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菜就上来了。而黄卫国也把开场酒让给了刘长河。
虽然刘长河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人,而且桌上的这三人,一个是他的亲孙子、一个是他最器重的学生、一个是他的酒友,但讲了一辈子书的老头,这会儿竟然还有点儿紧张了。
而老头讲到了最后,他更是有些激动的说道:“我这辈子就想为国家培养几个人才啊!可是农村孩子都不知道学习的好处,所以我这么多年忙下来,也就卫国让我骄傲啊!”
确实如此,虽然刘长河这些年也算是培养了几个大学生,不过这些孩子虽然上了大学,但因为家境、眼界的原因,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出彩的人物。
为由黄卫国,他不但成了安春县的父母官,而且还一直没忘了刘长河的恩情,这也算是刘长河执教一辈子最欣慰的事儿了。
“这才是哪到哪啊!以后卫国是要当市长的啊!”徐长友扯着嗓子说道。
其实对于寒门学子来说。能混到黄卫国现在这个位置,就已经是登峰造极的一件事儿了!但是黄卫国后面有郑理文,而且他年纪还小,所以在徐长友看来,黄卫国以后当个市长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再往上走,估计就不大可能了。
“长友啊,你别起哄了!咱们给老师鼓鼓掌吧!要是没有刘老师,我现在也在村里刨土豆呢。”黄卫国满面春风的带头鼓掌道。
不过就在三兄弟给刘长河鼓掌时,端着一杯酒的曾永强,一脸谦卑的走进了包房。
2年前,就在这个房间,刘保田第一次见识了在安春县呼风唤雨的曾永强,而当时这个男人他,虽然也是满脸笑意,但他眼中的那副不屑、瞧不起的样子,还是透露出他没把几个人放在眼里。
尤其当曾永强阴阳怪气的和黄卫国打招呼的时候,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刘保田一辈子都忘不了。
而在当时刘保田的眼中,曾永强妥妥的上位者。
虽然因为黄卫国的原因,刘保田对他恨的牙根直痒痒,但当时的他却一句话都没敢说。
但此时,拿着杯子、弯着腰,一脸讨好模样的曾永强,他就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甚至还有点儿可怜的小老头。反倒是桌上的几个人,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黄总,我听说你也在,我特意给你敬杯酒。”曾永强满脸堆笑道。
在刘保田看来,黄卫国和曾永强是水火不容的仇人!俩人见了面不说得大打出手吧,但起码不会很融洽。
而且之前,刘保田还挺纳闷的,黄卫国和曾永强在一起搭班子都快一年了,俩人怎么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呢。
此时的黄卫国,他虽然站都没从座位上站起来,但总的来说倒也算是客套,不过他的脸上却挂着一副没怎么瞧得起曾永强的样子.
而这种表情、这种姿态,简直和2年前的曾永强如出一辙。
“老曾来了,一起吃一顿吧。”黄卫国眯缝着眼睛,笑着说道。
“不了、不了,我敬大家一杯酒,我这就走。”曾永强一边讨好般的说道,一边来到了桌前,不过从始到终也没人给他拽把椅子,而此时的曾永强更是一脸尴尬的看着坐在他旁边的几个人。
“老曾啊,你还记得桌上这几个人吗?”黄卫国虽然从位置上把身子扭了过来,但一点儿也没有站起身的意思,说起话来也是弄出一副上级对下级说话的样子来。
“这位不是徐厂长吗,另外两位我就不熟悉了。”曾永强愣了下,随即说道。
“是啊,我和曾哥也是老熟人了!以前曾哥没少照顾我啊。”徐长友哼了下道。
以前徐长友给赵子鹏当副手的时候,有一次他替赵子鹏喝酒,结果被曾永强逼着连喝了3杯白酒,而且还是一口气喝完的,这事儿他到现在都记得。
“是,老熟人了。”曾永强连忙点头道。
“2年前,就是这个房间,你和赵厂长想要在这个房间吃饭,我们几个给你让的地方!这又过2年了,今天我们几个又聚在一起了,今天用不用我把这个包房还让给你啊?”黄卫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黄卫国这话一说完,曾永强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事儿,整个人的脸上更是尴尬极了。
“你说这事儿整的,当初这都是老赵的意思,我就是跟着凑了凑热闹!行啊,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我敬大家一杯!”曾永强这话一说完,随后他也就把杯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不过这会儿除了刘长河把杯子举了起来,其他三兄弟却一动也不动,甚至徐长友还把刘长河的杯子按了下来,显然大家都没想给曾永强面子。
曾永强看几个人不说话,他随后又连续喝了两杯。
“行了,你的好意我们哥几个领了,你先忙去吧。”曾永强喝完了三杯酒后,黄卫国笑着说道,说完这话后他就把头转了过去,直接就把曾永强晾在那儿。
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曾永强,他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连废话也没说一句,转身就走了。
此时的刘保田看着走起路来甚至有些驼背的曾永强,而他又想了想2年前发生的一切,他对于权力的看法,也突然有了种微妙的变化。
曾永强一走,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徐长友,他一边把杯里的白酒一饮而尽,一边得意的说道:‘老瘪犊子,他也有今天!’
