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保田一进屋,他就听到了如同惊雷般的呼噜声,不过他刚一进屋,呼噜声也就戛然而止了,而躺在床上的徐长友这会儿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二哥,你这呼噜声也忒大了啊。”刘保田一看是徐长友,他也就开起了玩笑道。
“昨天喝了一宿,结果今天还听你白话了3个多小时,可给我困坏了!”徐长友一边喝了口水,一边打了个哈气道。
确实如此,不少外围的干部这次来云龙,他们都借着这个机会四处走动,所以昨天晚上,不少人真就是喝了一宿。
在90年代,甚至是2010年之前,混官场的人要是一周不喝个3、4场大酒,那这人也就属于混的不咋行的那种,这也就是为啥,那会儿华夏的高端餐饮遍地开花的原因。
“总喝酒,容易脑出血,二哥,你年纪不小了,也得学会保养了啊。”刘保田关切道。
“滚蛋!不会儿说点儿好听的啊!谁他么脑出血,老子都不带脑出血的!对了,你小子毕业以后想去哪儿啊?”刘保田还没等来得及说话呢,徐长友就突然问道。
“我也没想好啊,二哥,你咋突然问起这事儿来了啊?”刘保田愣了下,随即不解的问道。
确实如此,虽然刘保田在油专再呆一年后,他也就跟着应届生去实习了,但他和应届生不同,应届生实习的时候还是学生,而他本来就是云龙油田的在职员工,所以他的实习也就是走个流程,也就相当于正式工作了,等一年实习期满、毕业证到手后,刘保田也就算是正经的油田干部了。
在此之前,刘保田除了想过要去生产单位,至于去哪个二级单位、具体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其实刘保田是没想那么多的。
“我以前觉得你是个混子,今天我算是发现了,你小子是个人才啊!这样,你要是没想法,毕业后来7厂,等你实习期结束后,我直接给你安排个生产科副科长干!到时候你直接把厂里的生产抓起来,我就省心了”徐长友这时候笑嘻嘻的说道。
别看现在徐长友跟没事儿人似的,实际上当刘保田在台上汇报的时候,徐长友都要震惊了!
虽然徐长友一直都没在生产单位工作过,这么多年也一直从事文职,但他毕竟是正经石油大学毕业的学生,再加上这么多年在郑理文身边耳濡目染,所以对于生产的事儿他也是比较了解的。
而和其他人一样,最初刘保田上场的时候,他除了感慨刘保田从哪儿弄了这么套衣服上来,他更多的则是在想今天刘保田这个稿子,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而自己应该怎么帮他。
但是显然,徐长友多想了!3个多小时的时间,刘保田在台上讲的内容几乎把他给吓傻了,而这个时候,他才算是知道,原来那个跟在他身后混的小兄弟,如今竟然早已成材了。
而此时的徐长友才意识到,原先他眼中的小年轻,已经可以成为他的左右手了。
徐长友眼看就要扶正了,而当了一把手,他的压力也就变的越来越大了!除了要应付更加复杂的关系,单位的生产任务也是重中之重,所以徐长友就惦记让刘保田过来给他打下手。
一方面,刘保田到了7厂,以他今天展现出来的水平,一准儿把单位最重要的生产工作拿起来。
另一方面,徐长友也可以一直教导刘保田,直到他彻底适应官场的生活。
徐长友这话一说完,刘保田当即说道:“二哥,你可别闹!7厂山高皇帝远的,我去了那边,以后再想调出来,指不定猴年马月呢!你可别坑我。”
如果说刘保田没处对象,他倒是会考虑考虑,毕竟徐长友在7厂当厂长,而越是小单位,往上爬的速度就越快,如果运气好的话,用不了30岁,刘保田没准儿就能提副处了。
但有好处也有缺点,7厂那地方太偏僻了,不但离云龙市100多公里,甚至离省会安阳市也有6、7十公里的距离。
而他和关颖处对象了,他要是去了7厂,俩人那就是两地分居了,孩子以后上学也是个事儿。
再加上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徐长友在7厂也就是过渡几年,干个3、5年,他也就能换个大厂当一把手了,到时候徐长友这么一走,他也就尴尬了。(很多干部在原单位干时间长了,关系捋顺了,就不愿意走了,因为换了新单位后,基本上一切都要重新来过,工作再开展也难了!当然,到了副处级这个级别后,也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所以一般的干部从原单位离开,要么是从从原单位的正科,到别的单位提副处了!要么就是在原单位是副处,到别的单位提正处了!)
刘保田这话一说完,他还生怕徐长友不高兴,随即又道:“我对象在油专上班,我要是去了7厂,时间一长,到时候别人再钻了空子,到时候你给我找媳妇去啊!”
刘保田这话一说完,徐长友也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小子,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徐长友无语的说道。
“家庭为主吗。”刘保田挠着头笑道。
“也行啊!不过说真的,以你小子的能耐,到哪个单位都得受重视!”徐长友也算是理解了刘保田,随即自言自语道。
而徐长友之所以这么轻易的答应了刘保田,估计他也想起了自己第一段不太完美的婚姻,而他也不想因为异地,让刘保田走他的老路。
随后徐长友也聊了聊今天发生的事儿,而不少他认识的处长,他们对于刘保田的评价都非常高。
这其中除了刘保田异于常人的才能外,更多的则是觉得刘保田的人品可靠!
