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内，胧心缓缓升空。
他离行的速度不快也不慢，视线自始至终都向下，停留在沈然身上。
“盖亚的高维投影，这家伙还藏了这一手大招？”
在场另外两名至强巅峰，深深地看沈然。
“那一招没释放出来，还好。”
“沈然...是个令人钦佩的角色。”金色大汉，太阳龙王突然扩散出一轮光圈，“就是你我皆心知肚明，你本身就是一个祸根。你们的道，大概率死路一条。”
沈然沉默地站在原地。
到了这时，孰对孰错已无心再究。
太阳龙王消失在光圈中，随后，光圈在一轮飞快旋转后也消失。
遥遥一望，残破的大界内，独留沈然一道修长的人影倚立。
没等他歇息，苍穹之上就响起沉闷的战鼓声。
沈然抬头，只见一条条星光如雨，风雨如晦，倾泻直下。
堕天界外，亚空间。
胧心与太阳龙王、洛罗回到大军阵前。
一头银色长发依旧光鲜如初，他已恢复如初，高傲地看着那片腐烂的界地，
蓦地一语，
“都下去吧。”
言罢，
“杀！！”
“冲啊！”
“消灭万物母貘，肃清宇宙！以我等的生命塑造时代！”
率先是一头铜精族的大将领怒吼着带队冲出，气息猛烈，瞬息间便席卷全场。
由万族组成的一个个精锐战士，纷纷战吼，形成一片恢宏庞大的金色光辉的汪洋，悍不畏死地冲涌进入堕天界中。
胧心虽主动退去，但是是因为沈然掌握有【盖亚剧幕】这一命运投影之术。
胧心还停留了一小会儿。他依旧注视着那个世界，无人能知其在想什么。
“一个让人印象很深刻的家伙，着实是没有想到。”旁边，洛罗道。
“挺天真的。”
“岁数似乎不大吧。”
“献尊学者的岁数应该够了，他的想法也天真吗。”两位至强巅峰交谈，胧心忽然道，“只是，有些生灵就是这样。”
再没有谈下去的必要，胧心收回视线，“走了。”
“不再看看吗。说不定他施出来那个盖亚的最高命运技，万一找到对应的破解之法了呢？”
“太小看他了。没必要，我们现在去其他地方。”
......
轰——
巨大的轰鸣声，再一次在世界各个角落响起。
英勇的战士源源不断，像下饺子一样，陆续强制冲进深渊菌地.堕天界里。
沈然想起之前在山海界中所面临的抉择，以及种种想法。
自己以为，凡具有高等智慧的生灵，都能在认知到事实真相后做出正确的选择。
将这视之为“第一性”，
但很多东西都会变成语义上的争论。
像柏拉图就说过，“那么，我们怎样确定何为正义呢？”
在宇宙中寻求确定性，
那可真是太缥缈无极的一件难事了。
在推开那座教堂的大门后，沈然还是倾向于，发展中的问题靠发展来解决。
而像星灵族、胧心这种顽固的、自私的保皇派，与这些家伙没可再争辩了。
“老师说的也没错，”
“对你们，没必要手软了。”沈然弯身，一只手按在支零破碎的黑暗大地上。
模模糊糊中，于不可描述之处的原深渊领主.赤骁，忽然感受到一个辉煌的存在，
接着听见一道有些熟悉的宣告声，
“我现在往你的深渊菌地里注入我的薪火之力，别抗拒。”
不待赤骁离散的意识，思考这句话，下一刻，一个奇点就在黑暗中出现，然后引爆，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威能。
赤骁得以看见，那座位于混沌之中的国度。
以及站在一棵幽蓝色发光老树下的，另一个黑袍沈然。
后者仿佛正在思忖着什么，长长的袍尾拖地，静立若雕塑。
现实世界，堕天界突然从“奄奄一息”的状态，变为另一幅新的模样。
被打沉了的大地，数以百万吨的大陆架漂浮在空中，还有许多肉瘤类的深渊裔生物残骸，突然全都“活”了过来！
与此同时，万千条流星，至穹顶之上，坠入...深渊。
“不好！深渊辐射怎么突然暴涨！”一个个战士立马遭受难以形容的影响。
再一看，背后的世界也在这一刻进行愈合。
黑暗重新弥合原先被至强巅峰撕开的天空大峡谷，那些诡异的世界光环显现。
一名雄性类人族强者，超越境的战将，视线突然像是遭到电磁干扰的电子仪器，出现大量雪花纹。
然后一副黑白色的图景重新出现视网膜。
是铅笔画出的单调又恐怖的景物。
无数具尸体堆成一座高高的山，有一个人类男性静静地坐在“山头”上。
这是深渊领主们最擅长的心智影响。那名战将低吼“该死的深渊怪物”，试图唤回清醒。
突然，他的灵魂似要炸开。那哪儿是个人类？分明是魔王，有些干枯分叉的发丝下，一只猩红欲滴的眼睛透射过来，瞳孔中是万族生灵鲜血汇聚而成的魔海，
“这是，你们一起造就的地狱。”
“你看到了未来。”
仿佛神谕，
拥有一种言出法随的命定属性，对听见者施加[判定为真]的逆天效果。
扑通！
天空中，无数划破天空的流星，又直挺挺地坠落到无边的大地上。
“不！”
“滚出我的脑子里！”
“不要听，不要看，不要想...”