“是啊,他也有今天。”黄卫国虽然也笑了笑,不过脸上的表情倒也没什么激动,就像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儿一样。
“大哥,那事儿就这么完事儿了?”相对于徐长友觉得出了口恶心,刘保田虽然觉得曾永强现在似乎挺惨的,但他总觉得黄卫国不应该把这事儿轻轻放下。
毕竟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保田,我问你个问题啊?”黄卫国没接这个话茬,反倒是笑吟吟的反问道。
“哥,你说。”刘保田不知道黄卫国啥意思,但还是认真的说道。
“你觉得猫抓老鼠,真的是因为他爱吃老鼠肉吗?”黄卫国问道。
“不是吗?”刘保田反问道。
“当然不是了!我跟你说,除了那种野猫,平时饿极了会真的吃老鼠,家猫是不吃老鼠的!而他之所以抓老鼠,就是因为他觉得好玩啊!你仔细观察一下,猫抓住老鼠后,一般都会戏耍他一阵子,然后再咬碎他的四肢,最后咬断他的脖子,看着他断气!保田,你不觉得这样的游戏,其实挺有意思的吗?”黄卫国笑着说道。
虽然黄卫国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露出来一种人畜无害的样子,甚至脸上还几度出现灿烂的笑容,但桌上的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而刘保田更是觉得整个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黄卫国似乎并不忌讳,随后对着刘保田继续说道:‘保田啊,像咱们这种吃公家饭的!要么,你就无欲无求在单位当个傻子,一辈子窝窝囊囊的混过去!要么你就得不择手段的往上走,不上不下、看人眼色的滋味不好过!’
随着刘保田重生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也逐渐的意识到,他前世的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肚子里。而随着他所在的位置越来越高,接触的人物越来越显赫,有些事儿他也就逐渐明白了。
“钱”、“权”虽然不是万能的,但他却足以给予一个男人所想要的一切!而这一切甚至包括爱情与尊严。
不过随后,大家也就不提这事儿了,随后反倒是聊起了明天杀猪的事儿。
每年刘长河都会在年尾杀一头猪,而这事儿也算是老刘家每年最重要的事儿了。
但是今年黄卫国和徐长友一商量,他们觉得今年俩人发展都挺好的,而且他们还把刘长河当做自己的长辈,所以俩人一商量,就准备今年把场面弄大一点。
刘长河虽然不知道俩人想咋整,但最终他还是听了徐长友的建议,从村里又买了2头猪,准备大年二十八这一天来一次杀猪宴。
虽然徐长友和黄卫国提到,明天他们会带一些朋友过来捧场,而且让刘长河什么也不用准备,但是刘长河这会儿还是有点懵,所以酒足饭饱之后,刘长河也就谈起这事儿来。
“卫国、长友,杀猪的我倒是找了,其他的事儿我啥也没准备啊,你们别一直卖关子了,让我心里有个数啊。”刘长河忍不住道。
“老师啊,您这是最后一年在安春县生活了,这事儿你就交给我吧!您对我的大恩大德,你总得给我一个回报的机会吧。”黄卫国拉着刘长河的手道。
黄卫国对刘长河的感情比自己父母都深,再加上刘保田帮着他办了工作,所以黄卫国一直都记者刘长河对他的好!而过了春节,刘长河就要
和刘保田去安春县了,所以黄卫国也想好好的办一次。
“是啊,老爷子,你这一走啊!我以后想找人喝顿酒都找不到了!我再想吃你包的饺子,我就得去云龙了,要么你就在安春县多呆两年!你要是觉得农村环境不好,我到7厂给你弄套福利房。”徐长友这时候也说道。
刘长河其实也舍不得离开,毕竟他在村里呆了一辈子,到了云龙,他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肯定孤单。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说道:“算了,我大孙子要结婚了,我得过去帮着带重孙子呢。我儿子没了,我就这么一个大孙子,他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刘长河这话虽然非常朴素,但听到人的心里却异常让人动容。
“老师啊,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爷爷该多好啊!行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而且我和长友也未必在安春县能呆久,咱们来日方长,以后云龙见!”黄卫国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眼角竟然有点儿泛红,随后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脸高兴地说道。
虽然这话是黄卫国说的场面话,但谁也没想到,没过几年,这话也就成为了现实。只不过那个时候,无论刘长河怎么约,这三兄弟却总会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