点害怕？”
后方。
白衣少年夏伯商闻言陷入短暂的沉思。
正想方设法去感应，也无果的武龙听见这话，惊讶地抬头看沈然背影。
沈然心中吐槽，“这家伙，刚一到地球就说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当自己是豌豆公主了？”
“有脊椎又怎么了...都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危险害怕的？”
“哎呀。我怎么就这么命运坎坷啊！”
“为什么偏偏是我碰上了这种事。好不容易打跑了敌人，大家不应该在世界各地给我塑一个个伟人雕像的吗，为什么地球要在我的手上出这种事啊...”
一通胡思乱想。
沈然委屈的都快哭了。
要不“相信后人智慧”得了吧。
自己现在暴毙，应该能配享太庙吧。
拖到后面，自己让大家全部搬离地球，那口碑就不好说了。
“你不觉得吗？”
后方，夏伯商再次问。
沈然正心烦，“我看这里好像就你一个人感受得到，害怕就赶紧回家去。”
武龙舒展开来眉头，只是依旧暗惊，“原来是关于脊椎的事情。”
他收敛气息。
因为沈然的那番话，面上稍微好过了点。
但又看着夏伯商脚下，爬行在落叶上的蚁群，忽然说，“原来你也是一个蚂蚁。”
“宇宙中，皆是蚁虫。”白衣少年，夏伯商回道，“区别是我就要生出了翅膀。”
“然后生出害怕？”武龙微讽道。
夏伯商转身看武龙，忽的道，“你自以为我们是相同的。但似乎你甚至连害怕它的能力都没有。”
“你是因为我的言辞而害怕。夜幕苍茫落下，羊群聚集抱团在一起，它们无法视物，无法辨别方向，随着有人高喊一声，便一起移动，一起逃亡，一起恐惧.......”
武龙移开了视线，不再看那几只红火蚁。
“不愧是红尘屿那位的唯一弟子。”南宫素说。
......
“还在扯，真是没完没了了。”沈然有点牙痒痒，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知道这群羽化者的亲传在聊什么乱七八糟，又是这也害怕，那也害怕。
搞得地球好像是什么要死人的禁区一样。
“差不多行了。我看你们既不是羽化者，也不像是真经历过天灾的人。”沈然耐不住打断，“说这么多干什么。”
武龙和南宫素立马抬起头。
夏伯商也看向沈然。经历过天灾？
沈然嘴里嘀嘀咕咕，懒得再搭理。
是夜，长白山余脉。
几个或许是最接近天空的“年轻蚁虫”，不约而同地看着沈然的背影，各有所思。
......
终于，应该是金翎炉的事暂时扯平了，沈然才被喊过去。
月下的天池，像是镜湖。
共五道人身站在湖边。
除了王阳以外，有的是人形，借助月光看得清真容；有的则无比神秘，穿着大大的斗篷，在阴影中只露出泛着锐光的双眼。
天地死寂。
尚未走近，沈然如芒在背，“这就是深蓝种子的完全体......五位羽化级生灵吗？”
“你见过天灾种子的进化体。”
蓦地，一道伟岸的身影发声。
沈然顿时讶然地看去。
那是一道站在王阳身边的高大黑影，突然一下子拔高，无限庞大，仿佛巍峨群山压迫而来，“是它们强，还是我更强？”
一瞬间，边境中那个白色绷带女仿佛也重现了，二者一并迈步走来，气息同时袭上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