毕竟放着如日中天的季长明不选,而偏要跟着日薄西山的郑家混,这事儿多少有些让人感到唏嘘。
至于刘保田当即拒绝郑理文的好意,更是让几名和徐长友关系不错的处长,私底下给刘保田竖了个大拇指。
“保田啊,你这么做有利也有弊,当哥的也不好说,不过既然选择了,你也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徐长友道。
利,这就不用说了!刘保田这么做名声好,而且从这一天起,他算是和郑家彻底的绑在了一条船上。
虽然现在郑家在油田确实没有以前的风光了,但郑理文在省里的话语权越来越高、郑洪涛以后也能混出个样子,所以只要郑家这大旗不倒,以后就亏不了刘保田。
至于弊,现在云龙一小半的处级干部都是季长明这一条线上的,纵使这些人不至于为难刘保田,不过接下来的这些年,刘保田估计面对的困难也不少。
其实官场这玩意非常复杂,很多关系也是怎么捋也捋不顺。
这么说吧,虽然汪春龙是郑理文扶植上去的,而且汪春龙的后台和郑理文在中石油的后台是同一个人。
但区别则是,汪春龙和季长明之间没有什么矛盾,而汪春龙作为云龙油田的当家人,季长明也不好把他逼到死角,所以此时汪春龙以及,他身后的这一派系的人,倒也勉强能够在云龙立足。
至于郑洪涛,以及郑洪涛手下的那些人,这会儿就有些难受了。
一方面,郑洪涛虽然和汪春龙看似是一个派系的,但实际上俩人却是手底下却各有各的一波人,郑洪涛充其量就是汪春龙这个派系的一个分支。或者说,以郑洪涛现在的身份,他已经顶门立户了,只不过他上的太急,有些关系一直没捋顺。
如果郑洪涛遇到事儿了,汪春龙倒是能够帮着郑洪涛挡一挡,但是郑洪涛下面的人要是遇到事儿了,汪春龙未必会管。
所以此时跟着郑洪涛混的人,多少就有些尴尬了。
其次,郑洪涛虽然名义上是云龙油田的三把手,汪春龙的接班人!但实际上,云龙油田的几个副总对他很不服气,尤其是最近被季长明扶植上来的几个人,以及这些人的下属,更是处处和他作对。
而最重要的是,季长明和郑理文当年搭班子的时候,俩人就是面和心不合,所以现在季长明在中石油站稳了脚跟,未来更是有机会问鼎一把手,所以郑洪涛在上层也就饱受排挤。
也正是如此,现在有机会离开郑洪涛的干部,该走的都走了!再不济也投向汪春龙了,所以现在这个时候跟郑洪涛混,多少有些尴尬了。
就拿徐长友说,他以前是郑理文的秘书,所以他无论到哪儿,他的身上都盖着郑理文的印章,如果不是他娶了汪春燕,一下子投到了汪春龙这一边,估计现在徐长友别说提正处了,估计他在7厂当个副手都当不稳。
按照徐长友的话说,他从娶了汪春燕那一刻起,他就算是从郑家这条线,转过来成为汪春龙这条线上的人,而且谁还说不出来什么。
至于刘保田,今天他拒绝了季长明的好意,而他以后也就只能和郑洪涛一条路走到黑了!
至于徐长友之所以想要把他拉倒7厂,除了确实刘保田有才华,更多的原因则是想要保护他。
刘保田虽然在油田呆的时间也不短了,不过关于油田这些弯弯绕,他到现在还迷迷糊糊的呢。
而他以前单纯的觉得汪春龙就是郑理文的人,而汪春龙也就是自己的靠山,但是听徐长友这么一分析,他才算是明白,自己原来并不算汪春龙的人。
刘保田越听头越大,越听就越严肃。
“保田啊,这么说吧,你现在是个学生,所以很多时候大家也没把你当回事儿,再加上你有郑总的关系在,大家也都让着你!但是当你真的到了单位后,很多事情就比你想的复杂了!很有可能,一个科级干部的后面站的就是一名局老总!也有可能,一名副厂长的后面,他的背景就是中石油的大佬,所以,有些事儿你得早做打算啊!混官面,如果不站好队伍,就算是你天纵奇才,也上不去啊!”徐长友这番话说的是又清楚又明白。
而刘保田这时候也渐渐的意识到,未来到了新单位,有些事情和他想的未必一样,或者说,出了油专以后,他再也过不到现在这种如鱼得水的日子了。
“记住了,混官场最重要的不是你干多少,而是你上面的领导对你有多欣赏!对了,以我对于郑洪涛的现状,他在云龙油田呆不了多久了。”徐长友又道。
“郑洪涛也要走?”本来被徐长友说的就挺郁闷的刘保田,他一听到这话后,他整个人都懵了!
“早早晚晚的事儿,郑洪涛的资历属实有点儿浅,而且现在他被挤兑的寸步难行!如果郑总要是退下去了,他倒是只能硬挺了,不过郑总现在不还没退吗,虽然云龙的局面他掌控不住了,但是一些大事儿,他还是有话语权的。”徐长友分析道。
徐长友和刘保田聊了几句后,他也就急匆匆去赶场了,而躺在床上的刘保田,他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而徐长友和他聊的那些话,也让他越发的不安起来。
“这条路,真的太难走了!”刘保田想着频于奔命的徐长友,与天天跟在领导身边的战战兢兢的黄卫国,他突然觉得有点儿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