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小鱼表明了身份,李衡脸上虽有一些诧异,却也不多,也不起身,反倒是翘起了二郎腿,饶有趣味的看向江小鱼。
“原来是江县尊亲自到了龙潭,失敬失敬!”
说是失敬,李衡脸上却连一丝歉意都没有。
江小鱼也没指望自己一亮出身份,对面就能倒头就拜,李衡的这种态度,也正在他意料之中。
江小鱼又坐了下来,脸上挂着笑容。
“李衡,你龙潭渡不给在我江浦存货的商人卸货是几个意思?这是在有意针对我江浦县?”
李衡却连连摆手:“不不不,我龙潭渡不是不给在江浦存货的商人卸货,我们龙潭渡的告示是怎么说的?”
他回头看了看齐管事,齐管事心领神会,立刻说道。
“我们龙潭渡说的是,但凡不在龙潭渡货栈存货的客商都不得在龙潭渡卸货!”
李衡笑了:“江县令,你听见了?我们说的是不在龙潭渡存货的客商,可没说是在江浦存货的客商,您可不要误会!”
玩的好文字!江小鱼心中感叹,他也不是没有看过龙潭渡的告示,贾富贵专门派人到龙潭渡来将告示抄了一份回去给他。
龙潭渡的告示里,的的确确没有提到江浦县的名字。
“李衡,之前可没听说龙潭渡有这个规矩,可怎么等到我江浦县搞起了码头货栈之后,龙潭渡就突然多了这条规矩呢?你还说不是在针对我江浦县?”
江小鱼再次发难。
李衡摇了摇头:“江县令,你又误会了!龙潭渡也有龙潭渡的苦衷,最近这段时间在龙潭渡卸货的商人是越来越多,却影响了在我龙潭渡存货客商的卸货和运输,人家在我龙潭渡花了钱,我总要给人家一个说法吧?所以这一条也不过是为了龙潭渡的客商而已。”
“再说了,龙潭渡不是朝廷的龙潭渡,是我李家的龙潭渡,我想让谁卸就让谁卸货,不想让谁卸货,就不让谁卸货,就算是应天府也管不了,怎么,江县令想管一管?”
李衡的话有道理吗?有道理!
来之前江小鱼还专门查了,这龙潭渡还真不是朝廷的产业,还真就是李家自己搞起来的,应天府在江上只有两个渡口,一个燕子矶,一个采石矶!
这两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长江天险的兵家重地,所以并不能民用,龙潭渡也就趁机发展了起来。
江小鱼见李衡说话虽然嚣张,却滴水不漏,却还想再争取一下。
“李衡,即便龙潭渡是你家的私产,可那些去江浦县存货的商人不也是在你龙潭渡没办法存货才去我江浦的吗?他们何其无辜,你不但龙潭渡不让他们上岸,甚至连大散关和镇江府都不让他们上岸,你李家就真的如此威风吗?”
李衡却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江县令,我不过是一介商贾,却怎么能说得动大散关和镇江府?你未免也太高看我李家了!我先声明,大散关和镇江府不让他们上岸跟我可没有关系!”
“对了,江县令,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
李衡好整以暇的端起了茶碗,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那些商人虽然没在龙潭渡卸货,可到了龙潭,那就是我锅里的肉,若有人想吃,可以,不过要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还能剩下些骨头给他啃啃,不打招呼就抢肉,可是要挨打的!”
江小鱼哼了一声:“本官受教了!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横下去!”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事情已然谈不下去,再说下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李衡却在后面又补了一句:“江县令好走,不过,回江浦的路可得看清楚了,我这可不是三法司,叩阙没用!”
江小鱼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小鱼一走,齐管事就跪在地上:“李爷,小的真的不知道他就是江小鱼啊,不然也不敢带到你这里来啊,李爷饶了小的这次吧!”
“行了,一个江小鱼还不至于!不过,此人心思缜密,他来找我难道就不知道是白费功夫?”
李衡没有处罚齐管事,而是自己思索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对齐管事说道。
“江小鱼此来,绝非是向我求情这么简单,我估计他还有别的诏数,你派人去盯着江小鱼的一举一动!”
末了还补了一句。
“若是出了问题,连你这次的过错一起责罚!”
齐管事赶紧磕头,头都磕出血来。……
江小鱼噔噔蹬蹬下了楼,徐老大等人见江小鱼下来,赶紧迎了上去。
“县尊,可曾谈好?”
他还惦记着自己拉客的赏钱,若是江浦的码头货栈开不下去,他拉客的大业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江小鱼摇摇头:“话不投机!”
“那咋办?”
徐老大现在好像已经看见了无数的铜钱长着翅膀向远处飞去。
江小鱼瞟了一眼徐老大那如丧考妣的脸。
“凉拌!”
然后看了一眼二楼,自言自语。
“本官可是已经礼过了!李衡,你就不要怪本官兵你了!”
“走!回江浦!”
徐老大虽然不解,也只能跟着江小鱼回到了县里。
回到县里之后,江小鱼立刻安排徐老大赶紧去定做一些东西,而且要越快越好!
又让贾富贵将那些商人全部请到县衙来。
不一会儿,商人们都到了,江小鱼数了数,差不多有二十来个,够用!
商人们一到,就开始向江小鱼追问事情怎么样了!
江小鱼双手一抬,向下压了压。商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小鱼。
江小鱼先是叹了一口气:“首先,本官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那就是本官亲自去龙潭渡找了李衡,可是他就是不愿意让你们卸货,算是谈崩了!”
一听这话,商人们顿时炸开了锅,全都在议论若是不能在应天卸货该怎么办?可是大多数商人都无计可施。
江小鱼再次让商人安静一下,继续说道。
“可是在与李衡的言谈话语之中,本官发现,他对你们这些衣食父母,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他竟然说你们只不过是他吃剩下的骨头!你们的生死好像就掌控在他一人手中!这你们能忍?反正本官是忍不了!”
“可是不忍又能怎么办呢?距离应天最近的三处渡口都不给我们卸货,我们能怎么办?”
其中一名商人高声喊道!
“我们能抗争!”
江小鱼怒吼了一声:“不就是一个龙潭渡吗?这大明是朱家的,不是他李家的!本官不相信,大明还没有一个讲理的地方了?若是你们信得过本官,明日本官就带你们去应天府讨个公道!”
蒋雄也在商人中间,听到江小鱼说要带他们去讨公道,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敢问县尊,这公道如何讨?莫非还要去叩阙?”
一听叩阙这两个字,商人们的脸上都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江小鱼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些毕竟不是自己,心理素质就是不行!
但是他面上却挂着笑容,轻轻的摇了摇头。
“叩阙?李衡还不配!本官另有办法,不但能让你们卸货,还能让李衡给你们认错!”