“你这头被深渊意志腐蚀的万物母貘！我要把你杀一百万遍！”一个个生灵集体陷入癔症，发疯状态。
有的还好。
绝大部分完全分不清真实与虚假，脑子里涌入大量深渊信息，竟厉啸着，互相厮杀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时，赤骁的意识逐渐重组，惊奇连连地看着这一幕，
“这些家伙失心疯了？怎么跑进来送死？”
喊杀声震天，肢体横飞。
什么抛头颅洒热血。当信仰遭到污染，眼中的一切扭曲，上演的只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血色悲剧。
至强级以下，根本没有直面深渊领主.魔神体.沈然的资格！
胧心就是把这支大军送来屠杀的。
沈然直立起身体。他身高三米几，肢体完美符合黄金比例，腿骨弧线天成，肌肤像是白金熔成，头戴着暗金色荆棘冕环。
“你这个魔王！”几名至强高级将领，勉强还保持着清醒，被这一幕浇了再彻骨不过的冷水。
他们咆哮，运转毕生法力，不顾一切地冲来。沿途刮起呼啸的狂风。
——神威！
连构成世界的场域都被震荡。
沈然一眼，镇杀。
“嘭”
他的手，抓握住最后一个至强级的强者头颅，“迷途的羔羊，我送你去见证不朽。”
残余的生灵，在大地上痛苦地嘶嚎，像是双眼被挖走了，分不清东南西北。
赤骁惊道，“要不你收我为徒，我拜你为师...”
“等等！”突然，赤骁痛彻心扉，怒吼道，“哎呀，你干嘛！”
这货不发声还好，一开口给沈然提了个醒。他行走在地狱中，将所有尸体给销毁掉。并没有真的上演坐在尸山血海上的那一幕。
“就算你再家大业大，也没道理这样浪费的啊！”赤骁看得受不了。
这些生灵都是可以化作深渊菌地养分的。
沈然没有在这里浪费时间，待彻底消灭完这支部队后，直接冲天而去。
母宇宙正在上演有史以来最大变革。
以圣星灵为首的观察者阵营中的各个族裔，以最直接的残酷手段，发动全面战争，清洗一切异见。
山海界是第一战，恐也是最关键的一战。自己必须要赶去，尽所能去尝试制止。
......
风波急。
本就黑暗，没有星光了的宇宙，动荡持续加剧。
“沈然在堕天界杀死了星灵族的神女曦！”
“并残忍屠杀百万大军。竟无一个活人逃脱，恐是将他们统统化作了深渊菌地的养料...”
“天啊！太丧心病狂了，怎么会这样？他不是说他是去镇压那个深渊菌地......”
“等等，为什么光照会派那么多生灵去堕天界？”
耸人听闻的风暴刮遍了各个小世界。
每个男女老少听后都通体发凉，寒气直冲天灵盖。
嘭！
像是枪响的一天，各大A级族群都没能幸免，无法明哲保身。
在那些核心地带的府邸、洞府、祖地中，一场场刺杀、叛变、公开发难的行径发生。
解兽族与万物母貘不同，前者太享誉世间，在山海界里，解兽派的命运学者都是最大一股力量。
不知道有多少生灵或多或少，受过解兽们的暗中扶持。
那些还在犹豫站队中的老人们，随着堕天界之剧变爆出，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青壮派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给打倒。内部经过一轮血洗。
吞噬者阵营还是太落伍时代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一直玩吞并那一套，主要就靠那几个强度逆天的大族给撑着。
相比之下，用脚指头都想得出来，观察者阵营才是“大势所趋”。
“只有光照会才能领导我们大家踏出不确定的那一步。”
一个个“获胜者”，在一个个世界，一个个族群中发表获胜宣言。
“万物母貘的母巢，熔炼万界的[燃素熔炉]，强度相当于半个山海界。只要将其打倒，足够我们大家未来所需！”
“还有，取回山海界！那是属于昔日的星神们伟大无私的作品，是用于造福所有族群的。山海主、山兽学者、大黑天学者、清明学者......卑鄙无耻地串通万物母貘......”
“......”
宇宙充斥着雨汽的味道，
并不是天地间的雨，而是人为制造的“血雨”。
“让那些深渊领主看爽了。”沈然能感受到，那些处于更高维度的邪神们的揶揄。
“黄金之国。”
去山海界前，自己一个人还是有太多不便。无论是发声还是力量，都难以对抗敌人。
沈然想到黄金之国的自然枭。
黄金之国是中立阵营，虽然不及古殷军团、绿洲，但份量还是不小的。
要是能站出来，肯定是极好的。
他通过黑暗神国的深渊分身，黑袍沈然，让其帮忙联系上一个老熟人——
巴哈莫特。
“几个星灵带鹿灵想来镇压自然枭大人；”巴哈莫特开口的声音很平静，但背景音能听见界灭的恐怖声，
“有三位柱国临时变阵；大和岩生死不知，被带着逃回时刻界；我的身份也被公布，现在手里抱着几个弟弟的头颅......”
一阵长久的沉默，那个老人喑哑地说，“...宗朝界在下雨。”
“找其他人吧。已经败了。我们已经做不了任何事了。”
另一边。
沈然穿行在宇宙中，速度不减，“这年头下雨很正常。人还在吗，人还在我就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