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他的话,终于再无法忍耐,古伦喝道:
“造化?”
“那可是人命!”
斗笠男子低声一笑,只有不屑:
“呵!”
无论他的神情还是语气,都让二人握紧了拳头。
“你制造这么多堕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然而男子却并没有再回答,他摘下斗笠,将之扔在地上。
“告知你们的东西已经够多,闲话也说完了,你们若是还要阻拦我,就别怪我出手清除障碍。”
话音刚落,他身形便在原地消失。
二人心中一惊,只察觉到身边的空气里发出轻微的波动,那人的身形再次出现。
与此同时,手指曲弹,三根冰剑射出。
这冰剑个头不大,但击中后产生的力道却是极强。
二人虽抵挡了下来,但身形都被逼退。
此刻落在地面,双眼里一片震惊。
方才展现的手段竟让他们都没有看清。
而此时,那人脚下轻踏,身形跃起,于半空之中向下点出一指。
顿时有一根巨大的冰柱自空气里凝结出来,向着二人坠来。
这冰柱直径约有两丈,下落时呼啸生风。
二人体内的灵力狂暴运转,双臂上举,在头顶将之挡下。
但下坠的力道却让脚下的地面深陷数尺。
只是挡下就如此艰难,这让他们心底惊骇。
“这便是化灵境中期么!”
那人的境界固然是化灵中期,但他二人却也是一个化灵初期,一个半步化灵。
境界不过相差一个等阶而已,为何应对得如此艰难?
斗笠男子从半空落在了冰柱之上,低垂眼眸看向下方难以支撑的两人,神色里一片冷漠:
“单纯靠境界来判定战力,是何等的无知且愚蠢,我虽然不过超越你们一个等阶,却能够轻易将你们镇压。”
“等你们想通了这其中的缘由,才算是真正的踏入化灵境。”
他说完,手掌摊开,手心突然伸出一断肢节,像是蛛类的螯牙。
‘这是他的躯形仙!?’
二人心头微凛。
化灵境之后,躯形仙成长到一定地步,可以脱离血肉而显出短暂的本体。
斗笠男子手心的肢节便是如此。
遂即,那肢节上,吐出一团由灵力形成的火苗。
而后这团火苗陡然扩大,疯狂跳跃中覆盖住整个手掌。
那人将手臂前伸,覆盖火苗的手掌轻轻收拢,就像是握住了那团灵火。
瞬间,灵火骤然膨胀,狂暴地延伸,刹那就达到五丈长度。
令它整个形状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巨大的刀刃。
下方见到这一幕的两人,都是瞳孔收缩。
“怎么可能!哪怕他是化灵中期却也不可能拥有这般庞大的灵力,足够支撑他凝聚出这样巨大的刀刃?!”
“如此庞大的灵力,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二人的话语里尽是不可置信。
在他们的认知里,化灵境界所拥有的灵力固然庞大,但也不可能达到这样的规模。
“他提到的真正化灵境,莫非指的就是这股庞大的灵力?”
惊骇之余,心中这般想到。
将底下两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斗笠男子双眼冷漠,手臂挥动,巨大刀刃向着下方斩落。
古伦与宋煜狂吼一声,体内所有的灵力都被催发而出,在身体外形成白色气焰,一直升腾到一丈高度。
但巨大刀刃斩在这气焰上,瞬间就令其崩溃开来。
而刀刃势头不减,于二人身上斩落。
使得他们衣物破碎,血肉绽开,手臂也再支撑不住上方的冰柱。
随即,冰柱坠落,将已经是重伤的二人镇压,只露出了半个身子。
气息奄奄中,古伦与宋煜看着从半空落下的斗笠男子,心里渐生绝望。
同样是化灵境界,竟能够做到抬手间轻松击败!
缓步走了过来,斗笠男子在二人身前停下。
“为真灵殿卖命,当真愚蠢,死在我手里也算活该。”
他轻声开口,依然是一副冷漠的语气。
旋即手上用灵力凝聚出一把长剑,朝二人头顶刺去。
……
方龙城内城主府,宋婵大小姐听着逐渐奚落的喊杀声与随后响起的欢呼,知道这一次的动乱终于要被平息了。
高兴么?确实是有的。
但想着之前司命们将那位少年道士送来这里时说过的话,心里又有一种感动。
‘此去杀出一条血路,方才最痛快。’那句话在心头萦绕,本以为只是少年意气,但他却真的做到了。
也因为他,城中百姓得以生还。
如此大义值得方龙城铭记。
想着,看向平躺在地的少年,心中感慨:
‘他明明只有如此年纪……’
伸手,却停在了半空。
只因有一人突然闯进了城主府,来势汹汹,似乎‘不怀好意’。
周遭百姓顿时站起,迅速围拢过来,小道士正在休息,现在该轮到他们来守护了。
此时所有人目光带着警惕,都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人,面容白皙,一副病态,竟是姬山。
虽然现在他只有窥境初期的实力,但眼前的这一众百姓,又岂是修仙者的对手。
而姬山看着这些‘老弱妇孺’,分明毫不在意,只将视线盯着地上的那个少年道士。
他其实早已潜伏在方龙城,因而也看到了昨夜的那身血衣,那条血路。
曾经阻止了自己的那个少年人竟然再度阻止了城中的堕人。
前次没能知道他究竟依靠的什么,只听了‘心意’二字。
那么这次,他又是为何呢?
姬山径直走来,有百姓拦住他,却被无形的仙者意志震开,终究是无法靠近。
然而,一个人被震开,便有另一人上前。再被震开,又有其他人补上。
不顾口中吐血、不顾身体撞伤,总有人挡在姬山之前,无一退后。
仙者意志总有穷尽之时,然而面前之人却似乎绵绵不绝。
身为修仙者,此刻竟寸步难行。
姬山眯着眼,第一次看向了城主府内的上百人,见他们一个个面庞坚定,似要拼尽一切地拦住自己。
为什么?
这个问题在他看到被百姓们护住的秦天时,便已明晰了。
接着,又见那些不曾退却、前赴后继,此刻更向着自己逼近过来的人,心底不由震动。
“何故拦我!”他下意识道。
无人回答,但那一张张脸上的坚定给了答案。
脚步后撤,却是姬山,他此时竟被那些毫无力量之人逼得退离了城主府。
‘是因为我没了那种境界才至于斯……’
他莫名想起秦天所说的那句,‘不修仙就什么都做不到么?’
眼前的这些老弱妇孺,分明不曾修过仙,却已将自己屏退。
终于,姬山怔在了原地。
他恍惚懂了些什么。
当初的自己因何而要力量?不也正像这些人一样,要守护某个东西。
与那人的合作,也只是权宜。
但这一路,又曾守护了什么?
是襁褓里的那个孩子么…
他远远望了一眼沉睡的少年,有这些百姓的守护,你才能如此‘安详’。
但这却也是你应得的。
昨夜行事的那份‘心意’,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
姬山终究退去,秦天化险为夷。
而城外的古伦司官与宋煜城主却难以幸免。
斗笠男子手中那一剑毫无意外地落下了。
但,只听一声:
“叮!”
清脆得好似金属撞击,长剑被打落在地。
而打落它的则是一团白光。
斗笠男子皱眉,神色间明显不悦,转头看去。
只见远处站着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面容苍白,带着病态,正是姬山。
“阚景,放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